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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多疑

  武田太郎後半夜是在糾結中度過的,心中有兩個小人輪番出場。既奢望耿輕寒不負多年的情意,忠心耿耿對自己。又憂心耿輕寒就是那隱藏極深的驚弦,一直以來潛伏在自己身邊。


  漫漫長夜,武田太郎第一次覺得中國的夏夜格外煩悶。


  巧合總是發生,武田太郎見過劉探長和蒲春之後,隻不過短暫的猶豫了片刻,事關自己最信任的翻譯官和親妹妹,武田太郎需要斟酌一下的時候,劉探長帶著蒲春離開後竟然出了城。等武田太郎決定讓蒲春直接指認耿輕寒的時候,滿奉天城找不到劉探長影子。


  一夜過去,事情就有了變化。那個口口聲聲堅決指認耿輕寒的蒲春竟然跑路了。這絕對是陰謀,這是對自己赤裸裸的挑釁。此時的武田太郎,反而對耿輕寒有了信心。也許,共黨費盡心機就是為了借自己的手除掉耿輕寒。畢竟,耿輕寒跟自己是親如兄弟的朋友,憑這身份,共黨想要除掉耿輕寒的心思就特別強烈。再者,內心深處,武田太郎也更願意相信雅子。雅子不僅是武田家的女兒,也是帝國精心培養的情報人員。武田太郎相信,忠於天皇陛下是雅子深入骨髓的信念,武田太郎雖然多疑狡黠,但他對自己的人有著非同尋常的天然信任。


  從昨晚到現在,雅子的表現也讓武田太郎很滿意。麵對蒲春對耿輕寒的指認,雅子沒有反駁,隻是陳述事實。蒲春出城跑路的消息得到證實後,雅子也沒有放棄對耿輕寒的懷疑。


  謹慎、多疑、冷靜、鎮定、涼薄、冷情,雅子顯然符合一名情報人員的基本素質。


  武田太郎抬腳走進隔壁,一眼就看見耿輕寒略顯狼狽和憔悴的樣子。


  一見武田太郎,輕寒激動的起身迎過來,語氣中帶著明顯的焦躁不安。


  “太郎,到底發生了什麽?”


  武田太郎心裏的煩躁糾結,在看見耿輕寒的狼狽和憔悴後,突然就消散了不少。如武田太郎這樣自以為是的人,總是有你不好我就好的心態。


  武田太郎微微一笑說:“無覓,辛苦了。昨夜急著叫你來,確實是有些事需要你來核實一下,沒想到我忙了一夜,一直沒有時間見你,讓你誤會了。雅子,馬上陪無覓回去休息,一定要照顧好無覓。”


  “是。”


  雅子恭順的回答。


  輕寒鬆了口氣,無奈的搖搖頭說:“太郎,我想我們之間有些誤會。”


  “誤會?無覓,我們之間怎麽可能有誤會?我們親如兄弟,而且很快就會成為一家人,怎麽可能產生誤會?無覓,你總是這樣敏感,看來,你對我們的友誼信心不足啊?”


  輕寒俊逸的臉上露出無奈,一絲苦澀的笑容滑過嘴角。


  “太郎,你我相識相交,轉眼已是十餘年,你不是無的放矢的人。昨夜,山下君帶著荷槍實彈的士兵將我帶到這裏,說是等待太郎的召見,實際等同於軟禁。太郎,你我之間,有什麽事不能開誠布公?”


  武田太郎拍拍輕寒的肩膀,一臉虛偽至極的笑,嘎啞的嗓音格外刺耳。


  “無覓,昨夜的確發生了一些非常令人不愉快的事情,但現在已經過去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睡一覺,以最好的狀態迎接未來。”


  輕寒張了張嘴,最終什麽也沒說,點點頭說:“好。”


  輕寒轉向雅子,看著雅子仍然有些紅腫的臉頰,眼底閃過心疼,語氣格外溫柔。


  “雅子,一起回家嗎?”


  雅子抬眼看看輕寒,保持著在武田太郎麵前慣有的刻板嚴肅,語氣淡淡的。


  “輕寒哥哥,我還有工作,您先回去休息吧。”


  武田太郎狹長的眼睛在兩人之間來回睃視,兩人的神情盡在眼底。


  輕寒的溫柔,雅子的若即若離,都看在眼裏。


  武田太郎嘴角揚起一抹滿意的笑容。


  一本正經的對雅子說:“忙了一夜,工作暫時放一放,回去休息吧。”


  雅子麵無表情,恭敬的行禮。


  “是。”


  兩人並肩向外走去,快到門口時,身後傳來武田太郎淡淡的聲音。


  “山下,你去送送,他們一夜未睡,路上恐不安全。”


  “是。”


  “你一定要親自送無覓和雅子進門。”


  “是。”


  背對著二人的雅子和輕寒悄悄對視一眼,麵不改色,淡定的同時轉身。


  輕寒客氣的對山下說:“那就辛苦山下君了。”


  雅子則倨傲的對山下微微頷首示意。


  山下親自開車送兩人回家。


  會客廳裏,輕寒和雅子客氣的向山下致謝。


  “山下君辛苦了。”


  山下循規蹈矩的回禮後,狀似隨意的開口問:“聽說耿先生最近定做了一件淺色的傳統服裝。”


  輕寒臉上閃過一絲驚詫,微微一笑說:“是的,特意去有名的老字號定做的,據說這家店的老師傅是祖上傳下來手藝,裁剪合身,做工精細,樣式時興。”


  “哦,聽起來很不錯,但傳言與實際總會有差距,不知在耿先生眼裏是否名副其實?”


  “長褂取回來還不曾上身,原準備回北平拜見父母時穿的。山下君倒是提醒了耿某,是應該提前試一試,若是需要修改,也好盡快送過去。”


  一直沒說話的雅子驚訝的看一眼輕寒,臉色沉了沉說到:“輕寒哥哥什麽定做的?”


  輕寒笑著說:“前一陣子太郎說我們要一起回北平,想著父親老派的思想,北平又正是酷暑,所以就去做了一件,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正好,山下君也感興趣,不如一起看看傳統的老手藝。”


  輕寒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想到底放在了哪裏。


  “哦,好像是放在書房了。”


  輕寒抬腳往書房走去,山下和雅子對視一眼,跟在後麵。


  書房裏,輕寒從博古架上取下盒子,直接打開,一件嶄新的淺色長褂疊的方方正正,一看就知道,根本沒上過身。


  山下貌似非常感興趣,伸手拿起淺色長褂,抖開仔細觀賞。讚歎道:“中國的傳統服裝果然妙不可言,家傳的技術名不虛傳。雅子小姐,司令官閣下常用管中窺豹,可見一斑來形容中國,說是可以見微知著。中國文化博大精深,一件簡單的衣服都做成了藝術品,令人賞心悅目。”


  輕寒微微一笑說:“的確如此,今日一看,老字號果然名不虛傳。”


  女人對美麗的事物總有種與生俱來的偏愛。雅子亦然,刻板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托起長褂的仔細看著。


  “不知道我的衣服做好了嗎?真是期待,那將會是怎樣的美麗。”


  輕寒溫潤的看著雅子,如暮鼓晨鍾般低沉渾厚的聲音響起:“一定會令人驚豔,我很期待。”


  雅子羞澀的垂下眼眸,少女般的情懷與那一身刻板冷酷的軍服形成強烈的對撞,讓人不忍直視。


  山下直接忽視兩人,順手鬆開長褂,輕柔飄逸的錦緞滑落在雅子手中。


  山下後退一步說:“兩位已經到家,請好好休息,告辭。”


  輕寒送山下出門,目送山下的車絕塵而去。這才關門上栓,迅速回到會客廳。


  “對不起,還疼嗎?”


  輕寒伸手輕輕撫摸雅子略顯紅腫的臉頰,眼底劃過歉意。


  雅子無所謂的搖搖頭說:“蒲春跑了,是您的朋友幹的?”


  “蒲春?”


  “就是指認您的人。”


  輕寒點點頭說:“有可能。”


  “您不知道?”


  輕寒皺起眉頭說:“那天送我的朋友出城後,再也沒見過,我以為他會聽我的,不會進城。”


  “蒲春一大早帶著一名身份不明的人出城了,哥哥懷疑蒲春帶走的就是瘸腿馬玉。”


  雅子的杏眼清涼如水。


  輕寒微微垂下眼眸,避開這直撞心靈的幹淨純粹。


  “瘸腿馬玉?怎麽可能?”


  雅子眼底閃過失望,張了張嘴說:“我累了,休息吧。”


  說完雅子朝自己的臥室走去。輕寒看著雅子的背影,緊抿雙唇,目光裏閃過猶豫,最終什麽也沒說。就這樣靜靜的目送雅子挺直脊背,孤傲清冷寂寥的走進臥室。


  臥室的門輕輕關上,雅子纖細挺拔颯爽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輕寒這才抬腳走進自己的臥室。


  雅子的臥室,雅子靠在門上,嘴角揚起一絲笑容。


  輕寒猶豫不決的沉默,雅子感覺到了,這種進步令雅子高興。自己和愛人之間朝著理想的方向進展,這的確是令人高興的。


  武田太郎的辦公室,山下恭敬的匯報有關耿輕寒那件嶄新的淺色長褂的事宜。


  武田太郎眯眯眼,重複一遍:“從來沒有穿過?”


  “是的,沒有穿過的痕跡。”


  武田太郎沉默不語,食指習慣性的一下一下叩擊桌麵。


  許久,武田太郎開口說:“中國人非常狡猾,他們擅長用計。這次事件讓我想起了孫子兵法中的兩計,離間計和明修渠道、暗度陳倉。蒲春指認耿輕寒後,突然消失,就是告訴我們,酒井事件是耿輕寒幹的,成功的轉移了我們的視線。當我們把注意力放在耿輕寒身上時,他們成功的把共黨最重要的核心人物馬玉帶出了城。整個事件上演一場金蟬脫殼,讓耿輕寒成為最終目標。狡猾至極,可惡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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