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入v第二更
車廂內的爭執聲，一浪高過一浪。
卿卿聽得頭疼，低聲道：「我們下去吧。」
曾嘉於沒說話，只站了起來，兩人一前一後下了公交車。
坐在後排的兩個小青年，見狀低咳了幾聲，悄悄跟在他們後頭，下了車。
這個地方是個廢棄的老廠，入目一片荒涼，距離轉車的站點，還有兩公里左右。
看樣子，兩人只能走到中轉的那個站點去。
雪地泥濘，臟雪混雜著稀泥，濺在每個經過的人的鞋面褲腳。兩人走了不到五十米，曾嘉於忽然腳步一頓。
「後面有人跟著我們。」他說，聲線沉冷。
卿卿立刻想到在車上時，後面搭訕的那兩個青年，她有一個不好的預感，那兩人並沒有死心。
「走。」卿卿言簡意賅，這條路她不陌生，她記得一里路外，就有一處派出所。
相比那兩人被曾嘉於胖揍一頓，她更傾向於讓警察介入，光明正大解決問題。
曾嘉於站著沒動，卿卿扯住他的袖子，拉著他往前走。
他就任由她拉著自己，加快了步伐。
後面兩個人眼見不對勁，急匆匆追了上來，攔在路上。
「識相的就趕緊給我滾。」其中一個惡狠狠地盯著曾嘉於，打了個手勢。
另一個滿臉猥瑣，嘴邊叼著煙，不斷地搓著兩隻手，「這位女同志，走那麼快做什麼？你還沒告訴我們名字呢。天寒地凍的，要不去jiafei店？哥兒倆請你喝點好東西。」
曾嘉於目光森寒，刀子似的刮在兩個小青年身上，卿卿仍扯著他的衣袖，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看到他動手。
「你們到底想做什麼？我可警告你們，前面就是派出所。」
兩個小青年哄然大笑，「派出所，那不是我們家？前幾天才出來，今兒就見到你這麼標緻的妞，我們運氣還真不錯。」
得，敢情是慣犯，卿卿暗暗想到。
其中一個青年慢慢朝卿卿走過來，嘴裡說著下流的話，「我們也沒想幹啥，就想請你喝杯jiafei，然後兄弟倆身體有個物件兒很久沒用，怕生鏽了，讓你幫忙試試唄。」
「啪」地一聲，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那下流胚子的臉上，立時浮起五個發紅的巴掌印。
卿卿是真的動了怒，哪怕原來做明星時，都沒人和她說過這種話。她強忍心底滔天的憤怒，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要想辦法讓他們閉上臭嘴，要狠狠報復回去。
她的身體隱隱顫慄，始終抓著曾嘉於袖子的那隻手，有些不穩。
「臭婊.子，你竟敢打我？」那被打的青年齜牙咧嘴，咆哮著撲了過來。
曾嘉於反手握住卿卿的手心，抬起一腳踢了出去，那青年立刻摔了個狗吃屎，趴在雪水中哼哼哧哧，疼得五官扭曲，根本爬不起來。
曾嘉於沒看地上那個渣滓，只轉過身，雪光般明亮的目光落在卿卿臉上，「別怕，有我在。」
彷彿安慰似的，他將卿卿那隻冰涼的手，握得更緊了些，傳遞著他掌心的溫暖。
卿卿沒有掙開，眼見另一個青年氣勢洶洶跨步過來，她急忙出聲提醒，「小心。」
曾嘉於沒有鬆開兩人牽著的手，一拉一扯間，偷襲者被他摔倒在地上，疼得眼淚汪汪，無法動彈。
出乎卿卿意料，牽著他的男人沒有再施暴，而是看著她，無聲地徵求著她的意見。
卿卿看了眼不遠處，「我們去報警，讓民警來處理這件事。」
曾嘉於目光微沉，對上她透著堅定的視線，緩慢地點了下頭。
她在他掌心扭了幾下，他不得不鬆開手。
等兩人在派出所錄完口供出來，已經臨近中午。
兩人沿著馬路，走在一片沒被人踩過的雪地上，卿卿忽然臉色乍變，身形頓住了。
「曾嘉於，我被卡住了。」卿卿哭喪著臉，嗓音嬌軟。
她用力扯了幾下，左腳卻被桎梏住，根本動不了。
「別亂動。」曾嘉於傾身，半蹲著，讓她撐住自己的肩膀，開始扒開她腳邊的雪。
下頭是個井蓋，已經半碎裂，卿卿正好踩在那個窟窿上。
「我拉你上來。」曾嘉於敲了敲邊緣開裂的水泥，站起身來，一手扶住卿卿的腰，一手抓住她的腿，像拔蘿蔔似的，將她給扯出來了。
卿卿細細吸氣，彎下腰檢查著腳踝，就見腳腕處兩片青紫，骨頭上那層薄薄皮肉，已經開始腫了起來，疼得她根本沒辦法走路。
天啊！今天是什麼日子，半路公交車壞了也就算了，還沒到中轉站點，怎麼能把腳扭了呢？
她不想讓曾嘉於看出端倪，硬撐著又走了幾步，卻是痛得眼淚幾乎奪眶而出。
「怎麼了？」曾嘉於盯著她，輕聲問。
卿卿搖頭，眼中淚光閃爍。
「走不了路了？」他繼續追問。
卿卿咬唇，正想否認，他卻挑了下眉，「給我看看。」
等他俯身，看完她腳踝處的青腫，目中湧現一絲複雜之色，半晌，他說：「我背你。」
卿卿訝異，冰冷的手撫上他額頭，被他一巴掌輕輕揮開。
「你在做什麼？」
「看你是不是燒壞了腦子。」
「哼，我清醒得很，還不趕緊上來？拖拖拉拉的。」他語氣傲嬌又彆扭，身體卻誠實地半蹲下。
卿卿也不矯情了，勾住他的脖子，整個人蹭到他背上，任他將自己背了起來。
這人看著清瘦，背起她走路時，每一步卻都穩穩的，讓她莫名生出些安心感。
不知何時，天上又飄起了雪，小朵的白色絨花，靜靜飄落，落在兩人發梢肩頭，泛著晶瑩的微光。她的紅圍巾順著兩人緊貼的肩膀，在他臉邊晃來晃去。
「曾嘉於，這是不是你第一次背人？」她的唇湊近他耳邊，聲音又清又甜。
他害羞地垂眸，又有些惱怒，要是在這女人面前說真話，他豈不是太沒面子了！
「誰說的？我以前還背過皇后。」他反駁。
卿卿偷笑，就他以前那德行，會願意背女人？打死她都不信。
這樣想著，她有意逗他，「你還有皇后啊？她長什麼樣啊？」
長什麼樣？曾嘉於茫然了一瞬，腦海中不受控制地閃現一張臉，描繪的字眼自動跳出他喉嚨。
「鵝蛋臉，水杏眼，瓊鼻櫻唇，雪膚玉貌，長得極美。」
噗，卿卿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個描述不就是她么？虧他說得出來。
「你笑什麼？」曾嘉於紅著臉問，聲腔里透著怒氣，又帶了心虛。
「沒有啊。」她若無其事地說，趁機轉移了話題，「曾嘉於，你耳朵怎麼這麼紅？被凍了嗎？你穿得也太少了，要不我給你捂捂。」
曾嘉於噎得差點把她丟在地上，下一秒，她一隻手臂環住他的脖子，另一隻手拽住長長的紅圍巾，將他兩隻耳廓給包住。
從遠處看，兩人就像融成了一體，那團火焰的紅，在雪地中躍動。
「這樣你耳朵就不冷了。」她笑眯眯地說。
曾嘉於只覺耳邊和身後，是無限的柔軟，而她的聲音，仿似三月里的風和日麗，又似橘貓的尾巴，一點點撓過他心尖，痒痒的。
雪花拂面，冷風鼓盪，他心中卻溫暖如春。
如果一直背著她這樣走下去，似乎也不壞。這個念頭乍起，他驚了一驚。
耳畔忽然傳來汽車的鳴笛聲，兩人扭過頭，就見一輛黑色「老上海」牌轎車停了下來，車門推開，一個年輕男人朝他們疾步走來。
「嘉於，總算找到你了，快上車，我送你回家。」年輕男人熱情不失禮貌地說。
「是我爸的司機。」曾嘉於主動解釋，背著她往車那頭走去。
上車后，年輕男人通過後視鏡，看了後排兩人幾眼，「這位是你的同學？她住哪兒？要不我先送她回家？」
曾嘉於簡單說了卿卿家的地址，司機笑著點頭，「離曾家很近啊，就隔了兩條街。」
汽車飛馳，又穩又快，到蕭家小院外面時，司機下車，親自打開車門，卿卿下車，笑了笑，沖司機道了句「謝謝」，又朝曾嘉於點點頭，才攙扶著院牆，邊朝裡頭挪，邊大聲喚著建偉。
曾嘉於望著她笨拙的背影，忽然生出難以言狀的惆悵感，縈繞在他心頭，令他不禁沉默下來。
回到曾家后，田美蘭已經做好飯，見到兒子回家，高興的不得了，又忙留司機吃飯，那司機連連推脫，最後甚至搬出曾副市長還有事找他，田美蘭才悻悻作罷。
母子兩人圍著爐火吃飯，田美蘭絮絮叨叨，「昨天下雪，我怕你不好回來，讓你爸派司機去接你，他硬是不讓，還和我吵，今天從鷺大附近出發的那輛公交，司機在半路讓人打成重傷，你爸知道后，擔心你出事兒，才派司機去接你，他這人呀，哎，真是的……」
曾嘉於只聽不說，反正田美蘭也習慣了，兩人說完話，飯也吃得差不多。
正準備收拾碗筷，曾嘉於突然問：「媽，家裡有沒有跌打葯？」
田美蘭眼皮一跳，「你受傷了？傷到哪裡？讓我瞧瞧。」
「小傷，我自己上藥就行。」曾嘉於含含糊糊應道。
「有，我這就拿給你。」田美蘭在圍裙上抹了下濕手，給他找出了跌打葯。
……
當晚九點，卿卿正要入睡，輕微的叩窗聲乍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