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樓閣里，熱鬧聊天的女眷們也微微有了一些倦意，言巧兒意興闌珊地坐在言靈兒身邊，看起來似乎對這些未婚小姐們的活動一點兒興趣都沒有，她搖著扇子，左顧右盼了一會兒，好奇地望著言靈兒：「你那兩個丫頭呢？」


  言靈兒喝水的手停頓了一下，臉上笑容不變：「說是要去如廁，這麼久沒回來，估計是去哪兒貪玩了。」


  「你怎麼不跟她們一起去那邊賞景？」言靈兒岔開話題，用扇子點了點欄杆附近扎堆來頭愛你的年輕小姐們。


  言巧兒朝那邊望去，依靠在欄杆附近的年輕小姐們似乎與樓下的貴族公子們看對了眼，不時用扇子遮住臉頰，偷偷看向男賓的方。


  言巧兒撇撇嘴：「一個個跟開了屏的孔雀似的，生怕那些男人們看不見自己，我又不是孔雀，為什麼要湊這個熱鬧。」


  「說起來，你為什麼不去跟她們一起玩牌？」言巧兒用扇子指著另一邊，一群貴婦正坐在一起玩著橋牌，不是傳出一陣陣歡聲笑語。


  「太難了，我玩不來。」言巧兒笑得愈發溫和，「況且，她們聊得話題，我也跟不上。」


  言巧兒和言靈兒相視一笑，言靈兒舉起茶杯，言巧兒也舉著茶杯，兩個小巧的茶杯碰在一起，發出「噌」的一聲脆響。


  「為什麼不想嫁人？」言靈兒有些好奇。


  言巧兒屈膝托著腮漫不經心道：「你不覺得很不公平嗎？」


  「什麼不公平？」


  「就是咱們這些人啊……」言巧兒目光掃過在座的所有女孩兒，嘆了口氣，「他們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可是我就是搞不懂，為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怎麼男子就能從小念私塾，大了考功名，出將入相，封疆拜侯？」


  「……你怎麼突然會有這種想法？」言靈兒有些震驚，雖然她與言巧兒是姐妹，可從小到大並沒有過很深的交流，冷不丁聽到言巧兒這麼「出格」的言論，言靈兒有些反應不過來，她的姐姐怎麼會有這麼超前的思想？又是受了誰的影響？

  「其實吧，我以前就總是很羨慕大哥和二哥的，他們在書房裡學什麼四書五經，而我和你就只能跟著娘學女紅，我那時候一點兒都不喜歡女紅，只想著去前院看看哥哥們在做什麼。有一回我裝著肚子疼，偷偷溜進前院，就聽著哥哥們正跟著私塾先生搖頭晃腦的背書，聽著那些之乎者也，我覺得特別有意思。但後來娘發現了這事兒，打了我好幾板子，說了很多難聽的話，我至今都記在心來。」言巧兒有些失落道，「我以為我是錯的，男女有別，男人就該主外，女的只要懂得相夫教子便可以了。所以，我就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這些事兒，後來這心思也就淡了。」


  「……那你怎麼又突然想起來這事兒了？」言靈兒有些心疼言巧兒。


  「我聽說，京城裡出現了一個女訟師。」言巧兒眼神放光的望著言靈兒，言語間有些激動，「傳聞她常常穿一身粉色襦裙，臉上帶著白色面紗，在公堂之上，大殺四方，非常的威風！」


  言靈兒突然被誇讚，有些不好意思：「你就不覺得她的行事作風很出格？」


  「母親她們聊起她確實是一副瞧不起的態度，但我真的很羨慕她，她的出現，讓我突然覺得，原來女人可以不止是被圈養在深宅內院里，天天就圍著一個男人轉。其實女人也可以像男人一樣，在某個行業里有一番作為。」言巧兒說到這裡，兩個眼睛就閃著光芒，整個人看起來都精神煥發了。


  「……那……」言靈兒還想繼續問。


  言巧兒眼神又黯淡下去了：「但，我知道，我並沒有她那樣的本事兒，我就是認識《女德》《女戒》上的字，那些詩詞歌賦我半句都說不出來，比起她那種能夠在公堂之上侃侃而談。我……我大概還是會遵循母親的話，隨便給哪家的公子成親生子吧……」


  言巧兒沮喪的樣子讓言靈兒心中不忍，她握住言巧兒的手，安慰道：「也許……你可以先從習字學文開始，一點兒一點兒來。」


  「我……還來得及嗎？」言巧兒似乎看到了呀一絲希望。


  「當然，學習什麼時候都不嫌晚。」言靈兒對言巧兒笑得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