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癡傻
寒陽疾步出了公主府,上了馬車便往宮內去。
彩蘋急得追不上,告訴了連恒世子。
“你說什麽?”
衛連恒臉色慘白,蹙了劍眉。
遂吩咐家丁牽了馬兒出來,一扯韁繩飛奔追去。
車窗錦簾隨馬車晃動迎風飄蕩張揚,刮花了她憔悴的容顏。
柔荑緊扯著錦帕,麵容堅決。
不,她不能和親。
她不要去燕國,這兒才是她的家。
這裏有她的牽絆。
母後最疼她了,皇兄也是。
她想隻要自己懇求,他們一定不會舍得將她遠嫁。
心思紊亂,愁思茫茫。
馬車晃蕩珠簾,聽馬蹄踏在宮道上“噠噠噠”聲響。
心,一下下抽痛。
連恒哥哥……
“馨兒當以大局為重任!”壽康宮內,蘇懿半磕鳳眸折射狠絕在寒陽淚已幹枯的臉頰上。
那是她第一次見太後浮現決絕臉色。
悲憤不解,“母後,如今和親並非一定如此,蕪郡眼看便能收回,為何您……”
“放肆!”
蘇懿動怒,眼神狠妒掃來。
九闕琳琅鳳釵隨動作旋逸晃蕩。
大嗬怒道;“皇家之女,且能為兒女情長左右?你是一國公主,為兩國安邦保社稷安穩,是你的責任!”
“為什麽!”寒陽徹底崩潰。
蘇懿不屑冷聲,“哀家可告訴你,別得寸進尺。”
憎恨凝視這張臉,這張曾經企圖奪走一切後位權勢相似的容顏。
“隻因我是朝淑儀的女兒嗎?”
苦笑問道,回答她的是一片沉寂。
寒陽頹廢癱倒,青絲淩亂。
蘇懿不耐煩起身,華裳隨風劃過寒陽麵頰。
她匍匐伸了柔荑拽住華裳一角,哀聲祈求,“母後……”
淚順著臉頰滴落在琉璃宮磚上。
“公主殿下,您快起來吧。”
芳竹拉扯開寒陽的手,蘇懿無聲哀歎。
回眸睥睨最後一眼地上的人,眼神迷茫。
朝歌,若當初你也能這樣求一次哀家該多好。
可你這輩子,就沒認輸過。
撫了錦繡華裳如生鳳凰於飛,轉身步子,一步一步。
“母後,母後……”直到聲音愈來愈淡。
哀家這一生輸得徹底。
從入宮到盛寵。
哀家輸給了瑞安帝對你的愛,哪怕那後位。
皆是你一朝難產離去,便宜得來的。
朝歌啊朝歌……
對你哀家是不能釋懷,甚至是牽連到你女兒。
可哀家不甘心,不甘心!
耳邊聲音混沌,漸漸聽不清晰。
感覺身子一軟便癱倒在地上,黑暗籠罩眼前。
寒陽之後去了宣政殿,可墨楚夜的結果相同,避而不見。
高牆深院。
這個宮裏的人都拋棄了她,為了利益為了家國社稷。
哪有所謂的親情?
隻有算計,權謀。
途徑禦園,爭相綻放的顏色卻沒有閑暇欣賞。
各自綻放,寒陽歎了口氣。
“喲,這不是日前本主在梅園打過照麵的長公主嗎?”
寒陽側身,掩下厭惡之色道;“聽聞最近溫美人風頭正勝?”
“哦?不對瞧本公主這記性,如今該稱您為溫小媛了。”
霜兒扶著溫如玉款款而來,“是嗎?”
溫氏環繞打量嗤笑,“眼下啊公主殿下可得為自己前途憂心了呢。”
“聽聞那燕國大王妻妾三千,算上廢除王後都三四位了。”
驚得寒陽腳底一涼。
三四位……
見寒陽變色,溫如玉佯裝好意道;“不過啊本主特地向陛下替公主您求了情。”
“你什麽意思?”寒陽疑惑。
這個人會給她求情?
溫氏陰柔一笑,“還記得梅園公主賞的那巴掌嗎?”
她眸光深邃盯著麵前人。
“本主特地向陛下求情讓那燕王廢除掉第五任王後,至少過去不能委屈了公主金貴之軀。”
閑情撫了護甲,笑得好不愜意。
寒陽眸色大驚,“是你……居然是你!”
“本公主……”滿腔憤恨奔湧而出。
竟然是這個女人在煽動君心,難怪皇兄不見她!
猝然寒陽一把將溫氏撲倒,在花圃裏翻滾兩圈,柔荑恨極掐在溫如玉白皙的頸脖勒出紫痕。
伴隨劇烈動作,尖銳的護甲刺痛劃破溫氏頸脖,起了血珠。
“你這個賤人,是你害本公主的,本公主掐死你!”
溫如玉猝不及防,臉色紫脹呼吸急促,“咳咳,救,霜兒……救……”
霜兒大驚失色,左右掃了一眼。
搬起花圃裏的便往寒陽頭上砸。
“碰!”
血,飛濺四射。
“啊!”
溫熱的飛濺到霜兒臉上,嚇得石頭落在地上。
寒陽疼痛欲炸,艱難睨了眼身後之人。
柔荑從溫如玉頸脖滑落。
溫氏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瞪了婢子眼道;“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把她砸死!”
“什,什麽?砸砸死……”霜兒驚恐萬狀。
這,這,可是,是長公主啊!
驚慌瞧探了寒陽鼻息微弱氣息。
那雙布滿怨恨死寂的眸子。
此刻,霜兒的手在抖。
“你下不了手,本主來!”
溫如玉此時哪顧忌那麽多,隻想滅口。
否則到時留了寒陽一口氣,哪還有命留給自己。
唇角勾起抹猙獰嗜血的笑。
墨染馨,別怪本主,要怪就怪你自尋死路!
擲起沉重石頭狠妒準備砸下去。
聽霜兒那死丫頭驚聲,“小媛,小媛人來了!”
溫如玉慌亂掃過四周,見有打理花圃的婢子前來。
快速扔下石頭,“快走!”倉皇而去。
血,浸透青絲。
染紅了禦花園的一角,滋養百花豔麗。
淺紫色百褶裙參合鮮豔血紅格外刺眼。
寒陽眉梢血珠遍布,柔荑緊握住鎏金瓔珞。
美眸緩緩,磕上。
今日,天格外詭異。
正值午時,忽然烏雲密布將皇宮籠罩黑暗中。
卿棠剛同昭沁從含香殿出來,算計好了時辰今日陛下會去凝霜閣用午膳。
這事關龍體,一刻也耽擱不得。
協同昭沁來到膳房獨徑外,今日便是要來個人贓俱獲!
沉悶的昏暗壓得人喘不過氣,卿棠同昭沁避在樹茵後。
果然不出所料,待盞茶時間,周宴躡手躡腳進了膳房掩上房門。
兩人對過眼色,放輕步子。
髻上海棠鳳釵流蘇滌蕩。
昭沁端得高雅,凝視房門,示意性抬了柔荑。
奴才“碰!”一腳踹開,縷空木門搖搖欲墜。
“嗒!”
藥粉落在宮磚上。
昭沁朱唇微勾。
膳房外,霜兒踩在鵝暖石上。
臉色驚變,壓製住哭聲。
她方才正是準備向周宴轉告此事。
寒陽公住重傷昏迷,陛下……
養心殿中;
禦史跪了滿地,個個繃著臉神色緊張。
將求生的目光寄托在薛禦史上。
衛連恒站在榻前,目光空洞。
薛恒眉目微蹙,一會兒搖頭,一會兒歎息。
弄得室內眾人人心惶惶,擦了把汗珠。
半響後,薛恒起了身。
墨楚夜急問,“如何了?”
青絲豎起,玉簪禁錮。
薛恒淡道;“公主醒來後,怕是不能清醒了。”
男人眸子劃過不解。
眾禦史麵色難看至極,不敢出聲
李艾擦了把額頭細汗,顫抖解釋道;“癡傻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