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二章:死裡逃生脫險境
山風在繼續呼嘯,下了幾天的小雨依然沒有停息。連續幾天在大山裡亂撞的三人,此時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邊緣。他們渾身的衣服不但濕漉漉的,還髒兮兮的。飢餓和寒冷,隨時都能奪走他們的生命。
肖堯此時一臉的決絕,生死在此一搏。他爬上高壓線桿,來到固定高壓線桿與斜拉索的連接處,用雙腿夾住線桿主體,把系在腰間的外套解下,一層一層的疊好外套,包裹在斜拉索上面。
肖堯此時心裡一點也不慌張,他知道,他這一送手下滑,不是生就是死,沒有其它路可以選擇。人們經常說最艱難的選擇就是生死,但肖堯在這人世間最艱難的選擇面前,沒有絲毫的猶豫。
「看準了,不能喊早了,也不能喊晚了,我這條命,可就交給你倆了。」
做好一切準備,肖堯對著站在下面的王岩與金明兩人,再次吩咐一聲,也深深的看了兩人一眼,也許這一眼就是永別。
見到他二人很悲壯的點點頭,肖堯雙手抱住裹在斜拉索上的外套,腰部一用力,兩腳脫離夾住的電線杆,把腳後跟搭上斜拉索。
在肖堯雙腳翹起的一瞬間,他用雙手掛在斜拉索上的身體就開始急速下滑。突然加快的速度,讓他耳邊的風聲立即掩蓋了一切的噪音。
「完了,這麼大的風聲,我怎麼聽得見他倆喊話?」
就像肖堯最先想用聽火車鳴笛來尋找鐵路所在方向一樣,不身臨其境,你永遠想不到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意想不到的事。
快速下滑所帶來的勁風呼嘯,灌滿整個耳膜,根本不可能聽到其它的任何聲響,這是肖堯在爬上電線杆之前,怎麼也沒想到的。
然而,想不到的不僅僅是這一點。就在肖堯驚慌的不知何時鬆手,扭頭亂看之時,他發現了從身下一閃而過的鐵路。原來不要別人幫忙,自己可以看得見身下。
可還沒等他高興不用王岩和金明喊,自己可以看清身下情況時,水面和岸邊的交界處,突然間就出現在他的眼底。
肖堯腦袋一個激靈,「放手」兩個字立即在敲擊他的腦門,他下意識的兩手一松。
「噗通。」
「嘩啦。」
平靜的水面,立即被肖堯砸進去的身體,濺起高高的浪花,發出巨大的聲響。
「成功了,我成功了。」
肖堯站在齊胸深的水澗里,對著山頂揮手大喊,完全沒有注意到,此時他站在水中的位置,離水中間的石墩,只有一米多的距離。
他也看到在高高的懸崖頂上,兩個小人在亂蹦,可聽不到他倆發出任何聲音。
肖堯歡呼一下之後,蹲下身子,把自己完全埋在水裡,連續喝了幾口水,起身站立水面,揮手讓金明下來。
這是他們在上面就安排好的順序,金明在三人中最弱,把他放在中間,也是為了前後都有人可以很好的照顧他。
肖堯走到水岸交界處,看著金明在王岩的幫助下爬上電線杆,心裡無比擔憂,他害怕金明雙手力量不夠,堅持不到岸邊就鬆手。可他喊破嗓子,上面也聽不見,只好聽天由命,默默在心裡祈禱。
「放!放手啊!」
看到金明下滑到眼前,肖堯大聲叫喊起來。在他連續兩聲大喝之後,金明才「噗通」一聲落盡水裡,濺起的水花灑滿肖堯全身,遮掩了他眼裡激動的淚水。
他唯一擔心的就是金明,金明安全落水,肖堯再無隱憂,他上前查看金明,只見他站立在水裡,重疊一隻手掌,已經被磨去外皮,鮮血直流。
此時傷口遇水,金明疼得齜牙咧嘴,是不是疼得流下淚水,肖堯也看不出來。
「好啦,好啦,命保住了,這點疼算什麼。你到邊上快喝水,我讓王岩下來。」
肖堯見到金明只是一點外傷,心內大定。他又回到水岸邊,對著仍然一人還在崖頂上的王岩揮手,並比劃著讓他在包斜拉索時,用衣服裹厚實點。
不一會,王岩在肖堯的大喊聲中,應聲落水。至此,三人逃出光禿禿的深山,撿回三條小命。
在幫助金明包紮好受傷手掌后,三人在山澗里喝了個水飽,空了多天的肚子,再一次有了裝滿的感覺。
三人的外套,都在保護手掌下滑時,被斜拉索磨爛了,他們也顧不得。在水裡洗衣洗澡過後,三人都像換了個人一樣,雖說此時還很飢餓疲憊,但脫困的興奮,讓他們對未來都充滿希望。
離開水塘,轉過山崖。沒走多遠,就發現了一塊農田,上面長著綠油油的菜苗。三人一聲歡呼,立即跑了過去。
這是一片難得一見的土豆田,土質很鬆軟,三人抓住菜苗往上一提,根部剛剛成形的土豆就被連根拔出。三人也來不及找地方洗洗,一把揪下土豆,在褲腿上擦去泥沙,塞進嘴裡就吃。
好幾天沒有吃過任何食物的三人,此時生吃土豆,一點也沒覺得難以下咽,更沒去考慮土豆上面還有沒去盡的泥沙。
「金明,我們這裡你最小,別怕害臊,你把褲子脫下來。」
三人一陣猛吃,把土豆田禍害了一條土壟,把生土豆吃了個飽。稍後,肖堯就對金明提出要求。
「幹嘛?雖說這裡比山上暖和多了,但我不熱啊。」
金明不知道肖堯要他脫下褲子幹嘛,警惕的抓住自己的褲腰。肖堯沒理他,先把自己皮鞋上的一雙鞋帶接了下來。
「你把褲子脫下,我用鞋帶把褲腿紮起來,裝上土豆帶著路上吃。」
「幹嘛非要我脫褲子?你們倆不都有?比我這還能多裝點。」
王岩見金明不願意,他真怕肖堯改變想法來打他主意,急忙上前去幫著金明脫褲子。
「你脫了褲子裝土豆,我和王岩輪流背土豆,你還賺了呢,要不我脫,你倆輪換背?」
「叫你脫你就脫,哪來那麼多的廢話?」
王岩直接動手,強行把金明的長褲脫了下來,同樣濕漉漉的內褲,緊貼在金明的下體上,凹凸特別清晰。金明不自覺的用雙手交叉護在褲襠前,逗得肖堯和王岩一起大笑。
「哈哈哈,有了這玩意,最少夠我們吃兩天,再也不會挨餓了。」
裝滿土豆的長褲,被王岩架在脖子上,他拍拍胸前兩條鼓鼓囊囊的褲腿,開心的笑了起來。
這天夜晚,三人來到一個小道房。不知何故,裡面燃燒著熊熊的爐火,卻不見一個人值守。他們把潮濕的衣服脫下來在爐火邊烤乾,也把褲筒里的馬鈴薯倒出來,一批一批放在爐火里烤熟。
「要是有點咸鹽放上就更好吃了。」
烤土豆的香味,引得王岩急吼吼的咬了一口,滾燙的熟土豆,把他嘴巴燙得直歪,但也沒能堵住他的嘴。生吃土豆,帶著青氣還澀嘴,烤熟的土豆,又面又香,即便沒有鹽,也比生吃不知好吃多少倍。
幾個小時后,他們烤完了全部的土豆,衣服也都烘乾了。脫離險境后的放鬆,身處暖房的愜意,讓他們仨很快就歪靠在小道房的牆壁上呼呼睡去。
這一夜,是他們三個人離開呼和浩特后吃的最好、最飽,也是睡得最香的一個夜晚。
「真舒服,我都不想走了。」
「真是奇了怪了,怎麼一夜都沒有人來?這裡不會沒人管吧,要不我們就在這呆幾天,反正有那麼多的煤炭,燒完我們再走?」
金明水仙伸個懶腰,王岩也想在這好好歇息歇息。
「算了吧,這裡再好,也不是久留之地,我們們趁著有這麼多土豆,能走多遠走多遠。別到時候沒吃的,想走都走不動。」
肖堯的話,打破了他倆的臆想,他們在小屋的水龍頭下洗了臉,喝著水,再吃點土豆,整裝又出發。
冰冷無情而又漫長的鐵軌,彷彿無限的延伸著,鐵路兩側看不見任何村莊。
他們到現在也沒弄明白,走了這麼遠都不見人家,那一塊土豆田是誰種的?那個小道房爐火燒著,為什麼從他們進去到天亮,十多個小時都不見一個人來。
等到金明終於穿上褲子的時候,也預示著他們的儲備食品吃光,飢餓再次威脅到三人身上。但此時他們沒有一個說出來,唯一的信念就是走啊走,向著幾千公裡外的家鄉,執著的行進著。
在他們三遞交信件給旅館警察的第三天,食堂的王叔叔和金明的父親一起來到呼和浩特,找到了他們仨離開前居住過的旅館。
旅館的經理把三人丟下的物品和給警察的一封信,全部交給王叔叔和金明父親,但卻是說不知道他們仨此時身在何處。
金明父親看到兒子的物品,抱頭就哭。他也已經知道,這三人逃跑的根源,是自己的兒子和人打架。肖堯和王岩兩人也是為了幫金明打架而受到了牽連。
王叔叔千里迢迢趕來,沒見到肖堯,心裡非常著急。他先發電報回去,把這裡的情況對肖廠長做了彙報,等到肖父回電讓他們回去,他倆才踏上歸程。
金明的父親本想留下來,就在呼和浩特附近尋找寶貝兒子。後來在王叔叔的再三勸說下,才依依不捨的跟著王叔叔一起回去。
在回程的火車上,金明父親是唉聲嘆氣,一直埋怨自己把這個獨子看得太慣,如今下落不明,害人害己,讓幾家人都操碎了心。
家裡亂成什麼樣,一直在野外沿著鐵路行走的三人毫不知情,他們也顧不上去考慮這些。
每當三人因勞累而走不的時候,肖堯就會拿出臨行前周薇愛送他的手帕,誰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但他每次也只是看看就收起,從不說一句話。
只不過曾經嶄新的手帕,裝在口袋被雨水打濕,再經他洗凈烘乾之後,已經變的皺巴巴的,失去了原有的色澤。
又是兩天下來,三人再度被飢餓困擾,體力透支的特別厲害,走路也顯得尤其無力,緩慢的不能再緩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