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3章 班門弄斧
沈隆忽然明白郭燕姨媽把自己和郭燕丟在這裡的又一層意思了，如果住在郭燕姨媽家，就等於有了依靠，他們找工作的緊迫性就會下降一大截。
就好比大學生畢業時候找工作一樣，如果是在陌生的城市租房子找工作，那怕心裡再不願意也得每天都去人才市場碰運氣，因為他每天都要花錢；而要是賴在家裡，那可就沒準了，要是家裡給安排好了還好說點，沒啥安排、自己又不積極的話，那可指不定會賴到什麼時候，甚至有些誇張的就開始在家裡啃老了。
「賺錢？你怎麼…….起明，你該不是……你該不是要出去賣藝吧？」郭燕頓時慌了，她這些天在紐約的廣場上、地下通道里也曾經見過街頭藝人賣藝，現在一看沈隆要抗著大提琴出去，當下就猜到了這個。
「起明，咱別任性了行不行，你要是覺得去餐廳刷盤子洗碗丟面子，那我去還不行么？」郭燕都快哭出來了，他倆當初在京城，那可是交響樂團的成員，待在舒舒服服的音樂廳里，給有身份、有修養的高素質觀眾群體演出，你現在讓郭燕去街頭演出，她覺得比去餐廳刷盤子洗碗還要可怕。
在餐廳刷盤子洗碗那只是待在廚房裡，不用接受別人的指指點點，而去街頭演出，那和早先時候京城天橋底下賣藝的下三流有啥區別？在郭燕心裡，交響樂是高高在上的，街頭賣藝則是下三濫的，這一點她完全無法接受。
「郭燕，我從八歲開始練琴，到現在已經二十七年了，我不知道我這輩子除了音樂還會什麼？老天爺既然給了我這份手藝，那我就得靠這門手藝琢磨條出路，咱靠手藝吃飯不丟人；當年那些在天橋底下賣藝的，不也有不少成了人民藝術家么？」沈隆鄭重地說道，哎，郭燕還是沒有經歷過資本主義的毒打，拉不下面子啊！
王起明似乎也是，原著中他剛來美國打工的時候，有同事聽說他是大提琴手，於是邀請他去自己家裡演出，人家明明是好意，可王起明聽了卻勃然大怒，和人家打了一架；歸根結底，他們還是在國內的日子太舒服了。
在國內的交響樂團雖然賺不到太多錢，可啥事兒都有單位管著，他們只要專心練習演出就行，出去一說自己在交響樂團上班，不管其它人心裡怎麼想，表面上還是會恭維幾句，哎呀，那可是藝術家啊，了不得。
久而久之就養成了他們這種高高在上、不接地氣的習慣，一聽說要去街頭演出，郭燕才會這麼大的反應。
「起明……」郭燕依舊轉不過彎來，她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沈隆打斷了，「咱也別爭了，你看這樣行不，餐廳給咱開的工資不是一個月八百么？平均下來一天二十六七美金；咱就以這個作為標準，我去試上三天，要是這三天我能賺到一百二十美金，那我就繼續干這個，要是賺不到我就聽你的去給人家刷盤子洗碗！」
「三天一百二十美金？」這可是頂自己過去一年的工資呢，郭燕覺得他肯定辦不到，然後她突然意識到好像哪裡有點不對勁，「這樣算下來不是一天四十美金？怎麼你定的標準比在餐廳刷盤子洗碗還高？」
「這可不是在室內演出，還有個樓頂給你遮風避雨的，要是趕上天氣不好，那可不就得在家窩著么？再說了，我也不能天天去工作啊，我還不得給自己準備個假期休息，帶你出去逛街、給寧寧買點禮物啥的？」沈隆煞有介事的說道。
「噗！」這下可是把郭燕給逗樂了，「德性，一毛錢還沒賺到你就琢磨著給自己放假了。」
看到她破涕而笑，沈隆知道她心頭的坎有所鬆動，於是拍拍她的肩膀，「走，是騾子是馬總得拉出去溜溜啊，說不定我在那兒傻乎乎地拉一天，結果一毛錢都沒賺到呢！」
「不許胡說，你的本事我還不知道？」剛還不想讓沈隆出去賣藝呢，結果這會兒郭燕又開始責怪他看低自己了，「你怎麼說也是咱們樂團的首席大提琴，就算到了美國也肯定有人欣賞你的演奏。」
「嗯，那就借你吉言，等今個兒賺了錢，我帶你吃大餐去！」這幾天天天清湯寡水的，沈隆都快跪了。
「吃什麼大餐，賺了錢得攢著，付房租，給姨媽還錢！」嘴上這麼說，可郭燕腦海里忍不住冒出肯德基那美味的雞翅來……
「那兒不是有個地下通道么？我昨天看著好像有人在裡面拉小提琴，咱去那兒吧？」出來之後，郭燕不斷地給沈隆參謀街頭表演的場地。
然後被沈隆一一拒絕，「內地方不行，你沒發現么，內地方周圍都是些窮人，他們可不會欣賞古典音樂，他們喜歡的是搖滾樂，咱去哪兒演出非得餓死不可……這地方也不合適，這是金融街啊，那些資本家為了賺錢忙得像狗一樣，走路都帶風，那還有時間停下來欣賞音樂……」
沈隆也是有過街頭演出經驗的人，他知道如何選擇地方，這些話聽得郭燕一愣一愣的，「好啊，起明，合著這些天你帶著我在紐約到處亂逛，就是在琢磨這個啊……我倒要看看你能找個什麼樣地方出來。」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沈隆笑而不語，能欣賞古典音樂魅力的無非就那幾個地方，高校集中區，教堂附近以及真正的藝術愛好者常去的地方了。
過了半個小時，沈隆帶著郭燕從公交車上下來了，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組成品字形分佈的巨大建築，品字形中間則是大廣場。
「我瞅著這地方不錯，咱就在這兒賣藝好了！」沈隆把大提琴從背上取下來，提溜著就往旁邊的小廣場走去，在那裡，已經有幾個街頭藝人開始演出了。
「不是，起明，這可是林肯藝術中心啊！你打算在這兒賣藝？」郭燕還有半句話沒說出來，你這不是班門弄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