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百戰不殆
風起說完,得意地看著眾人。
赫連子謙點點頭,“不錯,魏元孚因此名揚東籬,敖元慶更是因此器重他,將他招致麾下。這魏元孚如今是敖元慶的肱骨之臣,在文官中聲望甚高。”
“那尉遲恭呢?他是誰?我聽說過他的名諱,似乎是個耿直忠心驍勇善戰的將軍。”洛長生隨即問道。
“有人知道麽?”赫連子謙環視眾人,見無人應答,他側靠在椅子扶手上,聲音低沉,“我也有個關於尉遲恭的事情,我說出來然後你們給我說說這尉遲恭到底是個什麽人。”赫連子謙轉動著手上的扳指道。
“在敖元慶還是皇子的時候,一日尉遲恭和副將曲大海一起踏勘屯田青苗長勢,望著眼前一片片綠油油的麥苗,尉遲恭的心裏感到十分欣慰。忽然他發現有好大一圩麥苗,被馬兒糟蹋得不成樣子。
“尉遲恭蹲下身去,撫摸著踩爛的麥葉,心痛得差點兒掉下淚來。這是百姓們的命根子,是誰這麽心狠,要和這些無辜的幼苗過不去呢?隨後他立即命人注意,誰知一連幾個晚上,馬兒都出來糟蹋麥苗,他即刻授命曲大海暗中追查,一旦查出元凶,就按軍紀處罰。
“三天後,曲大海忐忑不安地來到尉遲恭跟前,附耳稟道:‘將軍,糟蹋麥苗的是……是‘千裏追風’!’聞聽此言,隻驚得尉遲恭張口結舌,額角間頓時滲出了點點汗珠。
“千裏追風並不是一般的戰馬,它渾身雪白無一根雜毛,三天不吃照樣能日行千裏。像這樣的寶馬,在東籬的國土上隻找得出兩匹,另一匹被先皇贈予了南燕女皇。原本,當年東籬先皇率軍攻打大宛時,大宛首領完寽騎著千裏追風殺到了陣前。
“跟隨父皇出征的敖元慶是個識馬之人,當下就暗暗關照尉遲恭:今天,破不了大宛城沒關係,可千萬不能放走這匹寶馬良駒。交戰時,為了不傷著馬兒,尉遲恭總是縮手縮腳,一不留神,反被完寽一槍刺中了胳膊。
“坐在陣前觀戰的敖元慶驚得失聲叫了起來,也許是寶馬通人心,知道對麵那人才是它真正的主子。於是,在完寽再次挺槍刺向尉遲恭時,它突然前蹄騰空,暴叫如雷,活生生將完寽摔到了馬下。
“當尉遲恭將寶馬交到敖元慶手裏時,他欣喜得如獲至寶。以後,不管上哪兒,他都是馬不離身,要是遇上戰事,更是一馬當先。
“在戰場上,千裏追風曾多次背著主人冒死衝出重圍,這使敖元慶更加愛不釋手。後來,在討伐劉闥的戰鬥中,為了營救敖元慶,尉遲恭催馬連翻幾座大山,竟然把自己的戰馬給活活累死了。看著尉遲恭抱著倒在血泊中的馬兒痛心疾首的樣子,敖元慶便忍痛割愛,將千裏追風贈給了尉遲恭。
“敖元慶對尉遲恭說:‘好馬配良將,隻有你騎這匹馬兒才是最合適的!’其實,尉遲恭不知道,敖元慶贈馬還有另外一層意思:就是以後不管他在哪兒,要是遇上危險,尉遲恭都能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他身邊。
“果然,尉遲恭得了千裏追風以後,那般文臣武將都對他另眼相看,就仿佛慶王又多了個貼身保鏢似的。特別是當時還是太子的廣帝恨得直咬牙,簡直把他當成了肉中刺眼中釘,甚至還派刺客來暗殺他,要不是他事先就有防範,恐怕早就做了廣帝的刀下之鬼了。
“而如今按照軍中紀律,戰馬踐踏秧苗,同樣是犯了死罪,現在要殺千裏追風,你叫尉遲恭如何下得了手?所以他就問曲大海:‘你怎麽知道是千裏追風幹的?’曲大海說這幾天他一直暗中留意著整個馬群,結果發現,其它馬兒都拴得好好的,隻有千裏追風單獨關在圈內,不拴著。‘昨天晚上,大約二更時分,我親眼看見它一腳踢開柵欄,跑到麥田裏瘋狂地撒起野來……’
“‘放屁!’尉遲恭一把將曲大海拖到跟前,責問道,‘曲大海,曲將軍,我與你往日無仇近日無冤,你為何要下此毒手,陷害我和千裏追風?’這一問,可把曲大海嚇壞了,他頓時臉色煞白,語無倫次地說:‘將,將軍,我對你一直忠心耿耿,你可不要冤枉好人啊……’沒等他把話說完,尉遲恭已命人將他押了下去。
“尉遲恭心裏非常難過,他一直把曲大海當成自己的兄弟,可沒想到這小子竟是個吃裏八外的東西。自打馬踩麥苗事發後,尉遲恭也多了個心眼,他知道軍營裏的馬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根本不可能半夜跑出來偷吃麥苗的。所以,那晚曲大海趕著千裏追風出來吃莊稼的事兒,全被躲在暗處的尉遲恭看得一清二楚。看來徐軍師的話兒真的沒說錯:人心隔肚皮,在軍中遇事一定要多動動腦筋啊!
“幾天後,在村口的土地廟前,人們圍得水泄不通。尉遲恭高坐台前,望著場地上的千裏追風,那兩隻銅鈴似的眼睛裏幾乎要噴出血來。他緩緩走到馬前,輕輕撫摩著,從臉上揉到背上,又從背上揉到腿上,心裏難受極了,真的比拿刀割自己身上的肉還疼啊!
“這時,百姓們呼啦啦一片全跪下了,一位白發老翁雙手抱拳道:‘將軍,請你饒了千裏追風吧,它畢竟是頭畜生,人怎能跟它一般見識。再說,麥苗毀了,我們明年還可以種的。’
“對於如此善良的百姓尉遲恭感慨萬分,他也抱拳向人群深施一禮,高聲說道:‘大家的心意我領了,隻怪我當初管教不嚴,不過,軍中無戲言,我話已說出,哪裏還有反悔之理!再說,今天我的馬兒犯了過錯就饒恕了,那麽,要是明天別人的馬兒也踐踏了莊稼,該如何處置呢?’
“說話間,冷不防千裏追風撒起野來,前蹄騰空,一腳把站在邊上的曲大海踢得連滾幾圈,隨即,一股殷紅的鮮血從曲大海嘴角流出……尉遲恭再也忍不住了,隻見他大手一揮,令牌已拋向半空。劊子手見狀,鋼刀飛舞,一起一落之間,鬥大的馬頭便隨風飄落,一股鮮紅的馬血直衝雲霄……
“消息傳至京城,把敖元慶氣得夠戧,當天早朝,他就奏明父皇,要對尉遲恭嚴加懲處。哪知,他話沒說完,邊上就走出了太子,而太子認為:不僅不能處罰尉遲恭,並且還要好好犒賞一番。因為尉遲恭這次完全是秉公執法,大義滅親。至於那匹千裏追風,確實死的有點可惜,為了安慰一下慶王,太子又建議,在周墅得西南方向,建一座白塔,以此來永遠紀念千裏追風。
“滿朝文武都麵麵相覷,沒想到,這回太子竟如此通情達理。在太子的催促下,建塔的工程很快動工了,為了鼓勵軍士們,太子親臨江南,監督施工。幾個月後,一座雄偉的白塔便矗立在婁江岸畔。站在塔頂,既可以遊覽婁江兩岸的秀麗風景,又能夠觀賞到周墅四鄉的全貌。
“其實人們哪裏知道,其實這都是太子使的詭計。太子早想除掉慶王,隻是懼怕尉遲恭,所以才遲遲沒有動手。為了對付尉遲恭,他也動了不少腦筋,先是送禮拉攏,而後又派刺客威脅,哪知這個黑臉鬼像塊牛皮糖,是軟硬不吃!最後無法隻得相處在白塔中埋下刺客與陷阱,來讓尉遲恭中招,但直到今天,尉遲恭都好好地活在伊州城裏。
“如今,尉遲恭已經是敖元慶身邊最為得力的武將,手握十萬大軍,在邊境守衛。你們誰說說,就這三件事,有什麽想法?”赫連子謙其實還拿到了甚多關於敖元慶敖元廣以及他身邊大臣的信息,隻是這三個最具有代表性,赫連子謙才會特意提出來。
“慶王在朝廷中羽翼頗豐,幾乎各處都安插有他的人手,若是他肯幫我們,那我們的勝算隻怕能提高五成。”水煙神色嚴謹,在赫連子謙麵前,她總是不自覺地想要屈服。
“人無完人,我相信不論魏元孚還是尉遲恭,一定有些我們可以抓的弱點,或許我們可以借助這些弱點將他們收入囊中。”風起滿眼的意氣風發,他自信地道。
“洛洛呢?”赫連子謙頗有些好奇洛長生的想法,他微微笑著望著洛長生。
“這件事情或許我們可以從另一方麵考慮,敖元慶隻手遮天,根基如此深厚,試問究竟是對誰的威脅最大呢?這點不用我多說,當然是對敖元廣。恐怕比我們更想要除掉他的人就是敖元廣。之前的刺殺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若是這樣,那我們何不從敖元廣下手,利用兩方的嫌隙,將他們的矛盾擴大,讓他們窩裏反呢?”洛長生道。
赫連子謙笑了,露出了今天進屋之後第一個微笑,雖然很淡但足以讓眾人都知道他的心境變化。他望著洛長生,不語,笑得越發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