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 好處壞處
沐紅袖哪裏不知道他是在故意炫耀？眼神微微一凜，複又散去，最後無奈搖頭，淡淡道：“以你現在的實力，大雪州之事還是不宜參與。如果最後實在避不開了……” 說到這裏，沐紅袖稍微有些猶豫，遲疑片刻後才道：“若實在避不開，那就逃吧。”
陸離眯了眯眼。
沉聲問道：“你是不是查到了什麽？”
若是尋常之事，沐紅袖絕對不可能讓他逃。
前往大雪州參與競爭雪尊的稱號，雖然也算是真武域的頭等大事，但按照陸離的理解，此事應當是參照各人意冤，就算是真的不想去，也不該至於到逃的地步。
除非是沐紅袖已經察覺到了一些蛛絲馬跡，或者，她猜到了什麽。
能夠讓這位不可一世的燕王殿下放棄抵抗之心，隻能證明背後出手之人，亦或是隱藏之人的來曆實在驚人。
但是連天外天都已經見識過，陸離不覺得還有什麽能讓沐紅袖謹慎到這個地步。
沐紅袖搖了搖頭，輕聲道：“我隻是不想讓你最後對吞天聖國產生失望的情緒。”
“如果能逃，最好還是逃吧。”
“倒也算不上失望。”
陸離搓了搓手指，平靜道：“皇室無情，這個道理你已經不止一次講過。就算最後真的查明是聖國皇帝在背後推動這一切，那也並非不能接受。”
“人生在世，不是算計別人，就是被人算計。如果我真的被聖國皇帝給算計了，那隻能說明，我也不過如此。”
說到這裏，陸離微微一笑，看向沐紅袖道：“況且，我直至今日的所做所為，也並不是為了吞天聖國。倘若有一天吞天聖國覺得我沒用了……”
“你對燕王府有用。”
沐紅袖很是幹脆地打斷了陸離的話，抬起眼眸看了陸離一眼：“燕王府不能離了你。”
這話說得有幾分曖、昧不清，陸離挑了挑眉，一隻手按住了桌案，漫不經心道：“是燕王府不能離了我，還是……你不能離了我？”
“我是燕王。”
沐紅袖麵不改色，理所當然道：“我與燕王府……沒有區別。”
“好。”
陸離點了點頭，也沒有在此事上繼續糾結下去，轉移話題道：“現在宋伯承跟宮雲鴻還在追查燕州世家，曹寒兵與葛姐姐去收攏各方勢力，估計最多再有半個月，地部之事就要有眉目了。至於風雷二部，我已經交給了雷慕去做，這位霸州府尊的能力不差，隻要燕王府一日不倒，他就算有些小心思，也不敢表露的太過，簡單來說，這個人可以放心用。”
聽著陸離宛如交代後事一般的話語，沐紅袖皺眉道：“大雪州之事起碼還要一兩年，你何必這麽急？”
陸離淡淡道：“很多事情都要防患於未然，現在燕王府的一切都已經走上正軌，燕州也有莫神鋒和鄭安坐鎮，就算吞天聖國邊關被破，燕王府也可安然無恙。”
“現在我把持著王府的一切，對於外界來說，我就算是燕王府的代表。這樣有好有壞，好的是能夠淡化你的存在，你隻需要專心修煉根本法，等到戰力進一步提升上去，未來有了自保之力，這麵旗幟就要由你自己來扛了。”
“壞處就是，那些針對燕王府的人，必定都在盯著我的一舉一動。光是燕州的大小世家，就有無數雙眼睛在等我犯錯，包括雷慕，宮雲鴻這些人，他們會被收服，不是因為我有多強，亦或是燕王府有多強。他們隻是沒有見到過我犯錯，隻要我能夠一直對下去，他們便不會有什麽別的心思。但若是我錯了一次，甚至直接倒下，這些人便是不安定的因素，甚至有可能會反咬一口。”
陸離說到這裏，忽然長歎一聲，搖頭道：“雖然我未必會犯錯，不過這些事情，你還需要提前知道。”
“現在邊關戰事進行到了關鍵地步，天部也需要盡快收取回來了。”
“沒有耳目，我們就是瞎子聾子，對擎州霸州的滲透也始終沒有太大進展。”
陸離敲了敲桌案，忽然道：“聽聞宋伯承已經找到了天部的二首領，這位……是個什麽樣的人？”
對於天部的事情，陸離雖然也有在跟進，但是很多事情他都不方便插手。比起地部，天部更像是一個自成係統的封閉組織，三大首領，六位使者，十二監察各司其職，他們自身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態度，更是不可能讓外人來插手內中事務。
而且身為情報人員，地部的三位首領甚至可能比陳陽還神秘，別說是首領，就連身為蝕暗使的宋伯承，若不是方飲通風報信，陸離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摸到他的真實身份，恐怕都要大費一番周折。
所以這些細節，陸離也隻能夠跟沐紅袖商討，畢竟她身為燕王殿下，曾經親眼見過天地風雷的四部首領，許多安排她也能夠說得上話。
“天部二首領，是個倔人。”
沐紅袖似乎早就猜到了陸離會這麽問，稍微思考了一下，就給出了她自己的答案。
陸離一聽，就知道她對天部二首領的了解也不是很多。
不過緊接著沐紅袖就說道：“但他也是個好人。”
陸離這才是意外了，“好人？”
這世間有很多人，人分好壞，自然是有好人和壞人。
但很多事情都不是非黑即白的，有些壞人未必就是純粹的壞，有些好人，也未必是純粹的好。
可是好人這個稱呼卻出現在一個諜頭子身上，陸離還是覺得有點古怪。
“你應該知道，天部眾人都有一個在外界用以隱藏自身的身份。”
沐紅袖眼底也出現了一絲複雜之色，低聲道：“他十年前建造了一座書院，起名鍾靈毓秀，不傳武道，隻教道理。”
“他的身份，便是一位說書先生。”
……
星州，遠在聖國極南，資源稀缺，極為苦寒，占地也遠比其他大州要小了數倍，說是一座州府，倒不如說是一座邊遠城池。
但在星州之內，卻是盛產一種名叫星沙的物質，這種物質向來是煉製許多基礎丹藥的必備藥引，所以星州雖然各方麵條件都不算優渥，可百姓至少安居樂業，衣食無憂。
在星州境內一座偏遠山林裏，有座村子，數百人口，綿延幾代，日子雖是清苦了些，倒也算是其樂融融。
此時此刻，在村子裏，有一群半大孩子正圍著個長衫男子七嘴八舌問個不停。
男子容貌清俊，卻有些古板，眉眼端正，偶爾回答孩子的問題，手裏卻是捧著一卷已經翻破了的舊書仔細讀著。
“先生，今日我們還要上山砍柴嗎。”
就在這時，有個男娃娃脆聲開口，苦著臉道：“砍柴好累的。”
男子翻書的手停了停，最後卻還是翻到了下一頁，平靜說道：“讀書寫字能讓你們明理，上山砍柴是為強身。”
說到這裏，他略顯遲疑，隨即道：“也能夠為家裏減些擔子。”
那男娃娃聽得似懂非懂，但很快也釋然了，因為隻要先生說有道理，他就認為有道理。
其他的孩子也是如此。
像這麽大年紀的孩子，連字都認不得幾個，當然不可能明曉多少道理。但孩童心性就是這般簡單，他們認為誰厲害，便會覺得誰的話最有道理。
眼前這位書院的先生，就是他們能夠在小山村裏見到最厲害的人了。
他說的話，自然有道理。
然而就在男子想多說幾句的時候，卻是看到了村頭走來的那對男女，眉頭一皺，對那些孩子們說道：“去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