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失敗者

  李小俠一如既往的在工地幹活。


  他是從農村來的，沒讀過幾年書，沒有什麼技術，只能搬搬磚打打零工。


  「小李，你家裡給你捎信來了。」一個工友扔過來一封信。


  「都什麼年代了還寫信？噗~……哈哈。」


  工地上許多年輕的工友不斷的笑話著李小俠，面對這些嘲笑他沒有表現的不高興，而是傻笑了幾聲，走到一邊看信。


  李小俠：咱爹已經沒了，後天發喪，你不用回來了。你這忘恩負義的小犢子多久不給家裡寄錢了？爹媽就是因為你沒寄錢氣病的。現在好了，你也省心了，他們都走了。家裡的地和糧食你一分也別想拿到手，以後我們就當沒有你這個弟弟。


  大哥：李大寶。


  兩手緊握著信，李小俠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噗噗的往下掉。爹媽都沒了，夢中那對慈祥老人就這樣都走了。他誰都沒有見到最後一眼。


  「一個老爺們哭什麼哭啊，去，給我買包煙去，錢你先墊上，有我就還你。」一個上了年紀的工友用命令的口吻喊道。


  李小俠滿眼淚水瞪向了那個工友，轉身跑向了工頭的辦公室。


  「哎喲，這小子還瞪上我了，膽肥了。你給我回來。」工友罵罵咧咧的看向了李小俠跑走的背影。


  「什麼？你想扔下我這一堆活回家？」腦門鋥亮的工頭瞪眼大吼道。


  「我爹沒了，我想去奔喪。徐頭，您興興好，把前幾個月的工資給我算算，我不多要，給就行。我會儘快回來的，不會耽誤您的事的？」


  「甭想啊，給你結？他么的我還沒收到錢呢，我朝誰要去。再說你都是簽了合同的，活不幹完哪你也別想去。能幹干，不能幹滾，一分別想要。」


  「徐頭，您就給我結點，我給您跪下了。」痛哭流涕的李小俠跪在了禿頭的面前。


  禿頭嚇的站了起來，大聲叫道：「你想幹什麼~！」


  「徐頭，我不想幹什麼，我現在只想回家去看看一眼我爹，求求你，行行好。借，算我借行不行，就一千，我只要一千。」


  禿頭一聽眼珠一轉，一把扶起了李小俠嘆道：「唉，行了行了，起來吧。大老爺們哭什麼哭，說好了借啊，不過你請假這幾天我可得扣你工資。」


  李小俠抹著眼淚說道「謝謝老闆，你怎麼扣都行。」


  出了門，李小俠緊緊的攥著手裡的錢，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嘿傻小子，跑什麼跑，趕投胎啊~！」在一邊歇工的工友們全都起鬨般的諷刺起了李小俠，這是他們每日的取樂方式。


  李小俠頭也不回的逃離開這個地方。他今年也才剛剛十九歲，性格又比較內向，所以大多數工友以欺負他為樂。


  而李小俠知道，除了這裡他也找不到別的地方工作，只能忍。而每當離開這裡的時候，他都會覺得輕鬆了不少。


  所以他為了避免和這些人相處，就在外面自己租了一間房，那是間倉房一樣的地下室，只能放下一張床，優點就是非常便宜。


  租的地方離工地很遠，他每次都要走很久才能到，即便如此他也不願意在工地住，他把那間發了霉的屋子當做他的家，他發誓要是有錢了一定會把這個家買下來。


  離他家不遠的地方有一條小衚衕，這裡非常安靜，基本沒有什麼人會從這裡過。


  「小妞，長的不錯呀，陪哥玩玩，嘿嘿~」


  忽然李小俠聽到了一聲戲虐的聲音在衚衕里響起。


  好奇的他，慢慢走過去，偷眼一看，原來有一個小姑娘被三個小混混圍在了當中，小姑娘文文靜靜的長的很清秀。


  為首一個小混混手不停的在小姑娘身上摸索著，奸笑著說道：「妞啊，身材挺不錯的，跟哥玩玩去啊。」


  李小俠不想管，他知道自己自身難保，所以他轉身想走。


  可那個女孩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李小俠。急得她大喊道：「哥哥，救救我。」


  聽到喊聲李小俠想跑，但他又於心不忍。正在他猶豫不定的時候，肩膀忽然搭了一隻手：「哥們，想英雄救美嗎？」


  李小俠的心一抖，顫顫微微的說道：「你們這樣是不對的~！」


  那小混混哈哈大笑道：「噗哈哈，你這人真有意思？不對，那什麼對！」


  話音沒落，小混混一拳就打在了李小俠的臉上，李小俠只覺得臉一痛，緊接著一陣眩暈，人就倒在了地上。


  一翻身的功夫，兜里的錢從他那個破衣兜里飛了出來。


  「錢~~」幾個小混混都跑過來，搶起了地上那疊錢。


  李小俠急了，一把抓住小混混的腿，哀求道：「大哥，你不能拿，我要用這些錢去見我爹，不能拿。」


  小混混一腳將李小俠踢開，吼道：「去你么的，掉地上的，誰撿歸誰，滾。」


  說著剛要回去找那個女孩，誰知那女孩已經跑掉了。


  「都是你，草，煮熟的鴨子飛了。」小混混們對著李小俠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李小俠又氣又惱，可他什麼辦法也沒有，哭泣著抱著頭，任他們打。最後疼昏了過去。


  …………


  也不知道多長時間他才醒了過來。


  天已經黑了，月亮朦朦朧朧的出現在幾片濃重的烏雲中間，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李小俠勉強撐起混身酸疼的身體，怎麼辦，錢沒有了，怎麼回家，怎麼買票，怎麼給爹爹盡最後一點孝心。


  李小俠恨自己無能，恨自己為什麼無能還要管閑事，恨那些小混混不通人情，為什麼沒有人幫自己，假如自己再厲害一點，把他們全都……。


  他不敢想下去了，因為想得再多，他也無能為力。


  拖著受傷的身體，走到了自己的家門前。到了門前他發現他的行禮竟然被扔在了外面，門緊鎖著。


  什麼情況？

  他連忙拿出了鑰匙擰了幾下門鎖，打不開，怎麼回事？


  |}。


  「多多，多多你在裡面嗎？多多。」


  多多是他撿到的一隻流浪狗，他覺得那隻狗很像可憐的自己，所以他收養了那隻狗，並給他起名錢多多。


  就算自己吃不飽，他也會把工地的飯剩下一些，帶給多多吃。


  喊了半天多多也沒有回應，每天回來的時候，多多總是撲在他的身上，親昵的舔著他的臉頰。


  這種溫暖是他每天回到這個小破屋的動力所在。可現在多多不知道去哪了。


  李小俠焦急來到房東家的門前，敲起了房東的門。


  門裡響起了房東不耐煩的聲音：「誰啊，誰啊，等會。」


  房東一開門，見是李小俠，白了他一眼說道：「你回來了，我還以為你不想住了。」


  「我想住，我想問問您，我的狗哪去了？」


  「想住就交房錢啊，房租貴嗎？一個月才八十，這種房子你去哪找啊。不交錢別住了啊，收拾東西滾吧。」


  「我現在沒有錢，能不能過幾天給你？」


  「不能，少一分都別想在這住了，我告訴你，有多少人搶著住呢。」


  「好吧，能不能把門開一下，我想看看我的狗在嗎。」


  「不住最好，你的狗啊，跑了，我開門它就跑了。滾吧，窮鬼，以後別來了。」


  砰的一聲門重重的關上了。


  這樣的場景李小俠已經遇到過不知多少回了，即便在求他幫忙的時候說的多麼慷慨激昂，那也改變不了現在這樣的結果。


  背著自己的包裹，李小俠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他身上還有幾元錢，吃頓飽飯都困難。


  想起小時候，爹娘總會給自己做熱呼的飯菜，李小俠眼框又濕潤了。


  這時他看到路邊有一個賣紙錢的小販，他掏出身上僅有的幾元錢，買了些紙錢。


  蹲在了路邊準備給老爹燒一點。


  可正當他翻打火機的時候，猛然天空電閃雷鳴，竟下起大雨來。


  傾刻間，天空像是漏了一般，大量的雨水沖刷著地面，也沖刷著李小俠，那些紙錢也被澆濕糊在一起。


  李小俠被雨水澆得混身濕透，要是在平時，他一定會樂觀的想到，可以免費洗澡了。


  可現在不同，接連的委屈已經讓他承受不住了，他大哭了起來，任憑雨水不停的沖刷著他的臉。


  正哭著，忽然他看到馬路對面有一個小小的身影跑了過來，是多多。


  一隻小土狗興沖沖的朝他跑來，李小俠也興奮的去迎接多多。


  嗡~~一輛貨車疾馳而過，將正要飛奔過來的多多撞飛幾米遠，摔在了路旁。


  李小俠目瞪口呆，過了好半天才緩過神跑到了多多跟前，抱起了它小小的身體。


  貨車揚長而去。


  李小俠嚎啕大哭。


  多多虛弱的眨著小眼睛，嘴角的血順著雨水流了下來。


  嗚~

  多多在喉嚨里發出了最後的嗚咽聲。


  伸出舌頭最後舔了舔李小俠的臉頰、


  然後就不動了。


  李小俠再也忍不住打擊，向天空大喊：


  「老天，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欠了你什麼嗎，為什麼，啊~~~」


  撕心裂肺的呼喊，混著雷鳴響徹天空。


  啪~~~一道閃電正砸到路旁的路燈上，反射出一道電弧砸在了李小俠的身上。


  李小俠瞬間倒在地上，混身不斷的抽動起來。


  天空中，一朵烏雲飄了過去，烏雲上站著一個小老頭，他正用一支筆在一個小本上畫著。


  「第6組加一人，老大是有多無聊，非要把在雷雨中大喊的人劃成一組，哎，苦了我了。」


  雲朵飄走，天上的雨依然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