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歡情薄

  楚天歌淺酌了幾杯,目光被殿中紅紗蒙麵翩翩起舞的紅衣女子吸引了去。


  她側首,看到李雲臨的雙眸在微微凝滯在那一抹搖曳生姿的女子身上。


  “皇上喜歡,便納入後宮吧。”楚天歌體貼的說道。


  李雲臨嘴角生硬的提了提,把方才的勸解拋在腦後,囫圇飲了一杯。


  “皇後賢德,是朕之幸。”


  當初九妹宴上,太後假意要為先帝納了蘇瑾入宮,先帝就是這樣說的。


  李雲臨以為父皇是高興的,可他現在才覺得,當時的父皇想必與他一樣,仿佛吃了個蒼蠅般難受。


  恍惚間,他好像看到天歌掐了他的手臂,氣鼓鼓的說:“不許看別人,看我。”


  李雲臨情不自禁的勾了勾嘴角,再看向旁座那個欣賞舞姿津津有味的天歌,他隻能猛地喝了兩杯,用烈酒來麻痹不斷上湧的酸澀之痛。


  一曲舞罷,楚天歌親切的對這位舞女招了招手,“你上前來些,把麵紗摘了讓皇上看一看你。”


  舞女受寵若驚,她上前幾步,輕輕摘下了麵紗,露出了美目生盼的秀容。


  “告訴皇上你叫什麽名字。”楚天歌語氣很隨和。


  裴雪霽早就坐不住了,臉色難看,插嘴道:“這是臣妾的表妹,裴敏。”


  李雲臨酒杯撚得生緊,麵上卻笑道:“裴氏出美人,雪霽,你的表妹甚好。”


  他側首對楚天歌對視,“皇後在禁足中,倒還能備下這番心意,朕很喜歡。敏兒搖曳生姿,賜封號盈,封為盈嬪吧。”


  裴敏忙跪下謝恩,李雲臨的目光卻駭人般緊緊鎖在楚天歌臉上。


  楚天歌笑著說:“皇上忙於政事,無暇充實後宮,臣妾自當盡綿薄之力。”


  她說著,腹部隱隱開始絞痛,伸手去捂。


  環環瞧她眉頭越來越緊,急道:“娘娘,你怎麽樣?”


  楚天歌看著李雲臨道:“臣妾身子不適,先回去了。”


  李雲臨輕笑,“皇後是不是太急了些。”


  楚天歌挪回去坐端正,可腹部越來越痛,她越發支撐不住,臉上血色漸漸趨於發白,額邊也淌下汗來。


  九公主擔憂得問:“嫂嫂,沒事吧,我幫你叫太醫?”


  楚天歌看了眼李雲臨,捂著腹部的手用力,“皇上是否言而無信,是否……”


  她麵色痛苦,聲音越發虛弱。


  李雲臨見她是真不適,盯著她的肚子深深擰起了眉頭,“朕沒有。”


  環環急得要命跪了下來,衝李雲臨連連磕頭,“皇上給娘娘叫太醫吧,皇上!”


  “血!”


  九公主驚呼了一聲。


  楚天歌看著自己染紅的衣裙,目光挪到桌上那一份鯰魚上。


  李雲臨抱起了她,大聲道:“傳太醫!”


  他抱著楚天歌疾步去就近的寢殿,楚天歌揪住了他的衣襟,“是你。”


  李雲臨把她放到床上,按住了她掙起的肩膀,雙眸血絲密布,“我沒有做,是你自己保不住。”


  腹中劇痛陣陣襲來,她的心也被揪得生疼。


  那是她和燼霄的孩子,是她見不到芸兒見不到燼霄的幽禁時光裏唯一的慰籍。


  這孩子兩個多月了,她想著是男是女都好,芸兒一定想有個妹妹,但她和燼霄總是希望兒女雙全的。


  可是……


  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唇齒打顫,分不清疼得還是恨的。


  “所有人的菜都是一齊上的,沒法準確無誤的送到我這裏。你知道我不吃蒜蓉蝦,給我換了盆豆鼓鯰魚!李雲臨,你卑鄙無恥下作,你會遭報應的!”


  “我沒有做!”


  李雲臨扣住了她的雙手,臉色很難看,“今日有什麽菜我根本沒過問!”


  楚天歌額邊汗如雨下,從鼻子裏哼出一聲刺骨的恨意,“那是貴妃了。”


  李雲臨雙眸一縮,歎息道:“小產是很常見的事,你跟這孩子沒緣分,你養好身子我能給你孩子,我們……”


  “不,誰都能給你生孩子,我不會。”楚天歌冷冷的看著他。


  李雲臨心頭一窒。


  太醫在此時叩門進來,李雲臨放開了她,退到門外去。


  誰都能給你生孩子,我不會。這話在耳邊反反複複的回響。


  李雲臨苦笑,她終究在這樣的境地下又說了實話,她被痛苦衝昏了頭腦,忘記演那一副順從了。


  裴雪霽走到他身邊來,“皇上打算如何處置我?”


  李雲臨看了她一眼,“你做了這樣的事,總是要給天歌一個交代的。”


  裴雪霽了然的笑了笑,“她若要我死呢?”


  李雲臨目光柔和,“朕不會殺你,銘兒朕也會照顧好的。”


  得到這個承諾的裴雪霽寬了寬心,她看著李雲臨,笑道:“皇上總說要放下她,要對我好,可終究我隻是個替皇上排憂解難的棋子嗎?”


  李雲臨臉色微變。


  裴雪霽繼續道:“皇上不能做的事,我來做,事後我也心甘情願,替你,給你的心上人贖罪。”


  “雪霽,”李雲臨輕歎,“你這樣通透豁達,朕會記著的。”


  裴雪霽的笑容愈發的苦,輕輕搖了頭。


  她何嚐想這樣豁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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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磅礴大雨下了整宿,天蒙蒙亮時,太監隔著屏風道:“皇上,該上早朝了。”


  李雲臨擺了擺手,“皇後小產,朕悲痛欲絕無心朝政,今日讓丞相代議。”


  他在床邊坐了整宿,楚天歌睜著眼睛,無神的看著朱色厚重幔帳穹頂,就這樣看了整宿。


  李雲臨終於開口,“想不想見芸兒,我讓人去抱來給你瞧。”


  楚天歌神色寡淡,嗓子微微嘶啞,“見與不見,我都護不住她。”


  李雲臨試探著去握她的手,見她沒有掙開,大鬆了一口氣。


  “芸兒的周歲禮會很風光,全天下都會知道她是最尊貴最受寵的公主。天歌,沒人動她,誰也動不了她。”


  楚天歌這才挪過來臉,不冷不淡的看著他,“貴妃呢,她是不是該來給我個交代。”


  李雲臨微微垂首,輕聲細語道:“是她沒管教好宮裏人,她身邊的管事姑姑怕你生下皇子,銘兒沒了立足之地,便擅自在菜裏動手腳,已經拖出去亂棍打死了。”


  又一個替死鬼啊,真是可憐,背了這樣的大鍋。


  楚天歌冷哼,“那麽貴妃呢,她置身事外了?”


  “雪霽馭下無方,我降她為妃位。”李雲臨的口氣中盡是無奈,“她的管事姑姑把罪全認下了,無憑無據的我也不能硬說是雪霽指使的。但我心裏已有了數,今後定離她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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