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悔恨
白雲杉掛斷了武軍晟的電話，他最後的希望破滅，他知道隻要一句命令，白景暝必然會去機場送自己，但是那又有什麽意義呢？命令。
這是命令嗎？他害怕白景暝會再次提出這樣的問題。是命令便服從，因為基地教導的第一句話就是：服從上級的命令是天職。不是命令，那收到的回答必定是拒絕，至少逼他道歉認錯之後都是這樣。白雲杉害怕看到白景暝以下屬的姿態堅決地回答“是”的情形，因為那不是自己的侄子，那不是他想看到的景暝。
看著整理好的行李，白雲杉長長地歎了口氣，這是自己近十年來回來時間最長的一次，整整一個月，這也是自己第一次住進這幢為自己準備的別墅。
白雲杉推開了書房的門，燈光下白布上的血印異常顯眼，雖然它已經發黑，但是卻深深地刺痛了白雲杉的眼睛，他幻想時間倒流，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必定不會做出這種無法挽回的事情。現在一切都晚了，即使白景暝沒有去顧家，但這並不代表他將回白家。
“三兒，進來吧。”看著站在書房門口的白雲杉，白傑從書裏抬頭喚道。
“爸。”白雲杉走到白傑跟前輕喚道，欲言又止。
“去沙發上說。”今晚似乎特別清閑，白雲鬆和白雲楓都不在，連武戰都早早地回家去了，隻有一個保姆注意到了白雲杉的到來。
“嗯。”白雲杉扶著白傑坐到了沙發上，保姆送上了冰鎮的酸梅湯後也退了出去，留出足夠的空間給這對常年不見的父子。
“爸，我有些話要對您說，關於景暝。”猶豫了許久，白雲杉最終選擇了這句開場白，明天自己就要離開這座城市，但是他真的很不放心現在的景暝。
“我知道你不放心景暝，但是我目前也隻能讓他暫時先在桂園住著，小軍也在那邊不會出什麽事的。慢慢來別急，一切等這段時間過了再說。”白傑明白白雲杉的擔心，誰也沒有想到他們叔侄倆的關係會壞到這種地步。
“我知道這一次我做得很過分，但是我把事情做得這麽絕也是有理由的。爸，我真的很擔心，我真的是怕了。”事情發生之後很多人質問過白雲杉，白雲楓甚至動起了拳頭，但是白雲杉從不解釋。
“你怕？”白傑似乎能理解白雲杉的用心良苦，“你希望他成才，不希望他走歪路，他以後會想明白的，給他點時間。”
“不是因為這個。”白雲杉仍舊下不了決心，他本希望自己能夠一直保守這個秘密，但是現在看來，這已經是不可能。他不放心，他害怕再次失控，若再次失控恐怕連自己也不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了，如今唯一的辦法隻有防範於未然。
“不是？”白傑有些疑惑，白雲杉離開前要交代的不是景暝？那會是什麽事情讓他如此地牽腸掛肚？
“他不可能原諒我，我也沒有奢望過他的原諒。”白傑聽到白雲杉這句話頓時皺起了眉頭，“他會恨我一輩子，我也許就這麽將他毀了，但是我必須這麽做。我不後悔！”
“是因為他的過去？”白傑明銳地感覺到其中的異樣，白雲杉在這件事情的處理上缺乏必要的冷靜和理智。他能猜到白景暝的過去絕不平凡，他也曾經派人去調查過，但是卻沒有任何收獲。線索斷在白景暝就讀的私立學校，那也是唯一的線索。
“在景昊這件事情的處理上，他確實已經是手下留情。他確實是給足了白家麵子，換作別人那絕對不可能隻是一根小指的問題。”想起Jim，白雲杉不禁歎氣，終於下定決心說出了一切，“景暝就讀的並不是所謂的私立貴族學校，他的學籍是我偽造的。他離開白家之後就一直跟在我身邊，從小就接受正規的傭兵訓練，他曾經是和他一同進入訓練營一那批孩子中最優秀的幾個人之一。”
“什麽？！”白傑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他本以為景暝的那種不平凡隻是高智商加上白雲杉在生活中的嚴格要求，那些反跟蹤技術也僅僅是耳濡目染。沒想到所表現出來的隻是皮毛，真正的不平凡是建立在嚴格、嚴謹的係統化訓練之下，這四少藏得還真深！
“他上過戰場，失去過戰友，殺過人，吸過毒。”白傑沒陷入了一種深深的沉默，他點燃了指間的煙，眯起眼看著縈繞的煙霧，思考著白雲杉剛才說的話。每一段都是一個重磅炸彈，一顆顆投在自己的心頭。他的不平凡已經遠遠超過了不平凡的範疇，如此一個四少對於白家來說是福是禍？
“你一件一件地說。”一根煙結束，白傑才緩過來。他不想放棄白景暝，所以他要了解的不再是景暝的優秀和冷酷無情，他要了解的是這一切背後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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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軍晟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後排角落的白景暝，那家夥今天穿得還算正式：米色休閑褲搭上白色襯衫。隻是這種正式並不是為了去送三爺，他隻是不想讓安妮看到自己滿身的傷，甚至臨行前還特意叮囑過自己和家裏的保姆不能提及這件事。他閉著眼睛也不知道是真的睡了還是在想事情，他一上車就這樣，除非與安妮同行，或者有Mars在車上搗蛋。
電話突兀地想起，打斷了武軍晟的思路。他迅速按下藍牙的接聽鍵，慶幸沒有引起坐在後排的白景暝的注意，“喂，我是武軍晟。”受白景暝的影響，武軍晟也改變了自己的開場白。
“在去機場的路上。”武軍晟望了一眼白景暝，似乎他並沒有注意到這個電話。
“好的，我知道了。”掛斷電話的武軍晟不由歎了口氣，可憐天下叔伯心。三爺的秘書（David辯解：我不是秘書！！！！）打電話說，機票的時間推遲了，三爺希望能在走之前見白景暝一麵，但是以白景暝目前的態度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武軍晟沒有辦法隻好試試最後一招。
安妮推著大堆的行李往外走，遠遠的就看到了白景暝和武軍晟，立馬興奮地招手，連行李都不管了，衝到白景暝跟前一把就將白景暝抱住，“哥，我想死你了！”
“會想我？！奇了怪了！”白景暝笑了笑，寵溺地摸了摸安妮的頭，“怎麽樣，美國還好玩吧？”
“還不錯，有幾個地方蠻好玩的。”安妮突然發現了什麽，詫異地往後一跳，將白景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萬分驚奇地說，“哥，我怎麽以前沒發現！你穿白襯衫的樣子還是蠻帥的！這感覺，我喜歡！”
“嗬。”沒想到自己這身打扮會收到這樣的評價，不由苦笑了一下，“這麽久了，你恐怕早就將我這個哥哥忘記了吧。”
“當然沒有！雖然沒有和你發晚安短信，但是你要知道時差這東西是很恐怖的，難不成讓我天亮說晚安？我有給你帶禮物的！”安妮指著武軍晟身後的大箱子說，“就在那裏麵，我還幫Mars帶了份禮物。”說到這安妮似乎也察覺到什麽異常，武軍晟看了一眼白景暝的臉，心理大叫：不好！“噫，Mars今天怎麽沒跟過來？你又不帶他，小心他一個人在家進你房間裏大掃蕩。”
“不會的。”白景暝的臉僵了一下，但是馬上就恢複了正常，他選擇了暫時隱瞞，“我們先回去吧。”
“嗯。”借白景暝的手機安妮向藍天報平安，藍天最近一段時間一直出差在外，工作忙的焦頭爛額的，還好有白景暝這個哥哥，不然安妮怕早就丟在北京機場了。
“哥，我決定和你混！”安妮掛斷電話之後宣布道，“我媽要後天才回來。”
“好啊。”聽到白景暝的回答，武軍晟差點跳起來歡呼，最好把安妮帶回桂園，那樣的話自己至少不用整天對著笑容滿麵的臉，但是卻感受來自西伯利亞的低寒氣壓。不過轉念帶回桂園的話，Mars的事情恐怕就瞞不住了，於是瞬間被自己澆了一盆冷水。
“我在雲天閣訂了一桌，都是你喜歡吃的，我們先去吃飯吧。”
“幹爹也去嗎？我也幫幹爹帶了禮物。”
“他最近有點忙。”白景暝拉著安妮的行李往外走，武軍晟站在後麵猶豫不決，如果想要成功的話這是自己唯一的機會。
“真可惜。”安妮本以為去雲天閣吃飯，白雲楓一定會在一起的。
“四少。”快到門口的時候武軍晟終於下定了決心，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三爺的飛機時間推遲了，現在他就在樓上，要不你去送送他？”
“不去！”白景暝眉頭一皺，語氣終究是容不得一絲商量。他甚至提起行李就往外走，表明不想在這機場多待一刻。
“三爺這一去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武軍晟的聲音很大，順利地引起了一旁安妮的注意，“你就去送送吧，這件事上他.……”
武軍晟的話還沒有說完，白景暝就轉過身，他眼裏的怒意讓武軍晟不敢多說一個字，“要去你自己去便是，大不了我們打車回去！”白景暝反過身奪過武軍晟手中的行李，對站在一旁一頭霧水的安妮說，“我們先走，他還有事。”
“哥。”安妮不明白白景暝為什麽這樣一種態度，這和他曾經說的不同。他曾經對自己說：是三叔養大了自己；是三叔教會了自己一切；雖然三叔對自己很嚴格偶爾也打自己，但是那終究是對自己好；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什麽一提及他，白景暝就這麽生氣？他從未見過即將暴怒的白景暝。
“我們先回去吧，我在雲天閣訂的桌子時間是中午12點半。”很明顯這是白景暝的借口，雲天閣屬於白家，他吃個飯還用得著訂座？
“哥，去送送吧。”安妮站在原地沒有動，她不明白白景暝的怒意，但是她不希望他和三叔鬧翻，“去送送吧，就像軍哥說的，這一別也不知道何時能再見麵。去送送吧。”
“不去。”白景暝很直接的拒絕，但是停下了沒有義無反顧地往外走。
“哥你不是和我說過嗎？他每次管教你都是為你好，這一次應該也是這樣，隻是你現在不能理解而已。”安妮走到白景暝麵前輕聲勸道，她拉著白景暝的衣袖，“就算這次打狠了，他也是為你好。你以前不是這樣和我說過嗎？”
“哥……”
白景暝雖然沒有繼續往外走，但也沒有答應去送機，三人就這樣僵持在人流中，直到白景暝微微點頭。看著安妮笑著對武軍晟豎起大拇指，白景暝心理不由歎息：安，我該拿你怎麽辦？我的妹妹。你善良，純潔。我該如何保護你？
David站在咖啡桌前對白景暝招手，他很意外，欣喜地望向白雲杉。後者卻沒有給出任何回應，還真是叔侄，連表情都一模一樣。
“這位是？”David從未見過安妮，但是他能猜到安妮的身份，因為現在這階段也隻有她能夠讓白景暝退步，無論何事。
“你好，我叫安妮，是景暝的妹妹。”白景暝完全沒有看這一邊，安妮隻好自我介紹，還好在美國玩了一個多月，口語有了很大的進步，不然還真不敢開口，“三叔，您好。哥常提起您，他說您待他比親兒子還好，雖然平時很嚴厲，但是事後他都能理解您的苦心。”
“好女孩。”David在一邊用中文說到，倒是嚇了安妮一跳，現在會說中文的洋人真多！
“嗯。”白雲杉微笑著對安妮點頭，“景暝也有提起你。”
“哥，過來！”安妮朝站在旁邊的白景暝說，他站在一邊如同陌路人，“過來坐。”安妮以為這次隻是普通的事件，可能是她哥又惹了什麽亂子，三叔罰得狠了點而已。
“嗯。”白景暝總算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雖然離三叔很遠，雖然不願意說話，但是總算是坐到一起去了。
氣氛不可避免的沉悶，雖然安妮努力想調和這兩叔侄的關係，但是很顯然過來送機已經是最後的退讓，安妮努力勸說白景暝卻很不買賬，他坐在一邊一句話也不說，不願給出任何回應，即使安妮在說他在學校的糗事。
“我們該走了。”甜美的女聲從廣播裏傳出來，白雲杉站起身，白景暝依舊坐在一邊不動。
“三叔，祝你一路順風。”白雲杉聽到這句話上前了一步，但是就在這時候一直坐在旁邊一動不動的白景暝突然起身阻止了白雲杉和安妮的進一步接觸，他看著白雲杉的眼神異常冰冷，甚至帶著一種警告的意思。
“你是個好女孩。”白雲杉臉上一僵，但是馬上就恢複了過來，對著安妮誇讚道。最後在白景暝耳邊用隻有他兩能聽到的聲音說，“你放心，我給過你承諾，答應你不會傷害她，我不會違背自己的諾言。”
“！@#￥%&*……”白景暝卻避開了白雲杉這個略顯親昵的動作，看著白雲杉不由微微皺眉，用L1說出了一句話。安妮和武軍晟的眼裏隻有茫然，David眼裏隻有不可思議，白雲杉眼裏隻有悔恨，白景暝的眼神異常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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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