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暗潮
墨楚夜再次見到卿棠,是在白雪皚皚的殿前,她衣衫淩亂,頭發鬆散,赤足跪在雪地,婢子把她當做醃臢之人驅趕起來。
墨楚夜讓旁人住了手,對上她那雙小鹿亂撞的眼眸,她的眸子似有閃躲帶著青澀,這個養在深宮的小女孩還是長大,少去了少女氣息,多了絲成熟嫵媚。
“陛下長樂安泰…”卿棠忍著寒冷行禮。
他似乎不忍,將自己身上的黑色貂裘披在她的身上,冷聲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卿棠始料未及心跳露一拍,來不及謝絕,便恭敬回話:“妾,卿棠。”
“卿?”他皺了皺眉,不想與他傾兒皆是同音。
墨楚夜讓她起了身,未想多做停留,便見她又跪了下去,“妾,有一事之求,望陛下成全。”
他停住了腳步,擰著眉看她,“何事?”
“求陛下譴給妾一位禦醫,去救救我婢子。”卿棠目光淺淺,眼角噙淚,說完便叩首再地。
“準。”空蕩之聲回應在整個殿宇之上,令她久久不能回神,她轉身凝望那早已不見的身影,撫著身上貂裘,有些癡迷,有些歡喜,竟帶有絲熟悉,仿佛在哪兒見過,卻又想不起來。
“怎麽,一見鍾情了?”這聲音……
“還是被皇兄美色迷住了?”不用猜都知道是誰,不過令她不解的是,墨北為何從倚蘭殿出來?
卿棠不做理會,起了身,籠了籠貂裘,“戰王爺安好。”
那人癡癡笑著,眼角帶有桃花,“安好?本王記得你躺在本王懷裏時,可不是這樣乖的。”
“戰王爺!”卿棠怒得臉色羞紅,“妾身還有要事,便不陪王爺閑聊了。”說完轉身就走。
墨北對著那雪中纖細的倩影呢喃,“這小白兔,本王吃定了!”卻未發現自己話裏竟影藏的幾分嫉妒。
回到閣內,沒多久禦醫便提著藥箱跟來,墨楚夜果然沒有食言。
檢查完婢子傷口,禦醫恭敬做緝道;“姑娘傷及肺腑,再者受了寒,待微臣開一劑良藥,需調養幾月便可好轉。”
卿棠感念道:“有勞禦醫。”
送走禦醫,卿棠似又想起一事,問;“戰王爺和溫良媛什麽關係?”
這話問得如意唏噓不已,小聲道;“奴婢也不是很懂,不過奴婢聽外邊那些宮女說,戰王爺似是喜歡溫良媛的,不過後來咱們陛下…橫刀奪愛便將良媛納入了後宮,雙雙拆散了這對有情人。”
什麽?喜歡?她確定沒搞錯?喜歡還對自己動手動腳?
卿棠似有不信;“那為何陛下還準許王爺去探望良媛,難道就不怕重蹈覆轍嗎?”
“經那件事後,這事兒鬧得滿城皆知,不過後來才知溫良媛一直拿王爺當兄長看待,隻當是王爺的一廂情願,所以陛下才準見。”
……
“再者,如今他們如今是兄妹關係,何況戰親王手握勢權,陛下自然也會讓幾分。”如意撇撇嘴角,替吉祥掖好被子。
卿棠語噻,不想戰親王也有一廂情願的時候,那上次還對自己輕薄,她心有不快,呢喃;“果然世間男兒都一樣。”
吉祥夜間醒來過幾次,急得如意衣不解帶的前去照顧,卿棠也從夜間趕來下人房幫忙,著實弄得一屋子人也沒睡好覺,待卿棠走後,耳邊婢子抱怨聲不停。
“真是,弄得咱一宿沒睡,跟著這主子也算倒黴。”
“是啊,不得寵就算了,還半夜起來折騰人。”
兩個婢子磕著瓜子嘀咕,如意有些氣惱,“你們說夠了沒有。”
那婢子給另一個吊稍婢子打了個眼色,“哎喲,如意姐姐,原諒妹妹嘴賤不懂規矩,不過咱們也是替您不平啊?”
如意愣下,冷著性子疑惑看她問;“什麽意思?”
“可不是,您說您哪次回來被美人這樣待見過,上次您臉傷著了,她不也是不聞不問嗎,同是姐妹,美人也太偏心了些”
“就是,不聞就算了,連著在美人麵前露臉的都沒她多。”
婢子繼續附和道;“這次掌事姑姑被傷成這樣,美人看得比誰都心疼,衣不解帶的照顧呢。”
如意臉色愈至難堪,袖間柔荑緊緊拽著錦帕,撕扯。
說到低,她在主子眼裏什麽都不是,及不上家姐聰慧,連著到現在,也一點地位沒有,不受重視。
這一氣也就氣得如意摔門走人。
“還是掌事受姑姑重視些……”
“誒,人呢?”那婢子話還沒說完,人就不見了。
“噗呲、” 帶頭婢子掩唇輕笑;“估計是被咱們給氣走了呢。” “來來來,磕瓜子,嗑瓜子,甭管她。”
不過晨時,雪點綿綿,婢子影蹲在禦橋旁哭泣,心裏自卻愈發難受。
驚得旁邊轎攆停下,這倒嚇得如意不知所措。
“大膽,見了溫良媛還不行禮?”有婢子嗬斥聲。
如意眼角淚珠不及抹去,更是嚇得她一愣,連著撲通跪了下去。
額頭密起細汗,心裏慌亂,直搗鼓想驚了溫良媛的轎可是死罪,如此也不甚自己如此倒黴。
直到一個溫柔的聲音傳來,“你是哪宮婢女,為何一個人偷泣?”
溫如傾聲音很是好聽,貼切,促使著如意這才忐忑回話,緊張道;“良媛恕罪,婢子是棠美人的婢子,不想驚擾了良媛。”
如意說得小心翼翼,低著額頭。
“如此便起吧,宮裏遇不平的事是常有的,隻是這大冷天的,你家主子把你丟這兒也不怕凍著。”
這話說道如意心坎上,眼珠子硬是憋回去,不甘道;“奴婢隻是一個奴才,又怎會討主子心疼。”
溫如傾向婢子打了個眼色,那婢子忙將如意從雪地拉起,親切道;“哎喲我的好妹妹,快別跪了,既然你家主子不心疼,也得自己疼自己才是。”
如意受寵若驚,愣是隔了好一陣子沒說出話來。
直到最後,婢子追問其緣由,這才道說自己的委屈
怎料婢子聽了怒道;“你家主子著實太偏心,同樣是奴才,更是姐妹,怎能如此不公,既然如此還留在她身邊做甚?”
話來話外聽得多了,如意自然也不甘,她麵色中顯現那抹仇視與陰毒,溫如傾當是看在眼裏,隻道這人心是說變就能變得。
“你叫如意是嗎?”溫如傾柔聲問。
如意忙低頭答;“是。”
她靜笑不語,風雪交織撫著她耳鬢的發,似夢似幻,隻是那笑容與她柔和的麵容,格外不一。
自從錦良人那次被溫良媛叫去倚蘭殿後,卿棠已經有四五日沒見著她,還是有些生疏,是該去探望一番。
她穿上那百褶墜地裙,頭上插著海棠簪髻,臉頰上的傷好去了不少,襯托著人有了絲血色,“來人。”
“奴婢在。”婢子恭敬回話。
卿棠瞧她,有些疑惑,“如意呢?”
“美人是說如意姐姐?”
她點頭應了一聲,婢子方才回話:“回美人,如意姐姐現在每日晨時便出去了,午時才能回呢。”
“出去?”卿棠黛眉一皺,不解。
婢子支吾道:“奴婢也不知…似乎是去司藥閣給吉祥姑姑找禦醫抓藥呢。”
她歎了口氣;“如此也好,隨我去趟艼蘭閣找錦良人吧。”
婢子作態道;“是。”
不過卿棠也不知,她這一去並未找到霓裳,反而在半道撞到了墨楚夜。
“陛下長樂安泰。”卿棠盈盈施禮。
墨楚夜有些出乎意料,冷聲道;“是你?”
上次未瞧仔細隻因她衣衫襤褸,如今打扮起來,自不失於昭北美人的稱號。
隻見她清雅脫俗螓首蛾眉,膚若凝脂,明眸皓齒,如畫中嬌,一貌傾城,般般入畫。
同別的妃子不同,她自是清流,不令他感到反感,不過吸引他的還是那珠海棠簪,讓他記住了她的名字,卿棠。
“你喜歡海棠?”他帶著探究問。
卿棠未敢抬頭看他,隻是作答;“妾單名一個棠,自是喜歡的。”
這個答案似乎沒什麽驚豔,墨初夜哦了一聲,便未多做詢問,隻是疑惑道;“這大雪天,當是沒人願意出門的,你怎還往外跑?”
卿棠愣下,才莞爾抬頭小心看向這個男子,這是離他最近的一次,除了上次他為自己披貂裘,心跳加快,竟令得她臉頰緋紅,好看至極。
“妾…是去尋,錦良人的。”
“錦良人?”墨楚夜困惑一會兒,反之目光深寒道;“可是那個被打入冷宮的錦良人?”
什麽!卿棠美眸大睜,不可置信,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她怎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