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乞巧節一過，大齊迎來了一年裡最熱的時節，與民間的熱鬧不同，皇宮裡卻顯得有些不符合天氣的清冷，來往忙碌的宮女太監們，比平日里更加的小心謹慎，即便是兩個人面對面交談的聲音，也都可以壓低了許多。
其他嬪妃們更是如同鵪鶉一樣蜷縮在自己的宮殿內，御花園裡空空蕩蕩的，不再見往日里的爭奇鬥豔。
貴妃誕下死胎的事兒，齊武帝一直摁下不發，沒人能從他陰沉的表情中揣測出他接下來要怎麼做。這幾日上朝的時候，丞相和三皇子一派都有些戰戰兢兢，生怕自己有個什麼差池，被齊武帝抓住了小辮子，當場砍了腦袋泄憤。
反觀以祁王高瀝為首的一眾文武官員，則是趾高氣揚，有些人甚至可以說是帶著點兒想要看丞相一派被罰的幸災樂禍。朝堂上兩個派系的爭鬥一時間呈現出白熱化的狀態。
與朝堂上熱鬧的紛爭不同，椒梳殿內則是一片孤寂的凄涼，貴妃還在做小月子，卻沒有任何人來探望她，其實齊武帝並沒有下令讓人不要靠近椒疏殿，但這裡似乎已經變成了繼歸寧殿之後，又一個變相的冷宮。
「陛下有問過我嗎？」貴妃靠坐在床上，臉色青白的問著給自己送葯的宮女。
「娘娘……」宮女不忍心說實話傷害她，只能低著頭。
貴妃表情寧靜地喝下藥，像是沒有看出宮女的為難：「你去請太醫來，本宮要儘快好起來，本宮要去求陛下為本宮做主！」
宮女端過葯碗，根本不敢接貴妃的話，只得磕頭道：「奴婢這就去請太醫。」
說完像逃似的離開了，險些撞到從外面進來的嬤嬤身上。
那嬤嬤嘴裡暗罵了一聲不懂規矩，扭頭看到愣愣地看著手中的布偶發獃的貴妃，頓時心疼地不行。
她快步走過去，一把將貴妃手裡的布偶奪了過來，塞進自己袖子里：「娘娘，您現在該多休息不要胡思亂想，等您出了月子，三皇子殿下和丞相大人就能來看您了。丞相大人讓臣給娘娘帶了話，他已經給四皇子殿下寫了信，過些日子小殿下就會回京了，他若是看到您這個樣子，得多心疼啊。」
貴妃聽到嬤嬤提到四皇子，這才好像回過了神，她一把抓住嬤嬤的胳膊：「嬤嬤你是知道我的，我一直都很注意的，很聽太醫的話的，前幾日他在我肚子里還活蹦亂跳的，怎麼可能是個死胎，不可能是個死胎的！一定是有人故意要害我，害死了我的孩子！」
嬤嬤從未見過貴妃這個樣子，眼眶一下就紅了，她反握住貴妃的手安慰道：「臣是看著娘娘懷孕的，怎麼可能不知道，娘娘為了這個孩子吃了多少苦。娘娘放心，臣已經派人去查了，若是真的有人故意要害娘娘，臣第一個饒不了他。」
貴妃聞言像是終於得到了一個發泄口，她撲倒在嬤嬤懷中，咬著牙哭了起來：「一定要找到兇手，我要替我的孩子報仇！」
嬤嬤也陪著掉眼淚，她緊緊抱住貴妃：「娘娘好好哭吧，哭出來心裡就會舒服了。」
宮裡沒人敢提慶典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宮女、太監還有值守的護衛們在路過椒疏殿的時候，腳步都會不自覺的加快，眼睛也不敢多往那緊閉的宮門看一眼，彷彿這椒梳殿是什麼吃人的地方似的。
有不懂規矩新入宮的小太監壓不住好奇心，偷偷地問帶自己的師父，貴妃那麼尊貴的身份，不過是生了一個死胎，怎麼大家的反應都如此的誇張，彷彿那椒梳殿是個閻羅殿似的。
老太監便一臉緊張的捂住小太監的嘴，四下顧盼，確保安全后，這才示意小太監湊過來，用氣音回答小太監的問題。
產婦誕下死胎這事兒，就是放在民間，那也都是十里八鄉路過產婦門口都要啐上一口的不吉利，更不要說放在皇家了，那根本就是大不吉！聖上那可是出了名的迷信，最煩的就是這種事兒了，見過五皇子吧？他出生就剋死了生母瑩妃，聖上到現在都不待見他，就連他娶得正妃都是一個小小編修的庶女。
貴妃這次啊，恐怕要失了聖心了。
「這就是迷信，徹頭徹尾的迷信！」皇子府內，言靈兒對貴妃誕下死胎不吉利的說法並不贊同，「女子懷胎十月，要遭受的苦難多了，大齊醫療條件又不好，胎兒夭折率本來就高，這怎麼能說是不吉利的象徵？合著大齊的江山能不能坐得穩，社稷能否保全，全靠女人的肚子決定？那要你們這些大男人做什麼？難道貴妃生下來一個皇子，邊關戰士就能常勝不敗了？」
蕭文琦半張著嘴，有些緩不過神來，有些不確定的反駁道：「皇家誕下健康的子嗣，邊關將士們自然也會深受鼓舞，況且身為後宮嬪妃，她的任務就是要為大齊誕下皇嗣。」
言靈兒毫不掩飾地沖他翻了個白眼：「那大齊之前的王朝都是如何滅亡的？難道之前那些朝代的後宮嬪妃沒誕下一個活胎嗎？」
蕭文琦:「……」
言靈兒繼續道：「照少卿大人的說法，若是皇家子嗣越多，國家就越繁榮穩定，那農民也不需要種地了，工人們也不用生產了，商人也不用往來貿易了，只要皇家後宮妃子能生孩子，這個國家就可以永永遠遠的生存下去。又何來王朝更替的說法？」
蕭文琦被言靈兒一連幾個問題打得緩不過神來，不知所措的向其他人看去，只見段修然正跟言敬亭低聲說著什麼，兩個人之間的氛圍曖昧的旁人根本插不進去。言敬和抱著小平安正在玩玲瓏鎖，倆人也自成一個小世界。高鴻淡定的喝著茶水一臉淡定，好像言靈兒說的話很稀鬆平常，並沒有什麼大逆不道似的。
「我倒是覺得靈兒說得不錯，這天下的男人總愛把自己的錯誤歸給女人。依我看，就是一群膽小鬼，若是女子能考科舉，絕對比這些膽小鬼強多了！」言巧兒一臉崇拜的看著言靈兒，為她能說出這樣的話，感到驕傲。
言靈兒似笑非笑地看向蕭文琦，沒想到蕭文琦表情一變，一臉受用地對言巧兒作揖：「巧兒小姐心懷之廣，令在下佩服。在下近日買了些玫瑰盞紙，聽說下人說最近正在京城流行，在下已經託人送到府上了，還望小姐喜歡。」
言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