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這樣的人,她怎麼能將其當□□戴的父親?更別說後來,他為了錢,跟別人一起設局推她入火坑的事。


  恨,自然是有的。但她卻不想重活一世沉浸在仇恨之中,她有大好的人生要走,哪有閑工夫陪他閑磕這個?

  明朗想起前世朱小玉知道真相之後的變化,短短數月之類,就像換了一個人,似乎自那之後臉上再沒見如今天這般飛揚的神采來。


  她那時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全然沒有想到那時候最痛苦其實就是母親朱小玉,不僅如此,她還往她心窩裡撒鹽,任性綴學,後來更是跟不該糾纏的人糾纏在了一起,讓母親朱小玉至死都還在為她操心。


  如今,她既然重活了一世,就再也不能讓母親落到後來的結局了。


  房門傳來輕叩。


  「朗朗!」朱小玉小心翼翼叫道。


  明朗擦了擦眼淚,開了房門。


  朱小玉滿臉都是小心翼翼的笑,「朗朗,去吃飯吧!媽媽今天做了你愛吃的棗香肉!」


  看著這樣的朱小玉,明朗說不出話來。前世里她只顧著自己,現在何嘗又不是?一樣的任性,想說什麼,想做什麼,從來都是只考慮自己。全然不顧在她任性的背後是朱小玉賠出的無數小心和笑臉。


  由此看來,她不愧是明聰的女兒,骨子裡的薄涼和自私與明聰相差無幾。


  朱小玉不知明朗心裡想了這麼多,唯恐女兒與丈夫再發生矛盾,握了明朗的手,娓娓道:「朗朗啊,你爸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跟他好好說話,他就你一個女兒,做什麼還不是都是為你好?」


  明朗心裡酸澀,卻什麼也不能說出。


  「聽話!走,咱們出去吃飯。」朱小玉又說。


  明朗將心裡百味一股腦全壓下來。媽媽才是做什麼都是為了她,現在的她什麼也不知道,她不能讓她左右為難了。


  不就是低個頭,做個假,又有什麼為難的。


  許多事情她不能現在說出,卻可以想辦法讓她早些明白和醒悟。


  朱小玉看見明朗低下頭,心裡鬆了一口氣,拉著明朗上桌吃飯。明聰已經倒了一小盞酒,開吃了。見明朗來,放了筷子。


  明朗心裡的火騰一下,又要燒起來。卻到底還是按住了。


  她已經是死過一道的人,再不可如前世一樣驕傲任性了。


  牙齒咬了舌頭,終於還是叫出了聲,「爸。」


  明聰雖然絕大多數時候不在家裡,但對自己這女兒的個性還是有些了解的。打小眾星捧月長大,又生得格外好,從來都沒有吃過苦頭。想要她跟人說句軟和話,道個謙,那是千難萬難。


  見好就收的道理,他懂。他這次回來還有重要的事情,可不能砸這件小事上了。


  「嗯,坐下吃飯吧。」瞬間想明白的明聰應了一聲,道。


  明朗按下自己想要掀桌子的衝動,坐了下來。朱小玉趕緊剩了飯遞給女兒,又指了棗香肉,笑眯眯說:「朗朗,快嘗嘗。」


  棗香肉的味道自然是好的,明朗也給朱小玉夾了一筷子。忍住心裡的惡寒,也丟了一塊大肥的在明聰碗里。


  朱小玉臉色立刻笑開了花。


  明聰臉色也和緩了不少,吃了滿嘴的油,說:「以後周末不上學,就去蘇村,多看看你爺爺奶奶去,你跟明敏明英都差不多,地里的活不會的多跟她們學一學,你這麼大了,可不能什麼都不會。」


  明朗實在不想搭腔。


  朱小玉連忙接過話:「好,這個星期六,星期天,我帶朗朗回去。」


  「我明年就要中考了,周末已經跟同學約好,一起去圖書館看書。」明朗說。


  明聰停了下筷子,本來還想說幾句,最後還是作罷。


  吃完了飯,明朗去自己房間做作業。明聰又坐回沙發看電視,朱小玉忙著收拾。


  明朗做作業的速度已經很快了。明聰今天回來,她沒有心思預習複習,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心裡琢磨著他這次回來的原因。


  自然不是因為想念她們母女了,才回來的。她小叔明華都寫信告她頂撞長輩了,明聰都沒有發作,這可不像是他以往的性格。以往他回來,都是當大爺的。女兒老婆不得有半點忤逆。也不知道他是個什麼心理,外人說他們明家的不是,他都能不當回事。就明朗和媽媽說不得,但凡有一丁點埋怨,必是要招他嚴厲訓斥的。


  以前的明朗不知道明聰背著她們做得那些事情,對他這個父親自然是有舔慕之情的,性子又驕傲,所以就算是每次被明敏明英欺負的死死的,也很少透露出來。


  明朗直覺明聰是有所圖而來,但是時隔多年,她是記不起當年發生了什麼,只知道父母離婚後,她和媽媽有段日子過得非常艱難,自那時才知道生活的艱辛,錢財來之不易。


  按道理說,這樣的事情一般是不可能發生的,畢竟她媽朱小玉有份穩定工作,外公外婆那邊也還有些家底。


  但事實就是離婚後,她媽還需要找人借錢給她交學費。


  她可不想再走以前老路——離婚之後,家底都已經被明聰掏空。


  明朗聽見外面叮叮咣咣聲音小些了,料想朱小玉應該將廚房收拾差不多了,趕緊湊門縫去聽。


  明聰先問了外公外婆身體情況,朱小玉笑著說:「還行,都是些老毛病,平時生活注意點,沒事。你呢?南江那邊生意怎麼樣?」


  明聰搖了搖頭,點了一支煙,「現在不好做。」


  朱小玉躊躇會,說:「要不回來吧,就在咱們鎮上找個事……」


  明聰斜眼看朱小玉。她才從廚房出來,臉上泛著油水,頭髮也有些亂了。圍裙才解,上衣皺巴巴的。明聰不由得皺了皺眉眉頭。


  朱小玉連忙說明,「我是覺得你這樣兩邊跑,太辛苦了。現在朗朗也大了,也比以前懂事了許多。我在醫院上班,雖然沒有多少錢,溫飽總是可以保證的,再說了,我爸媽那邊也會幫忙。你在鎮上找份事,咱先不說掙錢多少,一家人在一起總歸好些。」


  這些天,有明朗的明裡暗裡鼓動,外公外婆對明聰常年在外面,只拿錢不給錢越發不滿意了,經常在朱小玉耳邊嘀咕。明朗也偶爾會叨咕哪位同學的父母吵架了,原因是她爸爸在外面跟別的婦女不清不楚的巴拉巴拉。


  這個時候離婚沒有後來那麼常見,人們的觀念普遍較為保守,夫妻兩個就算感情再不好,也很少有離婚的。


  而明朗可不想朱小玉和明聰只離家不離婚什麼來著,即便是那樣,明家的人照樣能扯下她們的一層皮來,明聰照樣有辦法將朱小玉吃得死死的。


  朱小玉對明聰的感情,只要是有雙眼睛的人都能看到。明朗只能潛移默化慢慢來。


  「你說的輕鬆!我一個大男人靠女人養,我可沒這個臉。」明聰吐一口煙,說,「就咱們這鎮上,巴掌大地方,能找到什麼事做?想要掙錢,還是得到市裡去。」


  朱小玉看著明聰,小心翼翼還要說什麼,明聰一下打斷了她的話,「我的事情,我心裡有數,你少操心,管好朗朗就行了,她要是讀書不上進,早點退學,學門技術也不錯。女孩子嘛,讀那麼高書幹什麼?」


  門後面的明朗聽了,扯出個嘲諷的笑來。


  朱小玉連忙說道:「我們朗朗成績很不錯的,這次語文都考了全班第二名呢。」


  「女孩子成績好不好,倒是其次,關鍵是要會做人。」明聰語重心長說,「你看她,都十四五歲,還什麼事都不會,性格也犟,我說她一句,她就能摔杯子摔碗的,這以後你讓她怎麼跟人相處?這踏入社會,可跟學校里不一樣!」


  孩子都是馬心頭的寶,朱小玉一直覺得自己女兒除了性格倔犟些,沒有哪裡不好。而且這幾個月來,成績進步很大,性格脾氣也改了不少。但是明聰是明朗父親,她覺得他也是一樣想法,全心全意為著女兒好。他說社會複雜,女兒性格難以適應,可她現在畢竟還小,才上初二。


  「她還小,咱們慢慢教,她會明白的。」朱小玉說。


  明聰看著朱小玉,臉上表情就像她是個難以理喻的人一樣,還搖了搖頭,「慢慢教?你看看你,凡事都為她找借口,這樣子怎麼教得好?你這樣慣著,絕對是害她!明敏明英跟她差不多大吧,地里活什麼都會,都能當半個家了!你再看看她,會什麼?唉,我是沒功夫管她了,你這樣慣著她,以後不要後悔就是。」


  朱小玉一時說不出話來,她真從來不覺得女兒明朗的問題是個什麼大問題。


  鎮上的孩子跟村子里長大的孩子,生活的環境不一樣,秉性什麼的,自然也不一樣。明敏明英是不錯,又精明又厲害,田裡地里是一把好手。可她家明朗也不差,這麼多年來,明聰常年不在家,家裡就她跟女兒兩個,她那個崗位,三餐不正點,又要上夜班。雖然有外公外婆幫忙看著點,但大多數時候,都是明朗自己一個人面對問題,洗衣服,燒火做飯,收拾房子,夜晚一個人在家。至於個性,是嬌慣了些,倔犟了些,沒有明敏明英姐妹的精明靈巧,可心地善良,為人踏實,什麼事情都知道,只是不愛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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