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chapter75
恰好今天是周末, 陸雪珍和秦瑞國都過來醫院探望陳雨涵, 秦曼把女兒交給父母照顧, 在約定的時間去約定的地點和閔恩華見面。
秦曼到了才知道, 閔恩華和宋梅玲一起來的。
秦曼沒有化妝, 素色的臉，素色的唇, 看上去有一點憔悴。
對閔智軒的父母，秦曼一向尊敬，很有禮貌地問了好，才入座。
閔恩華也算直接, 沒有拐彎抹角，「秦曼，你和智軒的事情, 我覺得拖久了對誰都不好, 必須還是有個結果才行。」
秦曼點了點頭, 「嗯。」
閔恩華吸了一口氣，「我年紀大了, 智軒也三十了, 所以我打算明年開始就讓他慢慢開始全盤管理公司的事務。我們閔家在業界也算是有頭有臉，身為父母我自是希望他能和家庭條件差不多的女孩結婚，但是他一門心思撲在了你身上。」
秦曼認真地聽著，「所以, 伯父的意思是？」
「既然我要把公司交給他打理, 我當然希望他能全身心投入去管理公司, 少去為兒女情長費心思。所以，我們也不是不能滿足他。」
秦曼眸中的瞳孔微微放大，閔恩華的意思是能接受她？
但是，閔恩華接著道：「不過我希望，我們做了退步后，你也能答應我們幾個條件。」
原來，還有條件。
秦曼說：「伯父請說。」
「第一個條件，我希望你能簽下這份協議。」閔恩華從面前的文件袋裡取出了一份協議，摁在桌面上推到秦曼面前。
秦曼拿起來瀏覽了一下，一共三頁紙。這份協議類似於婚前協議，大概意思也就是說雖然她將來可能會為成為閔家的人，但是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享有法律上作為配偶應該享有的權利，例如財產分割權。
雖然這是一份不平等條約，但是對於秦曼而言根本毫無意義，她放下協議，說：「如果是財產問題，伯父大可不用擔心，我需要錢自己會掙。」
宋梅玲說：「錢的話也不需要你掙，該給的我們都會給，你只需要做好智軒的賢內助即可。」
秦曼問：「那除了這個條件，還有嗎？」
閔恩華對旁邊的宋梅玲說：「第二個條件，你跟秦曼說吧。」
「嗯。」宋梅玲放下手上的杯子，攏了攏身上雪白的毛絨大衣，她說：「第二個條件，我們希望你可以對自己離過婚的事保密。」
秦曼蹙了蹙眉，她離過婚的事，要怎麼保密？
宋梅玲解釋道：「我們閔家在商界也有一定地位，智軒是我們唯一的兒子，要是被別人知道他和一個離了婚的人在一起，難免會招來不少閑話，男人嘛，無論是生意場上，還是朋友之間往來，都會好面子，都不希望自己成為笑話，秦小姐說，是吧。」
秦曼總算明白，他們並不是能接受她了，在他們眼裡，閔智軒和她在一起，是很丟臉的一件事，也是被人取笑的笑柄。
秦曼並沒有表現出自己對於那句話的厭惡，只是順著她的話問：「那伯母希望我怎麼保密？」
宋梅玲道：「我希望秦小姐以後不要再跟前夫家有任何聯繫，也包括你跟前夫的孩子。」
所以，她的意思就是讓她以後不要再見前夫，也不要再去看女兒？
秦曼很誠實地告訴她，「這一點，我可能做不到。伯母，作為母親，我沒辦法不見自己的孩子。」
宋梅玲道：「我知道，這有一點殘忍，但是你能否替智軒想想？智軒能包容你，能為你退步，你就不能為他做點犧牲嗎？這個世界上，並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情，你既然選擇了智軒，那關於前夫家的一切，就不能在涉足，這很正常不是嗎？」
秦曼回答地毫不猶豫，「伯母，我真的做不到。」
閔恩華深吸一口氣，「我想我們做的退步很明顯，如果你不能做到我們的條件，那我們也不能再退了。」
秦曼眼裡的那一點光芒也消失了，她以為他們想通了要接受她了，但是事實上，他們所謂的『接受』卻把她壓得喘不過氣來。
讓她像一隻寵物一樣被關在牢籠里，割捨她最重要的東西，慢慢失去自我，從此卑微地活著，她做不到。
就算是為了愛的人，也做不到。
無論是愛情還是婚姻，都應該的平等的。或許會有妥協，會有讓步，但絕對不能把自己踩進塵土裡去成全這一段感情。
秦曼總算明白，她的性格，和他們所要求的兒媳婦，相差了十萬八千里。就算她現在答應了他們的條件，如願所嘗和愛的人在一起，以後也不會幸福。
所以，秦曼非常鄭重地道：「伯父，伯母，我希望愛情和婚姻可以增加我的幸福感，而不是讓我從此失去自我，所以，你們的條件，我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
閔恩華和宋梅玲互看了一眼，前者道：「那既然你沒辦法接受我們的條件，你和智軒，還是早點分開的好，耗下去，對誰都不好。」
『分開』兩個字讓秦曼心裡一顫，她這段時間真的很累，很累，很疲倦，現在的她就像是被壓在了千金重的石頭下，想要拼盡全力去求生，卻失去了力氣。
閔恩華繼續說：「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智軒遲早要接管閔家家業，如果我和他父子不和，對於以後海博又或者是閔家，影響有多麼大，我想你也不會看到悲劇的事情發生。如果你真的為他好，最好的辦法是放棄他。」
低頭沉默很久，此時的她就像是一隻被萬箭穿心的鹿，想要掙扎，卻怎麼也掙扎不起來，只能虛弱的躺在地上，流著最後的眼淚，聽天由命。她哽咽了一下，低低應了一聲，「好。」
閔恩華說：「另外，我確實做了退步，也給了你選擇，希望你能告訴智軒，是你自己要選擇放棄的，免得智軒誤會，破壞我和他的父子感情。」
秦曼的心就像被麻痹了，失去了感受痛的知覺，只是淡淡應了一聲。
她提著包包出了餐廳，走在寒冷的風中，冷風吹進了空蕩蕩的心腔，從裡到外，冷意無縫不入。
病房裡，陳雨涵還沒睡，陸雪珍在喂她喝湯，秦瑞國在一旁看報紙。
聽到開門聲，陸雪珍抬頭，總覺得秦曼有些不對，她關心地問了句，「小曼，你臉色不好，這是怎麼了？」
秦曼轉身關上門，回道：「沒什麼，可能是外面太冷了。」
秦瑞國放下報紙，摘下老花鏡，「你也很久沒好好休息了，今晚你回家裡好好睡一覺，這裡有我和你媽看著。」
秦曼搖了搖頭，走到床邊的椅子坐下，「我這些天睡在醫院習慣了的，在家和在這都一樣。」
靠坐在床頭的陳雨涵委屈巴巴的眼神看著秦曼，「媽媽，爸爸都好久好久沒來看我了。」
秦曼握住她的小手，「爸爸有很多事情，等忙完了就會來看涵涵了。」
「那是什麼時候？」
秦曼想了想，「等聖誕節的時候吧。」
陳雨涵又問：「媽媽，聖誕節是不是很快就到了？」
「嗯，還過幾天就到了。」
「嗯嗯。」陳雨涵乖巧地點頭。
陸雪珍放下湯碗，繞過床頭，把秦曼拉到一邊，小聲說：「我聽說涵涵的爺爺去了。」
秦曼點頭，「嗯。」
陸雪珍嘆氣，「當初做親家的時候，他們一直瞧不起我們家，現在他們家沒落了，也是造孽，不知道涵涵以後跟著他們會不會有好日子過。」
旁邊的秦瑞國說：「他們家沒落，涵涵就跟小曼，這還不簡單。」
陸雪珍心裡隱隱有些顧慮，雖然閔智軒是個很不錯的人，但是秦曼要是帶著孩子跟他過，他不介意，他們家的人也是會介意的，「說是這麼說，小曼畢竟是女人家，以後要是跟智軒在一起，帶著孩子始終不方便。」
秦曼說：「媽，這個問題不用考慮，涵涵是我的女兒，這點不變，無論撫養權在不在我這，我會給她最好的，也不會放棄她。」
陸雪珍輕嘆一息，「那你要跟智軒好好商量商量。」
「不用。」秦曼淡淡道：「女兒是我的，我自己決定。」
秦瑞國和陸雪珍年紀大了，在家也習慣早睡，快九點鐘的時候，秦曼叫了一輛滴滴車，讓父母先回去了。
秦曼哄著陳雨涵入睡，洗了個澡躺在醫院的看護床，怎麼也不能入睡，這段時間太多事情發生，且都猝不及防，讓她身心俱疲。
但是她知道這個時候她必須堅強，必須熬過去。
深夜兩點，她還是睡不著，閉上眼睛，腦海里就會回蕩著今天閔恩華和宋梅玲的話。
失眠卻不能吃安眠藥，女兒隨時都可能有突髮狀況，她必須保證自己時時刻刻都能清醒。
為了分散注意力，她摸出手機看了看，這才發現晚上八點鐘的時候，閔智軒給她發了微信消息。
他發了好幾章下雪的照片，他說：我這邊下雪了，很漂亮，在想，下次一定要和你一起看。
看到那行字，秦曼的淚腺頃刻間崩潰，溫熱的淚水奪眶而出，劃過眼角，流入鬢髮。
再怎麼堅強，也無法止住。
想到自己要放棄，心臟就像要裂開一樣。
但是她真的太累了，已經沒有了力氣去抓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