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四章 萬古成空（第四更）
「噹！」
奇異無比，悠揚無比，彷彿是蘊含了某種意志的鐘聲，響徹在荒殿之中。
這一刻，所有人看向那荒鍾前的青衫身影，目光都是震撼到了極點。
誰也沒有預料到，孟浩、林不棄、風寂等等所有王級天驕都未曾做到的事，凌雲卻做到了！
「所謂的荒鍾問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荒尊留下的東西，果然是有些門道。」
凌雲緩緩收回手掌，雙手負在身後，神情若有所思，靜靜的佇立在荒鍾之前，回想著剛才的感悟。
「荒鍾問道……即是問道，也是問心。」
「這第五聲鐘鳴，問的是試煉者，有沒有掃蕩開所有障礙的信念。」
「那麼下一個，想要敲響第六聲鐘鳴，又要經過怎麼的拷問？」
凌雲深吸了一口氣，目光中透出期待，看向那布滿了綠色銅銹，彷彿經歷了無盡滄桑歲月的荒鍾。
他……再次抬起了左手。
「什麼！」
「修羅王他還要繼續！」
「他已經是超越了所有王級天驕，成為了最耀眼的第一人，他還不滿足么，仍然要繼續嘗試？」
「他就不怕受到挫敗么？第五聲鐘鳴就已經是如此的艱難，那麼可想而知，要想敲響第六聲，肯定難度還在這之上！」
看到凌雲的舉動，所有年輕天驕的眼睛頓時瞪大了。
「嘶，凌雲他……還要繼續！」
「他對自己就這麼有信心么？」
那正在抓緊時間修整、拚命恢復狀態的孟浩、風寂、郭霸先、梁綠珠等人看到凌雲還要嘗試去敲響第六聲荒鍾，頓時有些動容。
凌雲給他們的震驚已經夠多了，難道他還要給他們帶來更大的意外與震撼么？
「就讓我來看一看，第六聲鐘鳴，會是如何？」
凌雲目光中透出奇異之芒，一掌拍下！
「嗡」
在凌雲的手掌落在荒鐘表面的瞬間，一圈又一圈的細密漣漪，以凌雲的手掌為中心，悄然散開！
凌雲的意識，再度是出現在了一個陌生的空間。
這個空間，浩浩蕩蕩，茫茫無際涯，彷彿消失了邊界的概念，不知道有多麼的浩遠與龐大。
這裡……猶如混沌。
一片無比古老與滄桑的氣息，迎面撲來。
「黃粱一夢，武道終成空，在強大的武者，也敵不過時間，何其可笑，我問你，試煉者，你可知自己的渺小與悲哀？」
之前那個滄桑無比的聲音，再度響徹在這片奇異空間之中。
「嘩啦！」
在那聲音落下之後，水流之聲響起，虛空之中，一條長河流淌而過，將凌雲捲入了其中。
「這一關的試煉……是什麼？」
凌雲目光中透出奇異，往四周打量著，他被那虛空中流淌而出的河流捲起，隨波逐流！載浮載沉。
忽然，他的心神劇烈震顫，因為他在身邊捲起的浪花之上，看到了一閃而過的畫面。
那畫面中……是他！
在那畫面中，凌雲渾身都被汗水濕透了，一遍遍的，咬牙堅持著苦修莽牛拳！
準確的說，這那畫面之中，是數個月前、還未得到聖雷渡厄訣之前的凌雲。
那時的凌雲，眼睜睜看著家族武會的臨近，面臨著即將被掃地出門的危機，而無能為力，遲遲無法踏入武道之途。
那時的凌雲，幾乎是感受到了無比的絕望與無力，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別人紛紛踏入武道，歡聲笑語，彷彿身上都籠罩光環，而他呢，則是黯然落寞，尋不到出路！
「這是時間長河么？這其中，都是我的過往與經歷，是我的記憶所化？」
這副畫面，一閃而逝。
但是緊接著，無數的浪花在這時間長河中濺起，在凌雲眼前一一閃過。
凌雲就好似將這自己的人生，再度的過了一遍，喜怒哀樂，交織交替。
僅僅是很短的時間，凌雲就覺得自己的心態……滄桑了許多，彷彿有一些說不出的明悟在心頭流淌。
「我的身後……是過往！那麼我的前方，則是我的未來？」
凌雲被河流卷著，往前奔騰。
他奮力掙扎，終於是調整了方向，往這茫茫無際的時間長河的前方望去。
「嘩啦啦」
浪花飛卷，一片片畫面閃過。
在那畫面中，凌雲看到了無數令他心神顫動的畫面。
他看到了無數的強敵，他看到了渾身浴血的自己，在與那些星空中的強敵奮力拚殺！
「轟隆隆」
無數可以撼動星空蒼穹的術法神通，在星河中掀起毀滅般的轟鳴，虛空破碎，星辰隕落！
他看到了自己一次次的拚命之下，戰勝了許許多多的可怕敵人。
但是有些敵人，擁有著俯瞰星空之下同輩天驕的無敵之資，連他，都是無法戰而勝之。
他還看到了父母的衰老，從年富力強的中年人，在飛逝的時光之中，染白了花發，臉上，出現了滄桑的皺紋。
儘管自己在他們身上用盡了各種天材地寶，仍舊是無法阻擋他們壽元的消逝，最終，凌雲在無盡的悲痛之中，親手將父母合葬於老家村頭的青山綠水之畔。
時間……太過無情。
在那些畫面中，他還看到了許許多多自己熟悉的身影。
凌興業，守閣長老，凌中華，霍無命，六皇子……
他們一個個走到了生命盡頭，無法反抗時光的侵蝕，雖然他們都是強大的武者，可是到頭來，也只能在歲月的剝奪之下，如同一介凡人一樣，走向生命的終結。
他還看到了洛神。
紅顏白髮，青春不在，昔日的伊人，已經是芳華逝去……
凌雲在不斷的變強，甚至超越了天階大能的境界，邁入了諸天萬界。
最終，他在一次次的血戰中，成為了可以俯瞰一界的尊者！
可是，他再強大又如何，一個個昔日的故人，紛紛離他遠去。
在最後的畫面之中，他駐足於茫茫星海之中，舉目四顧，孤獨而凄涼。
他仰天狂笑，笑出了眼淚兩行，「呵呵，人生如夢，我凌雲一生不屈，奮爭了一輩子，卻落得到頭來孑然一身的凄慘，我一人來到這世上，亦是要孤身一人離開……人生，何其的殘酷……！」
狂笑過後，凌雲化道，隕落於茫茫星海之中。
他的一生，就此落幕。
……
就在凌雲的神魂，於荒鐘的世間長河中，看到了自己的『歸宿』時。
一直將手按在荒鐘上的凌雲的身體，忽然劇烈顫動起來。
兩行凄楚而落寞的淚水，從他的臉頰上滑落而下。
他的手掌，也是劇烈的顫抖起來，彷彿隨時都會被荒鍾給震開。
「修羅王在荒鍾中經歷了什麼！竟然會有這般大起大落、大喜大悲的變化，先是喜怒哀樂，好似在回味人生，現在又是落寞流淚，身上透出孤寂的死意！」
一眾年輕天驕驚呼了起來。
「修羅王他，要失敗了么？」
「荒尊留下的試煉，實在是太過變態了，若是連修羅王他都做不到，看來這一次的記錄，就要停留在第五聲了。」
「呵呵，他能敲響第五聲荒鍾，就已經是走了狗屎運了，他有什麼本事！還妄想敲響第六聲，去比肩古之天驕！」林不棄在一旁冷言冷語了起來。
他自己連第五聲鐘鳴都無法敲響，此時自然是恨不得看到凌雲失敗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