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叔公不淑
智通見叔叔不願多說那位姑姑,雖然心內依然好奇,但還是沒再詢問這事了。
「我聽說,你小子如今厚著臉皮賴在徒弟家,不回來了啊?」李長奎帶著幾人朝自己所在的客舍走去。
「嘿嘿,那不是為了方便教授武藝嗎?」智通摸了摸後腦勺,眼神飄忽地說道。
「且,我還不知道你?山槌子啊,老子也不管你吃葷吃素,但是女色上定要把持住啊。你那功夫還沒進階,現在若是腎水虛耗,那將來恐怕很難練至大成的。」李長奎也不管身後跟著何人,大剌剌直說得侄兒腦門都紅了起來。
「知道了,老頭子!一天到晚瞎叨叨什麼啊?聒噪聒噪!」智通覺得在徒兒面前很丟臉,惱羞成怒地嚷嚷起來。
李長奎扭頭看了看幾個年輕人,嘿嘿一樂道:「小丫頭和這光頭一樣,練得是同一路功夫,在沒有進入『識力』階段,你倆都要盡量保持腎水充沛,神完體健。至於這小子嘛……若是走了暗器一路,倒不用管這些,也算是錯有錯著吧,哈哈哈……」
一個老光棍就這麼毫無下限地把三個小輩都調戲了一遍。
當問清了謝家還有空房,且家裡還是做飯館生意之後,李長奎乾脆利索地抓起自己的包袱,催著侄兒趕緊帶路。
出了古德寺,這位叔公還不忘損幾句慧安,「哎呀,一看那老禿毛的滿臉褶子,我就難受。以前年輕的時候,他賊心不死地企圖誆了爺爺去當和尚。見天就對著俺念叨些慈悲為懷,不可殺生,不可葷腥,不可不可,爺爺頭都被念大了幾圈。如今老了吧,倒是不追著我念經了,可每次看著我,就一臉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實在鬱悶……」
李彥錦聽他說得好笑,很識相地接話道:「師父,咱們趕緊回去。謝叔要知道您肯收我為徒,定會做一大桌好菜,我也能借花獻佛,給您磕頭行禮。」
李長奎想想已經過世多年的小妹,笑容淺了些,說道:「其實我要教你的,也不是我自家功夫。但這門功夫的正宗傳人如今也沒有了,我把功法代傳你,卻不好認你為徒,這樣不合規矩。不過好在,這光頭侄兒也算是那功法傳人的血親後人了。不如你就拜在他名下,回頭依然由我教導就是了。」
對此,李彥錦沒什麼意見。只有智通知道,他家叔叔其實是個偏心眼。無非就是想著最喜歡的謝二娘輩分低了,擔心他收了李小郎,會壓二娘一頭。哼,什麼不合規矩?從叔叔嘴裡也能說出規矩二字來,簡直要笑掉大牙了!
還不知自己已經被侄兒看穿了,李長奎跟著侄兒、徒孫們,搖搖擺擺地到了謝家。
得知眼前這位黑塔似的大漢,竟然是智通大師的叔叔,謝老闆頓時就感到格外的親切。
他毫不見外地上前,拉著李長奎的蒲扇大手,笑呵呵地說道:「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就瞅瞅您這氣派,嚯,一看就是大俠大英雄,難怪智通大師這麼厲害呢!」
李長奎這人別看臉皮堅厚,可遇到實心眼的誇讚,卻仍會覺得有些不得勁。
於是,這位滿臉大鬍子的粗人竟難得斯文了起來:「謝老闆客氣了,呵呵、呵呵……」
「得了,叔,你也別裝了,都不是外人。謝大哥,我叔在和尚廟裡素了一老天,您趕緊給他弄點葷菜解解饞,不然回頭到了晚上,家裡廚房恐怕要遭賊……哎喲!還不讓人說實話了啊……」智通捂著後腦勺,憤憤不平道。
「謝老弟,你別聽他的。這廝就是皮癢,該揍了。晚上也別整多了,來幾個豬蹄膀就足夠了……」李長奎搓著手,嘿嘿笑道。
李彥錦在一旁忽然樂了起來,二娘扭頭看去,他就小聲道:「聽見了嗎,謝叔既是師父的大哥,又是叔公的老弟。你說他們仨,到底誰弄錯了輩分呢?嘿嘿!」
在場的,除了謝棟之外,都是耳清目明之人。所以,哪怕李彥錦說得小聲,也都聽了個正著。
於是謝老闆就看那黑塔大漢忽然僵硬了一瞬,接著就瞪了幾個小輩一眼,然後不管三七二十一,逼著智通管謝棟喊叔。
謝棟見狀,連忙擺手,道:「咱們各論各的好了。李大哥你先把包袱放了,我去廚房做菜,咱們中午好好吃上一頓!」
中午的飯菜果然豐盛,倒是做菜之人因為還要顧著飯館的生意,只吃到一半,就去前院忙乎了。
剩下智通叔侄倆和謝沛、李彥錦四人,在後院繼續慢慢吃。
智通也趁此機會,把之前救人的事情說了一遍。李長奎聽了,點頭道:「不錯,沒有傻不愣登地直接衝上去搶人,還知道隱藏下行跡。你如今也大了,叔叔就盼著什麼時候你能有本事給我收拾收拾爛攤子就好了……」
「謝謝叔啊,對侄兒的期望如此之高……」
「你個愣頭瓜,還學會抬杠了啊?」
兩人嘴裡吃著菜,還忙著鬥鬥嘴。若舌頭不得空,還要用筷子較量一二,竟把個中飯吃得好似武戲般熱鬧。
下午,李彥錦正式拜了智通為師。李長奎也不知從哪兒掏出個本子來,對三個小輩揚了揚,道:「這就是咱們門派的籍冊。你們如今都沒資格看,什麼時候能打得贏我了,什麼時候就交給你們。」
說罷,他摸出管細豪筆,把謝沛和李彥錦的名字添到了籍冊之上。
既然說了要教兩個徒孫,李長奎也不多耽擱,當天下午就正式開始了。
他先默了一段功法出來,讓李彥錦好好背誦。
結果,這剛一開頭,就卡住了。原來李彥錦並不認識這些神似小篆般的文字。
「你說說你啊,竟幹些什麼蠢事?!」李長奎恨恨地拍了兩下光頭侄兒,道:「都這麼長時間,竟然沒想起來教兩個徒兒認字?當初我是這麼教你的嗎?啊?!學武前,先認字,先!認!字!」李長奎氣得又拍了智通幾掌,這才皺著眉開始想轍。
「我只能在這裡呆一個月,從頭開始教你認字是不可能了。所以,你接下來就得辛苦點。晚上跟著智通好好學認字讀書,早上練功,上午聽我講解功法,下午給我好生背誦下來。回頭我再把全本默寫出來,等你以後學會認字了,也好對照著看看。哦,對了,既然要走暗器這條路,你還得抽空學點雜門奇巧。唉……時間恐怕不夠用啊……」李長奎撓了撓毛絨絨的下巴,嘆道。
於是,李彥錦連炸豆腐的攤子都顧不上了,就這樣,一頭栽進了古代版高三衝刺階段。
李長奎解決了李彥錦的問題后,轉頭開始教謝二娘。
因為進階這事,並無固定的模式,李長奎把自己對「識力」階段的理解盡量說得透徹些,最後也只能推薦她用一種輔助手段,將自己體內的勁道再精鍊一遍。
「嗯,就是繡花了,有什麼好驚訝的。山槌子,你那是個什麼表情?」李長奎一邊眉毛高高揚起,歪眯著眼,不懷好意地盯著智通說道。
「綉、綉、繡花?!!噗……哈哈哈哈!!!」智通看一眼自家黑粗傻大的叔叔,再想一下他捻針刺繡的模樣,就忍不住笑翻在地。
李長奎沒好氣地踹了他兩腳,道:「你當是尋常婦人那種繡花嗎?我說的這種綉法,是不能用針的!要把自己的內勁附在絲線上,通過反覆凝練,讓柔軟的絲線最終能穿過布料。你能做到嗎?還笑……笑你個驢球球!」
謝沛聽了李長奎的綉法,眼睛也是一亮,她立刻就找出絲線嘗試起來。
從地上爬起來的智通也吭哧吭哧地要了卷絲線,躲在角落裡練了起來。
且不說這兩人如何對著軟軟的絲線運氣使勁,李彥錦那邊,到了傍晚時分,也知道了自己所要學的雜門奇巧是什麼……
「喏,別看不起這簡單的木雕。你既然是要學暗器,那第一步就是要了解暗器。按功法上所說,每個暗器高手,其實自己本身也都是製作暗器的專家。如今且先從木雕開始吧。這還只是基礎,後面的東西涉獵得太過繁雜,我也不算精通,回頭再想法子給你找些書吧……」李長奎說著,就把一個窄窄的小木盒遞給了李彥錦。
打開木盒一看,裡面是一套簡單的木雕工具。李長奎把這些工具拿出來,演示了一遍,又把幾種基本雕法刀工做了個示範,就讓李小郎找塊木頭,自己練去了。
按叔公的話說,這叫師父領進門,後面基本就靠個人了。若有不清楚的地方……找叔公……可能也沒屁用,咳。
李彥錦倒也不發愁,他從柴火垛里抽了根木頭,就咔嚓咔嚓地玩了起來。
沒錯,在李某人的觀念里,這就是玩啊。又沒什麼硬要求,自己隨便雕,那和玩泥巴,搭積木也沒啥區別嘛……
不過好歹李彥錦學過幾年素描,多少有點美術功底。他雕了幾天之後,就開始試著做小木人。
第一個小木人,他是照著阿壽雕的。
阿壽接過小木人,開心地問道:「哎喲,這是雕了個大蛤/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