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宿命
隨著時間的推移,白景暝的身體情況一步步好轉,每天醒著的時間也逐漸增長。在ICU的最後幾天裏,奉凰每天下午也能得到三十分鍾的探視時間,雖然其中有一部分時間“浪費”在穿著專用的隔離服上,但依舊值得期待。
Arthur和Mike偶爾也會過來,但每次都是單獨行動,公司似乎很忙。不過讓奉凰欣慰的是,他們從不在白景暝麵前提起公司的種種,即使白景暝問起也是一句話回應:你現在的任務是:安心養傷。
在ICU住了整整一周後,白景暝的身體各項指標總算是穩定下來。這時候的他也終於能從讓奉凰擔驚受怕的ICU病房轉出,搬進普通病房。
白景暝坐在床上,看著透窗而入的陽光眯起了眼睛。今天一大早奉凰就回學校去了,聽她說學校有事要回去處理一下。白景暝有些偷樂,因為奉凰在的話,這時候肯定已經被她威逼利誘地出去曬太陽了。身上的傷讓白景暝現在連生活都有些不能自理,起床走出去曬個太陽都需要醫護人員的幫助,甚至有些興師動眾,因此白景暝開始也變得有些不愛動。
正想著呢,就聽到了一陣敲門聲。客廳裏的護士並沒有進行通報,敲門聲也是極有節奏的四聲一段。聽著這敲門聲白景暝不由笑了笑,說了句進來,閉起眼睛似乎在思考著什麽,而來者輕輕將客廳與病房的門打開又合上。
“Collie,前線的行動結束了?”白景暝睜開眼睛轉頭看著推門而入的守衛隊隊長,眼睛中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平靜與悠閑。他果然還是SNOW,三叉戟的老大,O的的支柱,那隻奔走在戰火間的狼。
“是的。”Collie點頭,將手中的筆記本電腦放在了白景暝麵前的板子上。
“查得怎麽樣了?”白景暝看著一邊的Collie臉上的歉意不禁皺起了眉頭,他知道自己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機。查不到了嗎?為什麽隱藏得這麽深?到底有什麽陰謀?
“說說吧,前線的情況和現在查到的東西。”
“是。”Collie能感覺到眼前這個人身上透出的不悅,他慶幸自己遇到的是個極少遷怒於他人的主。
——
“小姐。”門口的護士見奉凰來了,熱情地打著招呼。
“他在?”
“守衛隊有人正在和病人談事情”,護士點頭回應奉凰的話,看了看手表,“聊了快兩個小時了,應該快結束了。”
奉凰準備推門而入,卻被門口的守衛攔住,“對不起,小姐,你.……”守衛也有些不自信,畢竟他知道眼前的人和SNOW老大關係不一般。奉凰本想就在外麵等著也沒什麽關係,但是一邊的護士卻看不慣,幾段話下來讓守衛收回了手。
奉凰推門而入,護士對她擠了擠眉後合上了門,應該是白景暝有過交代的。隔門關著,能聽到裏麵細微的生硬,應該是在談事情。奉凰拿著手裏的蛋糕盒走進了一邊的小廚房,心想著怎麽將白景暝騙出去散步.……
“繼續查,隻要是人都會留下線索的。”病床上的白景暝皺著眉頭,“我最後一次清醒的時候,兩塊身份牌都還都在我身上。所以我也不能確定最後落在了誰手裏,但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盡快找出來。至於匕首的事.……”
突然有人推門而入,沒有通報,沒有約定的敲門暗號。Collie的第一反應是側身將白景暝攔在自己身後,接著拔出腰間的□□,打開保險,瞄準來人。所以當他們看到門口的人是奉凰的時候,兩個人都不禁愣了一下。奉凰倒是被嚇著了,手中的盤子滑落,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蛋糕被砸得變形,軟軟地趴在地上。
Collie從容地收起了槍,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你先出去。”白景暝合上麵前的筆記本對一邊的Collie微微點頭,Collie點頭明白了白景暝的意思。
可能奉凰本想給自己一個驚喜吧,白景暝是這麽認為的,因為這些天她總是換著法子逗自己開心,可是沒想到竟然會撞見了這麽一幕。奉凰看著被摔得變形的蛋糕,直到Collie側著身子從自己身邊走過的時候,她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忘記使用約定了暗號。
白景暝用左手將筆記本電腦移到了床頭櫃上,Collie叫來護士迅速將房間打掃幹淨,奉凰則回到了客廳,又切了一塊蛋糕端了進來。白景暝抬頭對上了奉凰的眼睛,奉凰的平靜讓他有些意外,她似乎已經知道了很多東西。
“今天去學校了?”知道奉凰的在意,白景暝故意將話題轉移,護士退出了房間,留下兩人獨處,“學校的事情怎麽樣了?還順利嗎?”
“還好。”奉凰有些敷衍地答道,她將手裏的盤子放在了病床上的板子上,“我從糕點店給了帶了塊蛋糕回來,你現在想吃嗎?”
“好。”白景暝看著麵前盤子裏的蛋糕,看樣子就知道是自己最喜歡的那家店的產品,也是自己最喜歡的那一款。
“我忘記拿勺子了。”看著盛蛋糕的盤子,奉凰突然意識到這一點,轉身去了客廳,不過半分鍾便將一個精致的小勺交到了白景暝手中,靜靜地看著他吃下第一口,卻搶在白景暝誇獎之前問道,“你不是說,養傷期間不管公司的事情嗎?”
“沒多管,隻是找人稍微了解一下情況而已。”這並不是什麽好話題,所以白景暝開起了玩笑,“你也不希望你老公我傷好了,回公司被別人當做外太空回來一樣吧。你也知道,那樣肯定會被沒良心的Arthur和Mike鄙視的。你也不希望你老公這麽可憐,對嗎?”
“你的身份牌丟了一塊,那塊對你真的這麽重要嗎?”
白景暝握著勺子的手頓了一下,他低著頭看著盤子裏的蛋糕,顯然奉凰是聽到了他和Collie的對話,“你不懂。”
“我不懂,我確實不懂。”白景暝放下手中的短勺,轉頭看一邊的奉凰,她低著頭,垂下的頭發攔住了她的眼睛,“我不懂為什麽你放不下,都十年了,你還是放不下。”
“對不起。”白景暝歎了口氣,看著手上的右手,“我做不到。”
“為什麽?”
長長的沉默之後,白景暝給出了他的回答:“因為我要含著那塊身份牌死去,那是我的宿命。”
奉凰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會得到這樣一個回答,她以為白景暝會說兄弟、羈絆或者其他什麽,隻是從未料到他會說[宿命],這個詞是這麽的陌生。
“宿命?!”奉凰隻覺得好笑,她看著白景暝搖頭笑了,淚水卻簌簌而下,“白景暝!你從來不相信什麽宿命!為什麽你要用這種借口來掩飾!你就是放不下他!即使事情已經過去了十年!你終究放不下!”
“我們不要說這件事好嗎?”白景暝回頭看著奉凰,語氣妥協,但奉凰知道他並未妥協,他心底在這件事情上妥協過,“我……”
“白景暝!” 被奉凰打斷的白景暝等著白景暝的下一句,他心中突然有些不安,“白景暝,如果讓你在我和身份牌之間選擇一個,你選誰?”
“當然選你啊。”白景暝知道奉凰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不然也不會問這種問題。愣了一秒之後,他便笑嗬嗬地答道,他希望能哄得奉凰開心。
“那你現在把你脖子上的身份牌摘下來給我。”奉凰看著白景暝瞬間收斂笑容的臉接著說,“然後把Collie叫進來。把這台電腦交給他,告訴他你不再管這件事情了。”
奉凰搖了搖頭,沒等白景暝回答就站了起來,因為她看到了他緊縮的瞳孔,看到了繃緊的肌肉和緊握的拳頭。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好笑,因為在上一秒還無比期待白景暝會將脖子上的身份牌取下來放在自己的手心,她希望他能和以前一樣對自己說:I Promise,Promise。可惜這一次,他不會。身體的反應比語言更真實。
奉凰轉身一步步朝門口走去,她期待身後的人開口挽留,但是他依舊沉默,直到她走出房間,他也沒有再多說一句。
門輕輕地合上了,隔開了客廳與病房,似乎也隔開了兩個人的世界。客廳裏沒有護士,奉凰的身體沿著牆慢慢滑下去,她承認自己有些自私,甚至有些無理取鬧。她也知道不同質的東西無法進行比較,她也不希望他僅僅為了自己就放棄這七年間積聚起的一切。但是她真的不希望繼續這種無助地等待和守望,有這麽一次就夠了,她怕,真的怕了。
白景暝看著關上的房門半晌,轉頭又拿起了麵前的勺子,一口一口地將蛋糕吃完,收拾好之後將一邊的電腦重新喚醒,打開剛才的文件。隻是一頁還沒看完就合上了電腦,不行啊,完全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一夜的沉寂之後,白景暝便恢複了“正常”,他依舊是Neo,依舊是SNOW。他處理他的文件,下達他的命令,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隻是食量的驟減讓醫生擔心,可是他不在乎。是的,在周圍的人眼中,他不在乎任何人,包括他自己,他隻在乎他的任務,隻在乎他要查的東西。
第二天下午他叫來了Collie,下達了他的命令,他的態度依舊堅決:迅速查清楚這件事!及時找回身份牌!挖出Minos的藏身之處!他這是要進行瘋狂的報複嗎?
Arthur和Mike在接到通知後並沒有幹涉他的決定,隻是打電話過來確認了一番,這時候的他誰也勸不住。前線的第一階段任務已經結束了,結果完全在那位指揮者的掌控之中,階段性的勝利似乎削弱了O執行搜索計劃所產生的的影響,情勢逐漸轉好。
似乎是一種默契,Arthur和Mike沒有向白景暝提起他們看到了那份縝密的作戰計劃書,可能是不想白景暝再耗心去查這些事情吧。他們了解白景暝,這個強大的盟友突然出現會讓他很不安,因為在這裏沒有永遠的盟友,下一次想見可能就是敵人,所以他必定會去竭盡全力去調查。
第三天,他叫來了律師和秘書,似乎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關著門足足談了兩個小時。接著大量的文件被人從他的住處運出,他在幹什麽?
第四天,天氣出奇的好。白景暝卻依舊窩在房間裏處理著他的文件,下達他的命令。隻是晚些的時候,他讓護士打電話給奉凰。電話裏說是讓她過來醫院一趟,沒有說為什麽,隻是說來一趟。
護士掛斷電話後回應說奉凰答應了,大概一個小時後到。白景暝聽到這話從文件中抬頭對護士吩咐道,“準備一下,我要出去透個氣,推我去天台吧。”
“天台?”護士遲疑了一下,也就在短暫的遲疑之後就按照要求把話傳了下去。一番準備之後,白景暝被移上了輪椅,Collie推著他上了天台,依舊是嚴密的安保,他們不敢有半點馬虎。
白景暝坐了一會兒卻轉頭對身後的Collie說,“你帶人都退下吧,我要一個人在這裏待一會兒。晚點Michelle來了,你領她上來。”
“可……”Collie有點遲疑,他是不放心的。
“附近沒有狙擊點,而這醫院早就被你們排查了不知道多少次了。”白景暝在簡短的分析之後,直接下達了他的命令,“退了!”
“是。”Collie能感覺到今天的白景暝有些不同,他的直覺告訴他,今天的SNOW惹不得。他點頭,帶著所有的人退出了天台,留下空曠的天台讓白景暝獨處。
白景暝靠坐在輪椅上,抬頭,太陽微沉映紅了天空,這天和那一刻透過窗子看到了一樣,血一樣的顏色。他閉上眼睛,和那一刻一樣,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想他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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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似群內對福利還算滿意
至於蟲啊,麻煩大家抓抓,我最近手稿轉電子稿時打字老出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