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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一步踏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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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返回原位后,謝老闆強忍著興奮與緊張, 繼續搖頭晃腦地看起了社戲。


  當天下午,社戲結束后,謝家四人回到家,關上門,忙了很久。


  次日清早,智通大和尚就帶著謝沛與李彥錦,在晨曦薄霧中, 直接出了城門

  而與此同時, 德雀班也安排好車隊, 陸續啟程, 離開了衛川縣。


  阿壽是中午上工時才得知,李小郎和謝二娘被智通師父帶去古德寺了。


  衛川縣中少了三個人,並沒引起誰的注意。只有一個小飯館的胖老闆在夜深人靜時, 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謝棟知道, 這事若想做成,光靠智通一人定然很難得手。但哪怕明知道閨女很厲害,明知道智通會顧著這個徒兒, 可做為親爹,他真的沒法放下心來。至於李彥錦那小子……謝老闆擔心閨女都不夠時間,且沒功夫想他吶, 咳。


  要不是怕招人懷疑, 飯館這邊必須繼續開著, 謝棟可真想跟著閨女一起出門去。


  再說謝沛師徒三人,這趟出門,其中最興奮的,非李彥錦莫屬了。


  這不但是他穿來寧國后,頭一次出遠門,而且還是為了救人而即將去假扮山賊。你說說,這麼刺激的事情,李某人如何能不興奮,如何能不激動?

  於是這位仁兄一路上,都是雙眼放光,走路帶風的架勢。頗有些後世中,被憋久了的汪星人,終於能出門撒歡時的傻模樣……


  相較於走路都一蹦一跳的李彥錦來說,謝二娘可謂是非常淡定了。


  她本就不是個跳脫性子,上輩子又經歷了許多起起落落,所以,如今哪怕是要扮做山賊去營救他人,對鬼將軍而言,也不過如吃飯喝水一般尋常,絲毫不會亂了心智。


  三人出城后,並沒走遠。而是尋了個避人的地方,守在路邊。


  不多時,大路上就出現了德雀班的車隊。


  謝二娘很快就在車隊中,找到了姜悅童的身影。


  那是一輛小驢車,車上只坐了兩個人。除了姜悅童外,另一人正是那個耷拉著嘴角的「蘭姨」。


  謝沛三人遠遠地墜在戲班子後面,一路走,一路留心觀察情況。


  德雀班離開衛川后,一氣兒就走了整個白天。


  當天色麻麻黑時,他們才在一處背風的土坡后,停了下來。


  看著戲班子內,有人搭灶做飯,有人安置驢馬,眾人都有條不紊地各司其職,顯然是很有經驗的模樣。


  「看來他們這夥人經常在野外宿營啊……」李彥錦坐下來喘了口氣后,有些驚訝地說道。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德雀班那邊就已經像模像樣地安置了下來。


  「你可看出,他們中間,哪些人是練過的?」智通輕聲問道。


  李彥錦「呃……」了一聲,頓時就卡了殼。


  他旁邊做少年打扮的謝沛則忍不住悶笑了聲,道:「只有幾個唱武生的傢伙,練過點拳腳。不過都是花架子,沒什麼章法,不足為懼。」


  如今在三人之中,若論看人的眼光,肯定是謝二娘最為準確。


  智通也覺得徒弟說的沒錯,就小聲道:「這裡離衛川太近,咱們再等兩天動手,免得給謝家招惹麻煩。」


  「行,那咱們就再跟兩天。」李彥錦連忙說道。


  因為不能暴露行蹤,所以他們三人並沒點火熱飯。只是就著水壺裡的涼水,把自家的糯米雞啃了兩個。


  吃過東西后,三人輪流去方便了下。不多時,天色就完全黑了下來。既然沒什麼事做,他們乾脆就散開包袱,取了薄被、墊子準備休息。


  畢竟是初春時節,夜風還帶著料峭寒意。智通和謝二娘都有內功護體,倒還能忍著點,可倒霉的李彥錦就很凄涼了。


  雖然大家都帶了鋪蓋卷,可李小郎裹著自己的薄被卻半天都沒生出點暖意。他哆嗦著,下意識地就朝智通身邊湊,且還越湊越近。


  其實,智通和謝二娘原不想帶著李彥錦出門的。


  奈何他們這邊人手實在不夠,且李某人自己又強烈要求,所以最終還是把他捎帶上了。


  然而,真到了野外露宿時,李彥錦就現了原形。


  白日里亂抖的機靈勁沒了,黑眼珠也不再熠熠生光了。


  寒風中,李彥錦縮成一團,拱到智通身邊,就差鑽人懷裡去了……


  「你小子……」智通搖搖頭,無奈地把李彥錦摟住,盡量護住了他。


  謝二娘見狀,起身去後面的樹下划拉了一陣。片刻后,她就抱著一大堆枯樹葉走了過來。


  李彥錦冷得牙齒都嗑嗑直響,卻還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二……二、二娘,你這是要做啥啊?」


  謝沛看他這模樣,忍不住噗哧笑了聲,道:「咱們不好生火取暖,先用這個法子湊合湊合吧。」


  說著,就用枯樹葉、干松針把李彥錦厚厚地蓋了一層。


  還別說,這蓋了一層枯樹葉后,外面的寒風就再吹不到李彥錦的身上了。不一會,靠著智通的體溫,李彥錦終於緩了過來。


  人一舒服,困意就冒了出來。不多時,李彥錦靠著大和尚,呼呼睡去。


  謝沛和智通對視了一眼,二娘輕聲道:「師父先睡,後半夜再換我就行。」


  「你能熬得住不?要不我先守,你睡一會再說?」智通靠著身後的樹榦,有些不太放心地說道。就算謝二娘再是個練武奇才,可她還是個小娘子的事情也讓智通無法忽視。


  「沒事,我平日本就睡得晚,現在都不困。師父先睡吧,明日事多,您就別再浪費時間了。」謝沛笑道。


  智通想了下,睡一半再起來也不好受不到哪兒去,乾脆就爽快地點了頭。又把自己的薄被裹緊了點,這才閉上眼,開始休息。


  謝沛看兩人都睡了,就抬頭看了會星空,接著又朝德雀班的方向,側耳聽了會動靜。


  沒發現什麼異常后,她拉著自己的薄被,就走到李彥錦的另一側坐了下來。


  智通耳朵微微動了下,卻並沒睜開眼睛。


  謝沛一邊緩慢運轉內功,一邊側身擋住了寒風。


  寂靜的夜裡,除了偶爾幾聲老梟啼叫,連春蟲兒都沒幾隻出來唱歌。


  謝沛內功不斷運轉,體內的熱意源源不斷。漸漸的,竟連她身邊也慢慢溢出些溫熱,這讓一旁的冷狗子立刻就察覺到異樣了。


  睡著了的李彥錦,比清醒時更加沒臉沒皮。他閉著眼,吧嗒了下嘴,就果斷地從智通硬梆梆的肩臂上,轉撲向那又暖又香的新方向……


  這事還要從謝家小娘子在病床上醒轉過來說起。


  謝棟看著自家大病初癒后活蹦亂跳的閨女,喜顛顛地直搓手。然而,當他閨女病好后,第一件事不是來爹爹面前撒嬌賣痴,而是雄赳赳氣昂昂地跑到飯館外,把隔壁朱家特意弄來堵謝家門的大磨盤給一腳踹了回去。


  「呃……」謝棟驚得張大了嘴,兩手胡亂擺了幾下,活像剛被人從水裡撈出來的老鱉一樣。


  隔壁朱婆子正在家裡燒水,忽聽門口一聲巨響,就連忙跑出來察看究竟。


  誰知她家那兩扇木門彷彿被什麼重物給擋住了,朱婆子費了半天勁,也只從門縫裡擠出個頭來。


  「哪個沒腚眼子的猢猻,敢堵著老娘的大門……」朱婆子人都沒瞅清楚,翻著白眼就罵了起來。


  朱婆子今年五十有三,可這老貨不說上了年紀變慈和點,反倒越發刁潑起來。仗著有三個混混兒子撐腰,不是罵東家,就是挑西家。


  因她愛在灰黃斑雜的發間插朵艷紅絹花,且每每罵人時,那紅絹花也會隨之點點顫顫,活似長著紅冠的鬥雞一般,故而得了個「瘋雞公」的諢名。


  鄰居和路人不想招惹麻煩,只能對這瘋雞避讓三分。


  之前朱婆子看謝家飯館生意好,眼氣不過,硬說謝家的油煙熏壞了她家的酸棗樹。賴著要讓謝家每年賠她一筆棗酸錢。


  謝棟自然沒答應這種無賴要求。那朱婆子見錢沒賴到手,恨得咬牙切齒。後來她不知從哪兒找來個道婆,說謝家搶了她家的運,就讓三個兒子滾了個苕大的磨盤堵在人家飯館的門口。說是要壓一壓謝家,她家才能太平好過。


  謝家除了父女二人,就剩個雇來跑堂的小夥計。他們來回折騰了幾次,都被朱家不講理的母子四人給堵了回來。


  後來老謝只能算了,勉強把石磨移開了點,算是給自家大門留了個進出的口子。


  然而,誰都不曾想到,原本又乖又甜的謝家小娘子熬過了生死關后,突然生猛至此,一腳就將那礙事的磨盤給踹了回去。


  謝沛明明記得自己在屍山血海中戰至力竭而亡,不料再睜眼時,卻見到了死去多年的父親。鐵骨錚錚的鬼將軍再忍不住熱淚,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哭過之後,由痘症引發的高熱也隨之退了下去。


  在床上煎熬了幾日,謝將軍終於弄清了現狀。大夫開恩,說了句「小娘子已大好了」,她這才能下床忙乎起來。


  一想到明年即將發生的那些事,謝沛就半刻都坐不住了。別的不說,先把隔壁朱家的四個禍害收拾一頓再說。要知道,上輩子謝家的禍事中,這朱家四害可沒少摻和。


  於是,當朱婆子正罵得順嘴時,就見隔壁那對窩囊廢父女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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