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二六章 忤逆審案(二更)
孫安剛走了幾步,知縣吳雲海又想起了什麼事情,又把他叫過來。他問道:「孫安,我自為官以來,你便跟隨左右,我對你如何?」
「大人對我如同親弟弟一樣,小人實難報答。」
「這就好,此事一定不要聲張,決不能讓后宅知曉。」
孫安知道知縣所言何意,也知道此事有多厲害,立刻點頭答應。
吳知縣吩咐道:「你悄悄地跟著她們,看看去了哪裡,然後稟告我。」他看那母女倆在孫安勸說下已經離去,才搖了搖頭直奔大堂。
吳知縣坐在縣衙大堂上,一言不發想著心事,在旁邊書吏提示下才醒悟過來。他嘆了口氣,問道:「原告,你要告什麼人呀?」
忽然,他見堂下沒有人,搖了搖頭嘆息一聲。吳知縣立刻穩住心神,一拍驚堂木,吩咐道:「升堂!」接著,兩邊衙役發出一陣堂威。「帶原告!」
衙役答應一聲,把一位老太婆帶到堂上。
吳知縣看著這位老人,問道:「你這麼大年紀要告誰呀?有什麼冤屈只管說來,自有本官為你做主。」
「大人,我要告忤逆的兒子,他不認我這個娘。」
吳知縣吃了一驚,隨口說道:「你……你是要告我嗎?」話語一出,他就知道失口了,怎奈如同潑出去的水無法再收回來,眉頭微皺暗自嘆息。
老婆婆慌了神,急忙說道:「大人,我老太婆怎敢告你呀,我要告兒子大逆不道。」
吳雲海見衙役們正疑惑地看著自己,有些尷尬。他默默地嘆了口氣,暗暗地自責,心神不定太誤事,今天真是出醜了。
他輕輕地咳了兩聲,鎮定一下情緒,說道:「俗話說,虎毒不食子,他是你親生的兒子,做得再不對也應該在堂下解決,何必要鬧到大堂之上,豈不越來越生分嘛。」
老婆婆哭道:「我也不想告他,可是,我……我已經無路可走了……」
「是嘛,你說一說吧,為什麼要告他,本官會給你做主的。」
「大人,那個忤逆的小子早就把我趕出來了,害得我有家不能回,衣食沒有著落,我不得不告他。」
原來,這位老人年輕的時候便守寡,辛辛苦苦地把獨生子養大成人,又娶妻生子。
這個兒子深知母親不易,很想讓老人家安享晚年,儘管是一家之主,卻當不起家來。他的娘子蠻橫無理,不但不孝敬婆母,還時常打罵不給吃穿,老人家受盡了氣。
她兒子膽小怕事,又怯懦懼內,看著母親受罪也不敢訓斥兇狠的娘子,只能傷心落淚。
後來,那個刁蠻的女人竟然把婆婆趕出家門。兒子依舊不敢管教惡妻,忍氣吞聲傷心落淚。
老人家恨兒媳蠻橫粗暴,也恨兒子懦弱無能,自己又無能為力,不得不忍受。她靠討要維持生計,越來越艱難。為生活所迫,她對兒子兒媳越來越怨恨,已經失望,便告到縣衙為自己討個說法。
吳知縣聽了老人哭述,心裡有些慚愧:「唉,聽起來就像在
鞭打我呀,想不到還有和我一樣如此懼內的人。」
老婆婆一邊擦淚一邊說:「老身實在沒有活路了,還請大人為我做主。」
吳知縣挺了挺身子,說道:「老人家放心吧,本官一定嚴加訓斥不孝的兒子和兒媳,讓他們把你領回家去悉心贍養,今後再也不敢做傷天害理之事。」
「唉,老身也不求他們如何照顧,只要能給口飯吃有個住處,就滿足了。」
吳知縣暗自嘆息,這是多好的老人呀,卻如此凄苦,一定要讓她老有所養。他一拍驚堂木,喝道:「把被告帶上堂來!」
很快,夫妻二人來到堂上。兒子看見母親,又流下淚來。兒媳瞪了婆婆一眼,不再理睬。
吳知縣喝問:「被告,你身為老人家的兒子,理應以孝為先。老人把你辛辛苦苦地養大成人多不容易呀,你不好好地贍養,還把老人趕出家門,可知罪嗎?」
「小人知罪!小人知……」
「大人,我們何罪之有?」兒媳滿不在乎地說,「這個老太婆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憑什麼讓我們贍養?」
知縣眼睛一瞪,喝道:「大膽!她是你相公的親娘,是你的婆母,怎能說沒有關係呢?」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現在我們和她已經斷絕母子關係,再也沒有往來,是互不相識的人,她告我們毫無道理。」
吳知縣見她大放厥詞,很生氣:「一派胡言,母子關係生來既有,如何斷得了呀?你這個逆子,我問你,這位老人可是你的生身母親?」
兒子看了母親一眼,又看著娘子,眼含淚水道:「是小人生母……」
兒媳搶過話來說:「她已經和我們毫無關係,我們不認識她。」
吳知縣很生氣,喝道:「看來,不用刑你是不認罪呀,來人,大刑侍侯!」
「慢著!」那個兒媳並不畏懼,眼睛一瞪,說道,「大人,我們來的時候,在縣衙門外見到一個老婆婆,口口聲聲說是大人的親生母親,你卻不去相認。請問大人,你身為父母官能做這種事情,小人為什麼不能做呀?小人如果有罪,大人豈不也成了有罪之人?還望大人明斷,不要冤枉了小人,也不要污了大人的名聲。」
想不到,刁婦還有這麼一手,弄得吳知縣很不自在。他吐了一口氣,喝道:「胡說,我身為朝廷命官,怎會做這種事呢。你們夫妻二人刁蠻無理,如果不對你們加以顏色,就不知道王法的厲害!」
那個忤逆之子嚇得急忙求饒。
兒媳卻不服氣:「大人,你認為小人做得不對,大人所為該如何解釋呀?請大人先不要動刑,對此,小人倒想聽一聽。」
「休要胡說八道,我身知縣,決不是你們所想的那種人。」吳知縣既生氣又心虛,想了想說道,「好吧,本官不對你們用刑了,還是給你們一個機會吧,也好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多謝大人!」兒子叩頭拜謝。
兒媳依舊不理睬,臉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吳知縣問
道:「我再問一次,你們能否把老人接回家中贍養?」
「這……」兒子看著娘子,不敢做主。
兒媳一瞪眼睛,說道:「不行,我們怎能讓不相干的人去家裡呢,豈不要添許多麻煩。」
「哼,我已經猜到你們會這麼做,否則也不會來到大堂之上。」吳知縣說道,「也罷,也罷,本官既然話已出口,就不會對你們用刑了。」
忤逆子鬆了一口氣,不知道知縣大人將如何處置。
刁婦瞪了知縣一眼,神情依舊不屑。
吳知縣輕蔑地笑了笑,說道:「這樣吧,本官好事做到底,今後,你夫妻二人不用勞作,也不用贍養這位老人,每天在鬧市遊玩觀景如何?」
夫妻倆互相看了看,又疑惑地看著知縣,不知何意,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吳知縣看了看他二人,說道:「你們既然沒有疑義,就這麼定了。不過,這樣的遊玩既平淡又無趣,應該有點兒花樣,還要把你們妝扮一下,以求與眾不同才好。你們放心,只是遊玩逛景,不會有皮肉之苦。」
刁婦一頭霧水看著知縣:「大人,你要……要把我們怎麼樣?」
「放心吧,我已經說過,你們既不受累又不受苦,每天把刁蠻的兒媳捆綁起來,讓忤逆的兒子牽著娘子,一邊敲鑼一邊講述不贍養母親之『美德』,以『教化』縣裡的百姓。」
刁婦一聽吃了一驚:「不行,大人,你不能這樣做。」
吳知縣似乎有些不解:「咦,為什麼不行呀,我可是為你夫妻二人著想。這樣,你們既觀了景,百姓們也得到教化,看了熱鬧。長此下去,全縣就不會再有不孝之人,會成為歌舞昇平之地。這是大好事,你們夫妻也是有功之人。」
忤逆子一聽,哭喪著臉說:「大人,如此一來,我們……我們今後可怎麼做人呀!」
「哦,你們還知道要做人呀?你們把老娘趕出家門,這人不是也做得好好的嗎?不要說了,此事就這麼定了。」
兒媳既緊張又生氣,瞪著知縣,哼道:「大人,你身為父母官辦事要公道,大人的所作所為又該如何處置呀?難道也要牽著夫人上街嗎?」
吳知縣眉頭一皺來了氣,喝道:「你這個刁婦幾番栽贓與我,實在可恨,大刑侍候!」
兒媳慌了:「大人,你已經說過不對我們用刑。」
知縣吐了口惡氣:「好吧,我不對你們用刑了,你們夫妻還是上街『遊玩觀景』吧,也免得皮肉受苦。」
「大人,你是要讓我們夫妻倆丟盡臉面,不能這麼處置。」兒媳還在爭辯。
「咦,你怎能說出這種話語,我的確是為你們好,既不對你們用刑,還讓你們夫妻遊玩逛景,這樣的好事去哪裡找呀。至於臉面嘛,你們早就不要了,何必還如此計較呢。今後,你夫妻二人不用贍養老人,活得更自在了,不是正合心意嘛。」
忤逆子惶恐不已,哭喪著臉請求寬恕,不要讓他夫妻二人被人譏笑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