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劇變
劉楠楠雖然離開了家，但她並不會因此而見不到江濤，畢竟兩個人都是《用靈魂歌唱》的參賽選手。只要江濤決定繼續錄製節目，那劉楠楠必定會和江濤在電視台相遇。
而《用靈魂歌唱》的冠軍，是江濤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捨棄的東西，所以劉楠楠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在節目現場見到江濤。
想到自己之前奪門而出的行為，劉楠楠還是有些後悔，自己的男友突然顯露出了精神崩潰的一面，她更應該留下來照顧才對。所以劉楠楠下定決心，如果在節目錄製現場見到江濤的話，一定要好好勸說他去看醫生。
可劉楠楠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再次見到江濤的時候，對方竟然……竟然變得行為古怪。
出現在錄製現場的時候，江濤把自己裹得很緊，明明是開著中央空調的場地，卻穿著一身黑色的寬大羽絨服，加上腦袋上的黑色墨鏡、黑色口罩和黑色帽子，看起來要麼是非主流的行為藝術，要麼就是精神不正常。
「江濤。」劉楠楠皺眉走了上去，她很清楚自己的男友是一個多麼喜歡炫耀的人，所以在演出中經常炫耀自己的容貌和肌肉，最不喜歡的就是將自己滿意的部分遮掩起來。
聽見劉楠楠的聲音，江濤顯然渾身顫抖了一下，接著就加快腳步向反方向走去。
「江濤！」
劉楠楠有些趕不上江濤的步伐，所以又喊了一聲，但對方顯然跑得更快了。
「劉楠楠，你還沒有做造型吧？」這個時候，節目的工作人員走了過來，帶著劉楠楠向後台走去，「待會兒大家要一起進行開場表演，所以必須抓緊時間才行。」
看著江濤近乎逃竄的背影，劉楠楠煩躁地跺了跺腳，就跟著工作人員一起離開了。錄製節目至少也得花費幾個小時的時間，所以劉楠楠覺得自己終究會找到時間和江濤說話。
今天要錄製的是《用靈魂歌唱》的總決賽，比賽依舊是二十位選手的對壘，唯一的要求就是選手參賽的所有歌曲都必須是百分之百的原創曲目。
《用靈魂歌唱》的比賽形式其實非常簡單，錄播期間先由評委對選手進行前期評分，節目正式播出后，再由所有線上線下的觀眾一起為選手歌曲中的「靈魂感染力」評分，這一評分最終有可能會顛覆節目最終的冠軍人選。
不過，靈魂感染力本身就是虛無縹緲的東西，喜歡漂亮小姐姐的觀眾會對劉楠楠產生好感，喜歡鐘秦的觀眾也會為「小鍾秦」江濤投票，所以每位選手得到的分數，與其說是他們表現出來的靈魂感染力，不如說是評委和觀眾對他們每一個人的印象分。
整個比賽中，唯一一個認真研究「靈魂感染力」的人，恐怕就只有身為首席評委的鐘大明星。
開場表演的時候，江濤沒有參加，他依舊裹著自己的羽絨服站在角落裡，一直到比賽的總導演向他咆哮，他才緩慢地走到總導演的面前。
「導演。」江濤突然抓住了對方的手，而他的雙手上不知道為什麼都戴著厚厚的手套。
「你搞什麼鬼，不知道大家都在等你嗎？！」導演不耐煩地將江濤的手甩開，「別以為有一點人氣了，所有人就得圍著你轉。」
「身為導演，每一次決定卻要看評委的眼色，應該很痛苦吧？」江濤的笑容如同從喉嚨里擠出來的一樣，「我有一個計劃，可以讓節目的收視率以及精彩度上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而且一定會讓導演你成為這個節目中最權威的角色。」
在江濤看來，只要自己將鍾秦拉下水，那麼自己所說的話一定能夠成真！
「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神經病嗎？」導演卻只是冷冷地笑笑，直接在場外撥通了自家大老闆的電話，「鍾先生，江濤想要在總決賽表演Freestyle。」
「答應他。」鍾秦這個時候還沒有入場，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聽起來非常平靜，「我很好奇。」
「……」江濤實在沒有想到，事情的發展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
「說說看吧，你想怎麼做？」有了大老闆的命令，導演打了個呵欠就看向江濤，「如果搞砸，你小子之後的路可能就沒有那麼順利了。」
「我當然明白。」畢竟江濤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之後的路，想的只是怎麼摘下鍾秦的戒指而已，「我想做的事情很簡單，在最初的花絮里，那些評委就曾經說過，會給我一次與鍾秦同台飆歌的機會。」
「你？」導演的尾音里滿滿的輕蔑，顯然覺得江濤有些不自量力。
但眼神一轉，導演也覺得在《用靈魂歌唱》這一季的最後一期節目中，需要一些可以讓觀眾們激動起來的興奮點，再加上鍾秦剛才已經給了江濤「免死金牌」，所以他最終緩慢地點了點頭。
「好，我會和鍾先生商量這件事情。」
得到導演的允諾，江濤就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大半。
在賽程過了一大半之後，江濤出人意料地沒有出場，因為他直接拒絕了與鍾秦同台之前出場比賽，畢竟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準備什麼原創歌曲，根本沒打算以正常的步驟參加比賽。
所以在出場的選手當中，得到最高分的就是女選手劉楠楠，一首關於童話與現實的原創歌曲，前半首充滿了小女孩對童話、城堡、公主以及皇冠和羽毛的憧憬，後半首則描繪了破碎的夢，從小女孩到女人的蛻變，以及在現實世界里堅強走下去的決心。
因為這首歌描繪了劉楠楠這段時間以來最真實的感受，所以她帶著淚水演繹完了整首歌，然後回到了選手們的等待席位。
對於劉楠楠的表現，所有的評委難得一起動容，都給予了非常好的評價，就連首席評委鍾秦，也給出了贊同的誇讚，認為她這首歌曲中的感染力無懈可擊。
「好了，那麼接下來原本應該是評委和電視機前觀眾們的休息時間，但請允許我在這裡介紹一個特別的節目。」伴隨著《歸鄉》那首歌的鋼琴伴奏音樂，主持人從幕後走出，屏幕上也開始出現了《用靈魂歌唱》的各種花絮片段。
「這個節目，是一個圓夢的舞台。」主持人的語氣聽起來格外煽情，「而看到江濤和鍾秦同台演繹這首《歸鄉》，是社交網路上的各位，以及給節目組來信的粉絲們共同的心愿。那麼接下來，讓我們拭目以待。」
燈光變暗，《歸鄉》的伴奏從頭來過，身穿黑色休閑西裝的鐘秦拿起話筒，離開評委席，一步步走上舞台。而裹著黑色羽絨服，將自己的臉全部遮起來了的江濤也從後台走了出來。
那一刻，旁邊的選手和評委都傳來嘩然聲，畢竟江濤這個形象實在有些古怪。
「抱歉，江先生，這樣的裝束對觀眾而言實在是缺少禮貌。」鍾秦卻並沒有吃驚，和白老闆做過交易的人，無論怎麼古怪似乎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而且我也不擅長與遮掩長相的人交流。」
看見鍾秦站在舞台邊不繼續走，心跳劇烈加速的江濤立刻將自己的帽子、墨鏡和口罩摘掉。江濤現在迫不及待想要看見鍾秦摘下戒指之後的模樣，其它的事情都已經不重要了。
也就是在江濤的臉暴露在舞檯燈光下的那一刻，所有人再次倒吸了一口氣，包括劉楠楠在內的選手和評委都沒有想到，江濤竟然會把自己的臉折騰成那麼糟糕的樣子……
在江濤的臉上塗著厚厚的粉底，厚到如同他在臉上粉刷了一層白牆漆一樣。玫紅色的唇膏塗抹在江濤的嘴唇上，他的雙眼周圍還有特別明顯的紫色眼影，看起來就像是電影中那些誇張的小丑！
劉楠楠走後，江濤的皮膚狀態一直都無法恢復，為了能夠將自己暴露在舞台的燈光下，他只能用光了劉楠楠屋子裡的那些化妝品。
「天啊，這傢伙是瘋了嗎？」坐在場外的導演看著攝像頭捕捉到的畫面，只覺得自己有些反胃，「簡直是自掘死路！就不能好好地當小鮮肉嗎？非要搞非主流嗎？」
事實證明，雖然所有人都覺得江濤瘋了，卻並沒有懷疑他現在的身體狀態，也沒有因此而停下節目的錄製。
畢竟只要節目火起來，對於他們每個人都是有利的，江濤的形象會變成什麼樣子，就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了。
「現在可以了嗎，鍾先生？」江濤看了一眼走過來的鐘秦，又重新向場外揮了揮手，「樂隊，再來一次伴奏。」
「你的臉……」
將江濤詫異的是，鍾秦幾乎忘記了手中的話筒，直接帶著吃驚的表情看向江濤，說道：「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我的臉？
「啊啊啊！」場外的某些選手也突然喊了起來，「江濤的臉是怎麼回事？」
「他的臉……」因為攝像機旁的工作人員都情不自禁地將鏡頭對準江濤的臉，所以坐在屏幕前的導演可以將他臉上的變化看得一清二楚。
這一次根本不是什麼微小的變化，江濤的右臉直接膨脹成了左臉的兩倍，高清的畫面上甚至可以看見臉上厚厚的粉底在向下掉落……
「江濤！」劉楠楠這會兒也顧不得比賽什麼的，直接就衝到了舞台上。
「別過來！」
右臉的沉重感可以讓江濤猜到現在發生了什麼，所以他以最快的速度低下頭，再瞬間拽起鍾秦的左手臂，直接用嘴賤鍾秦左手食指上的那枚戒指咬下來，吞進了肚子！
一連串的動作可以說是一氣呵成，就連鍾秦也不免覺得白老闆的這位客人，確實是匪夷所思的古怪。
已經肚子餓到要吃他的戒指了嗎？
「哈哈哈哈哈！」把戒指吞進肚子，覺得自己已經切斷了鍾秦一切後路的江濤根本沒有再看鐘秦一眼，直接帶著變形的右臉，看向那幾台驚訝到不再移動的攝像機，並且沖著那些工作人員大喊了起來。
「快拍鍾秦！哈哈！你們快看看鐘秦啊！」
「他的臉是假的，身體也是假的！他只是和雜貨店做了交易，他才是一直都在欺騙你們的那個人！」江濤已經完全陷入了瘋狂，「只要沒了那枚戒指，他就會變回自己真正的樣子！」
鍾秦摘下戒指之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江濤這才轉身看向自己後方的鐘秦，他原本期待著看到鍾秦這個大明星抱頭痛哭的樣子，期待看到鍾秦變形的身體和臉。
可是……
站在後方的鐘秦根本一點變化都沒有！依舊是那樣出色俊美的容貌，休閑西服的設計完美地呈現出了這位超級巨星的身材，舞檯燈光下的鐘秦甚至要比平日里更加吸引人的眼球。
這一刻，鍾秦的臉上沒有鄙視，沒有厭惡，沒有憤怒，只是覺得江濤這個人……有些可憐和可悲。
「怎麼可能！」
江濤一瞬間抓住了自己的脖子，他覺得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
「為什麼！為什麼你沒有變！」
「為什麼……為什麼你還是你？！」
面對江濤的「質問」，鍾秦只是站在那裡，手裡夾著麥克風，從上衣口袋裡取出一塊深藍色的手帕，擦拭著江濤剛才咬過的左手。
而其他選手和工作人員，都因為一系列的情況而嚇傻了，竟然不知道下一秒應該做什麼。
「停止拍攝。」鍾秦淡淡地說了一句，但包括導演在內的所有人這才在第一時間照做。
這一場比賽，已經完全變成了鬧劇，早已經不適合播出。
「江濤。」鍾秦就這麼走向前，俯視著痛苦彎腰的江濤，語氣有些惋惜，「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執著於那枚Phoenix的最新款戒指，但不管是洗胃還是其它的原因，你可能都需要去一次醫院。」
「不要……」江濤痛苦地坐在地上，不斷將靠近的劉楠楠推走，抬起完全變形的臉看向鍾秦，「帶我……去找白……」
「鍾先生，我現在就打電話。」旁邊的工作人員已經開始撥通手機。
「不用，我已經叫了救護車。」鍾秦深深地看了一眼江濤，用自己的手機按了幾個鍵，緊接著就有幾個黑衣墨鏡的人從舞台後面衝出來，直接將身體不斷扭曲著的江濤帶走。
「我……」劉楠楠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跟上去，剛才江濤臉上和身體的變化她都看得一清二楚，所以現在她有些害怕。
「劉小姐。」鍾秦直接制止了矛盾中劉楠楠，「江濤似乎並不希望你看到他現在的樣子，他現在的情況很糟糕，我覺得還是不要刺激他比較好。」
鍾秦所說的話，讓劉楠楠想起了鍾秦之前兩次癲狂的模樣，最終沒有邁動腳步。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事情最終會變成這樣？
他是網路上低調多年，在粉絲眼中極為沉穩的翻唱歌手。
他是一張自拍照，就讓粉絲歡呼雀躍，讓無數人心動的網路紅人。
他是《用靈魂歌唱》的人氣選手，社交網路上的「小鍾秦」。
他是比賽的准冠軍，是經紀公司想要爭奪的明日之星。
他是她劉楠楠想要託付終身的男人……
可為什麼，就這麼短短几個月的時間，一切都變了……
變得像個笑話一樣。
「打擾了，白老闆。」鍾秦走到角落裡，撥通了白鬼的電話，「我正讓人把江濤送過來。抱歉，您的客人砸了我的節目，還毀了我最喜歡的戒指，所以勞煩善後一下。」
「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