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大戰爆發(一)
至此雙方你來我往的夜襲之後,雲軍和西涼軍正視開戰了!
雲軍中,司徒莫離親任主將。徐虎城任副將軍,負責布局。
西涼軍中,由於赫連子謙身受重傷,由副將薑華負責兵馬負責所有調遣。
白日,無數的火炮被架在了雙方的區域,上千斤火藥全部被運到了城門口。
隻要誰輕輕地點燃他們,等待著對方的,就是一座城的萬劫不複。
薑華和司徒莫離對視一眼。他很淡漠,淡漠地像是個局外人。
而司徒莫離卻不同,他的表情有些猙獰,他的眼神更是透著悔恨。
他事先雖然已經知道薑華活著的消息,可當他親眼看見他安然無事,而且和以往差不多的討厭模樣,心中便升起了濃濃的悔恨,他後悔沒有在這四年當中的任意一天裏殺了薑華。
如今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廢話不說了。打吧。”薑華道。
司徒莫離臉色陰沉,他一揮手,士兵們紛紛地嚴陣以待。
這一天,數架火炮在九天之中掃蕩了兩軍的戰壕所占據的廣闊地帶。
期初,雙方戰火都非常凶猛,且兩軍的火藥中都被加入了不同的成分。硝煙味彌漫在空氣中,竟然是一片紅黑色的陰霾。
陰霾中的士兵四散逃開,以防被無情的火藥吞噬掉生命。
炮火恐怖刺眼,阻斷了士兵們的視線。
戰火波及麵積極廣,灰色的赤楊林中樹木全被燒焦,上下起伏的沙土斜坡轟然倒塌在震動天地的爆炸中,將士們冒著火光向外衝。
薑華開始改變了策略,他命人將火藥對準對方的火藥,以火藥炸火藥,效力是雙倍的。
於是,一陣陣宛如天塌地陷般得轟鳴聲響徹寰宇。
天上全都是炸上天的殘肢斷臂,夾雜著兵器貼片,亂哄哄的聲音在眾人頭頂上盤旋。
有炸藥恰好落在火炮上。瞬間火炮炸碎,許許多多巨大的鐵塊崩裂開來,像暴雨一樣紛紛跌下。在天空下,投射出青灰色的光芒。
眾人隻覺得世界都在搖晃,從這一頭到那一頭,田野在搖晃,山河在搖晃,下沉,融解,無限廣大的空間跟浩瀚的大海一樣在抖動。
在那廣大無邊的地麵上,盡是戰火和兵器,除此之外別的什麽也沒有,天地成一色,在眾人的視線中鋪散開來。
而在無情的戰火中,不論是西涼軍還是雲軍,都在劇烈的爆炸中渺小如塵。
“嗚嗚嗚嗚嗚……”號角聲響起,低沉宛如最悲傷的喪歌。
雙方的將士也都像瘋了一樣,殺紅了眼。
這一日的戰役,瘋狂地令人窒息。
從日出到日落,炮火連天,然而寧洛歌,莫習凜和赫連子謙三人一個都沒有出現。
而雲軍那邊,落桐黎,玄素真人和南宮冥,也都一人不見。
天色漸黑,雙方鳴金收兵,養精蓄銳。
通過這一場硬碰硬來看,西涼和雲國的軍隊可以說是旗鼓相當。
晚上,赫連子謙在床榻養傷,主帳中,寧洛歌和莫習凜都嚴肅地坐在上首的位子。
“今天一戰,雙方都損失不小。如果這麽打下去,隻怕結果隻能是兩敗俱傷。”莫習凜端著手臂分析道。
他和寧洛歌今天在城牆上觀戰,將今日的一幕幕都看在眼裏。更倒黴的是,他還被火藥擦傷了手臂,現在手臂被包起來,既丟人又不方便。
“今天雲軍之中似乎隻有司徒莫離和三大公子在。那三個老狐狸沒見人影。”
昨夜偷襲將對方的城門都燒得隻剩下了斷壁殘垣,如今幾人如果站在城樓上會十分紮眼。但是沒有,從始至終,她都沒發現對方的痕跡。
“昨夜我們夜襲兵行險招贏了他們,隻怕徐虎城會反擊。”薑華道。
“明日,我們一起出戰。”寧洛歌一錘定音。
出了主帳,寧洛歌沒有立刻回去睡覺。
今天一天的戰火讓她的精神極度緊張亢奮,心裏卻也無比的疲憊。
莫習凜因為受了傷,有些不好意思,他先回去了。
寧洛歌在營裏逡巡著,雖然白天經曆了大戰,但士兵們仍舊井然有序。
隻是大多數人身上都添了或大或小的傷。
忽然不遠處一道中年渾厚的聲音卻突然傳入了她的耳朵。
“今天真是太險了!差一點我這條胳膊就廢了!”
說話的人是一個中年士兵,大概是個小領頭,他坐在大石頭上,周圍有幾個年紀輕的士兵圍著他。
火光映襯下,寧洛歌看到了他的臉,卻是被嚇了一跳。
那張臉麵目猙獰可怖,如野獸一般五官甚至不全,幾乎是麵目全非。
他沒有耳朵、鼻子、嘴唇,臉上、頭上的皮膚疙疙瘩瘩的,隻有一雙曆經滄桑的眼睛炯炯發光,潔白的牙齒在一張一合間森然可怖。
“你總是有老天爺保佑,瞧瞧,要不是老天爺,你現在怎麽可能是這麽一副容貌,隻怕是墳頭上的草都長了一人高了。”
有新加入的士兵不大清楚他的事情,問他為何弄成這樣一副相貌,他也不在意,便給他們講起他一段傳奇經曆。
寧洛歌負手而立站在暗處,她不希望自己的到來驚擾了他們。
原來,這醜男人從小便入了軍營,隻是因為資質一般,二十多歲的時候還是個普通的小兵。有一次,他隨大隊到一座山裏去剿匪平亂。
路上回來的時候,因為山路險阻,他迷路了。
他一個人走在途中,一路都是崇山峻嶺,他走了兩天兩夜,都沒有看到人煙。
好在他有手有腳,包裹裏還有吃得,餓了便吃塊饢,渴了喝一掬山泉水。
晚上,他擔心會有野獸出沒,便爬到樹上去睡覺。
隻是一天晚上,他還沒有完全睡死,朦朦朧朧間卻覺得渾身火燒火燎,憋悶得透不過氣,睡袋也熱乎乎的。
他用手一摸自己的臉,和熟透了的爛瓜一樣軟軟的,皮膚上的汗毛都脫落下來,耳朵、鼻子、嘴唇也隨手而落,他頓時打了個寒顫。
望著自己掉下來的器官,他的心裏升起一陣陣恐懼。
幸虧頭腦還比較清醒,他拔出腰間的匕首,用力往外捅往外割,頓時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撲來。惡心的味道讓他幾欲作嘔。
而手下的觸感竟然也滑溜溜的,烏黑一片,讓他分不清是爛泥還是血。
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閉著眼使勁地往外捅割,不知道捅了幾百下,最後終於看到一絲光亮,一股新鮮空氣混著濃鬱的腥臭味迎麵撲來。
他貪婪地呼吸著,繼續用吃奶的力氣捅割,最終爬出險境,接觸到了陸地。
然而他的心裏惴惴不安,不知所措,感到臉上、身上火辣辣地疼痛。
他慢慢地爬起來,在石頭上休息了好大一會兒後,起身蹣跚著向前走。
大約走了半裏路,看到一條巨大的蟒蛇,赫然盤在山穀裏,其腰身足足有一抱粗。好不容易脫險的他,心有餘悸,十分害怕,撿起幾塊石頭,朝蛇擲去。
石頭打在蛇身上,被蛇身彈開,發出“啵啵”的聲音,但奇怪的是,蟒蛇一動也不動。他繼續扔了幾塊大石頭,它依然紋絲不動。他俯下身子看了看,才發現蟒蛇已經死了,腹部有一個很大的豁口,內髒汙血流了一地。
這時候,他才恍然大悟,自己昨晚竟然被這條大蟒蛇吞進了肚中,幸虧他及時醒來,用匕首捅割出一個洞,從它肚子裏爬出來了。
如果再晚醒幾個小時,估計早就被蛇腐蝕成水了。
見涉世未深的小兵們都聽得聚精會神的,眼裏還不時地流露出憐惜之色。
他笑笑,“其實有時候夜裏醒過來,我都會覺得後怕。但是再一想,這是上蒼在警示我一定得善待生命,對自己家人都好。所以雖然我已經這幅樣子,但我還是感激老天爺。老子現在娶了娘子,有了兒子。過得比好多人不知道要好多少。”
“張大哥你的經曆還真得是傳奇啊。”有人嘖嘖稱歎。
“我走的時候,我娘子又有身孕了,等仗打完了,估摸著她也該生了。”中年男子喜上眉梢,他兀自和眾人說著什麽,寧洛歌卻沒心思聽了。
這裏的每個人都承載著各自的生活,士兵也是人,心裏也都渴望安寧,恐懼戰爭。
今日一場紛飛的戰火,讓多少士兵死於非命,又讓多少家庭痛失親人。
能不戰,就不要再戰了。
他們的仇恨,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吧。何苦要用權勢,拉上眾人來陪葬……
……
第二日,兩軍對陣,香南柳,風起,焱火全都盔甲上陣,寧洛歌在雲軍中看到了熟悉的麵孔,落桐黎和玄素竟然都來了。
徐虎城,梅若同,傅千山,那個老嬤嬤恭敬地站在落桐黎的身後。
看到她和莫習凜,老嬤嬤竟然笑了笑。
隻是當寧洛歌掃到玄素後麵的花無璃時,卻是皺緊了眉宇。
“素問薑華大將軍威名,徐某曾經想有朝一日,一定要和將軍比個高下。上天照顧,今天有了這個機會。徐某希望,大將軍不會讓人失望。”
“請。”薑華不悲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