第五百零一章 取舍
沐凝秋冷著臉，漠然道：“想死得明白？好啊。” 她的聲音裏沒有任何情緒，目光落到了趙天賜的臉上，“我何曾提過，有一人在追殺我？”
此言一出，趙天賜表情難看，朱霄更是臉色鐵青，恨不得當場打死這個蠢貨。
當時他急於‘表忠心’的話語，露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破綻，雖然朱霄也察覺到了，並且及時製止了他，但卻沒有想到，沐凝秋竟然如此敏銳，隻因那一句無心之失的話，就再次產生了對他們兩人的懷疑，並且暗中將吞天這等神器都給祭了出來。
這就說明，從那句話以後，她就已經確定了兩人已經變節，不動聲色地引他們自己主動暴露。
“公主殿下好深的心機，好敏銳的意識，老夫佩服。”
朱霄狠狠瞪了趙天賜一眼，臉色陰晴不定道：“還望公主殿下不要責怪我們，我們也是身不由己。如今極天魔國與聖國開戰，若是燕王不死，就有更多的人要死，隻有獻上燕王的人頭，極天魔皇才會放過吞天聖國。”
“哪怕是為了吞天聖國……老夫懇請公主，送燕王上路吧。”
“放肆！”
朱霄的話，令沐凝秋俏臉煞白，那是因為氣憤！
“朱家先祖曾隨沐氏祖皇開辟疆土，對吞天聖國忠心耿耿，朱家幾代至今，皆是聖國棟梁！如今你背叛聖國，便是朱家的千古罪人！”
盡管沐凝秋清楚，到了這個地步，朱霄與趙天賜已經是鐵了心要站在極天魔國那一邊。無論她再怎麽指責，這兩人既然決定動手，就沒有回頭的可能。
可她還是感到了無比的憤怒。
因為這裏是燕州，是沐紅袖的封地！
連聖國九王封地內的世家都叛變了，整個吞天聖國，還有什麽地方是安全的？
極天魔國，究竟策反了多少吞天神國的中堅力量？
想到這些，沐凝秋便感覺怒火從心底湧出，根本無法遏止。
果不其然的是，麵對沐凝秋的憤怒，朱霄表現得無比冷靜：“公主殿下，很多事情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簡單。朱家先祖雖然隨祖皇南征北戰，打下了如今的吞天聖國。可是祖輩餘蔭，到了老夫這一代，早就已經用得七七八八。朱家即便為吞天聖國效死力又能得到什麽？皇室掌控著大多數的資源，像你這樣出身嬌貴的公主殿下，從小便能有取之不盡的寶物，入門修煉的，便是鎮國神功這種等級的功法。可是朱家呢？除了成為燕王封地內的一個小小世家，你們皇室可曾給予朱家半點好處？”
“當年的那些從龍之臣，改朝換代以後，又有幾家得以善終？”
朱霄的語氣越來越激動，一個發須皆白的老者，此刻竟然聲音沙啞，仿佛在哭訴這些年來朱家遭到的不公待遇：“帝王無情，最擅猜忌！從第二代皇帝繼位開始，曾經為吞天聖國奠定千秋基業的世家猶如失去了利用價值的工具，明裏暗裏被削弱，被排擠，被清洗，朱家到了老夫這一代，竟連供給一名天才修煉到明幽境界的資源都拿不出來！”
“這一切都是誰造成的？公主殿下，你可否能回答老夫，你口中的忠心耿耿，為燕州朱家帶來了什麽！？”
朱霄的聲音趨近於咆哮，震人耳膜。
沐凝秋冷聲道：“帝王無情，那是因為必須要學會取舍。皇帝肩上，承載著整個王朝的無數百姓，祖皇開辟王朝的目的，絕不是為了保護權貴的利益，而是為了更多被迫害的‘魔門’中人創造一個容身之所！”
“吞天聖國延續千年，國力強橫，百姓豐衣足食，在皇室的治理之下，幾乎再也無人流離失所。如今的局麵，若不是靠聖國曆任皇帝堅持你口中所說的‘無情’，難道還要靠你們這樣的蛀蟲嗎！”
“蛀蟲？”
朱霄臉上的憤慨之色驟然消散，卻是露出了幾分嘲諷之意：“公主殿下，你還是太天真了。如果沒有我們這樣的蛀蟲，吞天聖國根本就不會存在，你口中的盛世，也是靠無數個蛀蟲去維持。否則的話，就憑所謂的聖國九王，各州府的府尊，以及朝堂中那些不知所謂的官員，如何治理出這般強橫的王朝？”
一旁的趙天賜也是道：“若陛下真的能夠做到無情，首先就應該削減皇室占據的資源。尤其是聖國九王，每人占據一座富饒的封地，這本就是最大的不公平。現在燕王還想要侵吞霸州、擎州兩地，她觸犯了太多人的利益，所以她必須要死。”
“別再跟她廢話了。”
朱霄抬了抬手，打斷了趙天賜繼續說下去的意圖，淡淡道：“吞天應該已經耗盡了能量，否則她不可能與我們浪費口舌。這個丫頭，隻不過是在虛張聲勢而已。”
真正撕破臉以後，朱霄連公主殿下這個稱呼都省去了，目光掃過沐凝秋身前的金色立方體，“如果你是想拖延時間，等待神威司的救援，那老夫勸你還是不要白費力氣了。這次行動非常隱蔽，神威司根本來不及反應，而那塊密令，就屬於本該前來接應你們的雷部強者之手。”
“它會出現在老夫手裏，那家夥的下場，應該不必老夫再向你解釋一次了。”
沐凝秋沉默不語。
雷部執掌審判，能夠被稱之為‘強者’的，至少也是宗師一級的角色。所以沐凝秋幾乎瞬間就可以排除對方叛變的可能，那麽原本屬於雷部強者的密令，會出現在朱霄的手裏，就隻能說明一個問題。
對方若不是身受重傷失去自由，就是已經被殺了。
想到這個可能，沐凝秋寒聲道：“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
趙天賜說道：“刺殺燕王本就是大逆不道的罪行，我們既然敢來，那就是做好了一切心理準備。”
“你確實是吞天聖國這一代最強大的天驕，如果任你放開手腳，老夫未必敢來冒險。但你現在帶著兩個累贅，一身戰力又能發揮多少呢？”
朱霄看向被沐凝秋抱著的沐紅袖以及靈兒，“老夫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將燕王交出來，你可以離開。”
“朱老？不可啊！”
趙天賜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現在放過沐凝秋，就算他們殺了沐紅袖，也將遭到聖國皇室無休止的追殺。
哪怕有極天魔國在外牽製和接應，他們都絕對不可能逃出吞天聖國。因為殺死聖國九王，對於皇室而言就是最極端的挑釁，尤其是這種敏感的局勢之下，聖國皇室不會放任叛徒安然離開，哪怕追殺到天涯海角，都必須要讓他們的屍體留在吞天聖國。
因為這事關皇室的尊嚴，容不得半點挑釁。
更何況，即使皇室不出手，當神威司知道了殺死燕王的凶手是誰，天地風雷四部傾巢而出，到時候不光是他們本人，就連他們的家族都會被屠盡滿門，雞犬不留。
“斬草要除根的道理老夫自然知曉，不過事已至此，與其白白鬥上一場，葬送自己的性命，倒不如交出燕王，以她一人的性命，換取吞天聖國的安寧。”
“公主殿下既然口口聲聲說到‘無情’是為了更多人的利益，身為皇室的繼承人，大公主是否應該做出取舍？”
朱霄蒼老的臉上露出了有些意味深長的笑容：“是犧牲燕王一人的性命，拯救包括你自己在內的無數人，還是為了她一個人，賭上自己的命頑抗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