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媚香閣
黃昏時,余道已經不需要問路,自知媚香閣在哪裡。他望著山城西面的一幢樓,略微感慨。
「每次從野外進大城,總會感覺城內城外恍若兩個世界。」城外漆黑荒蕪,城內燈火通明。
牽著驢,邁著步子,余道踏到媚香閣前。
閣樓前用燈籠鋪地,柔柔的光芒照射到街邊十數丈的地方,引得眾人仿若飛蛾,前來撲這花燈樂火。
有雕花馬車停在街邊,紈絝子弟踩著肉梯降落至軟墊上;有士子結伴同遊,吟詩作對,一同來這裡賞花舞風流;也有如余道這般的人,單人單騎,緩緩踏至階前。
已經不是初哥,余道將毛驢交給侍者,雲淡風輕的走進媚香閣中。
一進樓,一股脂粉香味頓時撲鼻而來,但是並不覺得刺激,顯然樓中所用香料十分名貴,非是低等貨色可以比較。
「客官,您來了。」有狐媚子貼身上前,挽著余道的手,將細腰送上。
余道輕輕一笑,這一幕似曾相識,只是不知樓中是否藏著大妖。他的腳步突然一止。
「大妖。」余道在心間念到。他在這裡並沒有發現妖孽的痕迹,但是心中的那點愜意之感瞬間消失無蹤。初到異地,還是要心存幾分警惕。
被狐媚子牽到紅木酒桌前坐下,余道開口說:「聽聞此地有一會,喚作『無遮』,姐姐可否為我介紹一下。」
狐媚子倚身在他懷中,道:「大爺,您沒來錯地方,『無遮大會』正是由媚香閣舉辦。」
她伸出蔥指,俏皮數上一番,「真是不湊巧呢,大爺。今夜就是那無遮大會召開之日,您算是來晚了。
「嗯?今夜,此時才黃昏,如何說晚了。」
狐媚子淺淺一笑,「閣樓中人閑耳雜,自不是舉辦『無遮大會』的場所。每次『無遮大會』召開,都會提前兩日至三日定下人數,引導至秘處,再行召開。」
余道配合著假露詫異之色,道:「還有這番道理。」
「正是。」狐媚子看余道,說:「大爺想要什麼女子,媚香閣中有十八種人等,高挑、嬌小、豐瘦皆有,可任由大爺挑選。」
「也有素琴焚香,歌舞樂曲,還有……」
「今夜如何能進入無遮大會?」余道開口。他尋無遮大會有事,若是錯過一場,便是耽擱三日或七日。
狐媚子笑容一僵,她愣愣說:「妾身不知,無遮大會每定下人數,都不曾聽聞有更改的。」
余道面色平靜:「不更改,多加一人不就行了。」
狐媚子無語相對。
旁邊頓時響起一人的大笑聲:「哈哈哈!又來一個鄉巴佬,想要進那無遮大會。」
「爺爺我等了這麼長時間都沒進去,他還想插進去,還想就在今晚。」對方指著余道,肆意張狂。
余道皺眉,抬眼看對方。發現是一個身著錦衣,面若圓盤的紈絝。對方年歲二十上下,正是意氣輕狂的時節。他頭上的髮髻已經解開,面色發紅,顯然是飲酒過多,秉性徹底暴露。
細細瞧去,此人眼睛發腫,下瞼發黑,好似魚泡。魚泡眼話聲一落,周圍頓時響起陣陣呵笑。
「哈哈!這道士年紀不大,卻懂得偷葷,算是個同道中人。」
「道士,你大可喚我們一聲『道友』!」
「道友、道友,哈哈!」一人聽見,拍桌大笑,「你說,哪兒條道兒?」
「止有兩條。」……
「噗呲、」依靠在余道身邊的狐媚子聽見別人的戲言,也忍不住臉色微紅,暗啐一聲。
「嗯?好笑。」余道平靜地看狐媚子。
狐媚子笑聲一僵,她低頭,小聲說:「是奴家失禮了。」她偷拽余道,「奴家帶大爺去另外一桌。」
余道止住她的動作,「無須如此。我來此間就是為了尋那『無遮大會』,若是不成,我也會離去。」
狐媚子低下眼,嘀咕:「那您怕是要回去了。」
魚泡眼拿著酒樽,走到余道身邊,撐著桌子,語氣輕浮說:「喲,還不死心,想要進去?」
余道再次皺眉頭。在這酒樓之中,喝醉之後受人嘲諷或嘲諷他人都很正常,但是這魚泡眼走上前來嘲諷,就有些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余道不管他,只是對身邊的狐媚子說:「能召開,自然可以多加一人。」
「你將管事找來,我自會讓她同意我進入。」
「嗤!」魚泡眼回頭看己桌之人,「這傢伙死心眼兒啊!」
聽見這人言語,余道這才抬眼看對方,淡淡說:「我進不進去,干汝何事?」
魚泡眼一怔,有些反應不過來,然後便是大笑。他拍著桌子,捂著肚子,「哎呦喂!這小子還有脾氣!比那廟裡、觀里的傢伙硬氣多了。」
余道心中一冷,立刻準備揮袖抽飛這人。
旁邊狐媚子聽到,當即勸慰:「大爺息怒,奴家這就退下去,將頂上管事找來。」聞言,余道冷哼一聲,此地是人家地盤,人家配合,他也不妨給個面子。
「喂!你真去找人了?」魚泡眼見狐媚子走開,當即叫起來,「這傢伙能行嗎?喂喂!」狐媚子欠身一禮,還是走開。
見到狐媚子的動作,魚泡眼面色不愉,他暗罵:「小賤婢!」
「喲吼!沒準人家還真能進去。」
旁邊人起鬨,尤其是和魚泡眼一桌的,「喂!快回來喝酒吧,別打擾小道長,興許人家是真人不露相!」
「放屁!」魚泡眼當即喝罵一聲,他臉色漲紅,指著余道的鼻子吼:「這傢伙要是能進去,老子今天就學狗叫!」
被人指著鼻子吼,余道眼中露出冷意。
「學狗叫有什麼意思!」起鬨聲更加大。
「敢不敢賣屁股?」魚泡眼臉紅得像猴屁股,顯然是酒勁全上來了,他大聲一吼:「敢!」
聽見,余道嗤笑一聲,道:「當真?」
魚泡眼一滯,突地想起自己剛才說了什麼,他犟著脖子說:「怎麼不敢?」不過他眼珠子一轉,「要是你不行,又該如何?」
兩人的爭執已經引得閣樓中許多人圍觀,還有人拿著酒樽、摟著小娘子在一旁笑談,拿這事打趣。
余道鄙夷搖頭,說:「是你要打賭下注,干我何事?」他揮揮手,不想理會魚泡眼。
魚泡眼愣在原地,「這事兒怎麼不按台本來?」
閣樓鬨笑。
一語未了,只聽閣中有人笑聲,說:「我來遲了,不曾迎接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