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零章 胥奇胥淺(9)
守護神見最近被吸入羊角的魂魄多了不少,早就覺得不對勁了。
那些魂魄都很雜,並不是以前那樣,是同一個家族的人。而且來了就不走了,顏色和氣味都不純淨,熏得他腦子痛。
有時候又突然放出去很多。
他早就在懷疑自己被人利用了。
雖然馬朵朵也是陌生人,但是她身上有那個家族的信物,見到她,覺得有些親切。
當下偃月刀一揮,那些魂魄全都向前飄了出去。
馬朵朵看著,心想,看來出口真的是那邊了,自己跟著那些光團走,應該就能走出去。
誰知,那些魂魄向前飄了一點,就從天花板和牆壁上沁了出去。
她隻得停下腳步,看來還是得去和守護神套近乎。
在外麵的胥淺突然感覺到異樣,移動身形到了臥室。
羊角就擺在胥奇的床頭。
柳賢跟著跑了過去,看到羊角金光大盛,飄出很多光球,有大有小,五顏六色的,煞是好看。
有些大的出來後變成了靈體,急衝衝地飄出了窗外。小的就保持著光球的樣子,也很快地飄走了。
羊角的金光漸漸熄滅,恢複了原樣。
柳賢見羊角把之前吸的魂魄都吐了出來,料想是馬朵朵所為,稍稍放下心來。
胥淺皺眉看著羊角,又看了看床上躺著的胥奇,默默地走出了房間,從冰箱裏拿了一罐啤酒,躺在沙發上,看著窗外,懶洋洋地說:“這城裏我都呆膩了。等胥奇醒過來,把羊角還給別人,我就和他一起回竹林了。”
“你有沒有試過,明明恨一個人,卻又離不開他。”
馬朵朵在羊角裏,和守護神聊天,“你二十多年前,有沒有看到一個孩子的魂魄?隻有半魂兩魄。”
守護神本來想保持自己高冷的姿勢,可是天天在這也挺無聊了,就微微一頷首。
這羊角幾十年才啟動一次,也不需要他守著。他本來在沉睡,被一股不尋常的靈力驚醒,才看到了那次的魂魄。
馬朵朵見他點頭,隻知道吸了柳賢魂魄的羊角就是這隻,那胥道士的朋友,就是藍山人了,問守護神:“那魂魄還在這裏嗎?剛才有沒有被一起放出去?”
守護神微微搖頭。
那次的魂魄沒幾天就被轉走了,轉到了一塊長柱型的羊脂玉上。
馬朵朵聊了幾句,守護神都不說話,她隻能從他的表情上推測他的想法。
她說:“你這裏除了我之外,還有一個小子,是被你打傷,誤入了這裏麵。”見守護神表情嚴肅,小心地問:“你能不能放我們出去?”
守護神有些舍不得。這裏進進出出的魂魄不少,能說話的還是第一個。
馬朵朵悶聲說:“是不是你辦不到啊?”
守護神直了直背,俯視馬朵朵,高傲地伸手按在她的額頭上。
馬朵朵失去知覺,再次醒來,猛地坐起,花了幾秒看清身處的位置已經不是羊角,又看清了坐在自己腳邊的人。
“柳賢?”
柳賢扯著嘴角笑了一下,“你醒了。”
胥淺一閃身到了臥室,見胥奇還沒醒過來。
等了片刻,依然沒醒。
馬朵朵剛想說話,突然脖子被胥淺掐住了,整個人被提了起來。
柳賢抱住胥淺的背,想把他壓製住。
胥淺一揮手,就把柳賢打到了牆角。
馬朵朵雙腿踢著,斷斷續續地說:“馬上,馬上……”
胥淺丟開了手。
馬朵朵摔在地上,咳嗽不止,稍微能說話了,就吼著:“你慌什麽啊,他馬上就會醒過來的!”
胥淺冷冷地看著她和柳賢,“再過一天,他要是醒不過來,我就拿你們給他陪葬。”說完就進了臥室。
“他還沒死呢,你就說陪葬的話,你這不是盼著他死嗎?”馬朵朵不服氣地說,跑過去扶起柳賢。
胥奇在羊角裏,看到的是胥淺。
各種結局的胥淺。
胥淺本來對著他笑,突然倒在了地上,死去了。
胥奇不知所措,隻能守著他,看著他的身體慢慢變冷,僵硬。然後漸漸洪脹,發出臭穢。
屍蟲在胥淺的身體上蠕動,他的身體腐壞潰爛。
最後髒腑碎裂,血肉狼藉,灑了一地。
胥淺那麽好看的臉,也起了變化。先是顏色變了,變得慘白發青,發黑,然後樣子變得猙獰如厲鬼。
胥奇驚叫。
剛開始他還抱著胥淺,最後也遠遠躲開。愧疚和恐懼在他的心中交織,讓他痛不欲生。
慢慢地不知過了多久,胥淺散發出的腐臭都沒有了,隻剩白骨。
白骨變灰,變脆,變成粉。
過來一陣風吹散,胥淺無影無蹤。
胥奇如同在地上長了根,望著胥淺曾經在的地方,心中默念,小淺不會死的,他不會死的,我們會一起到老。
遠處走來一個人。
胥奇一驚之下,站了起來,跑過去抱住那人,眼淚橫流,“小淺,我剛才看到你死了……”抬起頭來,剛才還姿容嬌豔的胥淺,變得麵目蒼黧,飄著的發絲裏夾著縷縷白發。
胥奇呆了呆,抱緊了胥淺,“沒事,不就是老嗎,我也會老。”
胥淺的頭發很快兩鬢如雪,麵容蒼老如樹皮。
他笑了笑。
胥奇驚叫一聲推開了他。
他隻剩兩顆牙,嘴張開的時候,如同臉上開一個黑洞,發出陣陣惡臭,臭得可怕。
胥淺笑著,挺拔的身姿漸至傴僂,不停地咳嗽,涕淚涎沫,穢不可近。
胥奇哭了,為自己剛才推開胥淺內疚而不安,卻不願走上前去,抱住蒼老的胥淺。
胥奇在心裏勸說自己,我也會老的,我也會變這樣……心裏一陣惡心,突然想到,如果我比小淺先死,就不會看到他這個樣子了。
胥淺不再咳嗽。
胥奇看到他恢複了貌容姣好的樣子。但他的身邊躺著一個人,正是胥奇自己,已然死去。
胥淺看了看胥奇的屍體,突然遠方走來一個人,看不清麵容。
那人對胥淺說了幾句話,胥淺就跟著他走了,甚至沒有看胥奇的屍首一眼。
胥奇憤恚地看著,胥淺從前對他說的那些話,那些昵愛,全部絲毫不差的給了那個人。心如刀割,又毫無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