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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信號樹

  此為防盜章, 購買比例不到50%的朋友可以補訂幾章  雨水聲隔絕了外面的動靜, 棚子里偶爾響起零星的低語聲。眾人幾乎都面無表情地低頭吃著飯,一片沉悶的氣氛籠罩著整個戲班。


  姜悅童其實知道這德雀班是有些古怪的, 因為哪怕戲子日子再不好過,可德雀班中的氣氛也實在太壓抑了些。


  大家私下裡說點話, 都小心翼翼。除了個別人外, 其他人連眼神都特別老實, 從不隨便亂看。


  更奇怪的是, 這德雀班中, 地位最高的, 除了班主, 排第二位的竟然是既聾又啞, 還什麼事都不幹的蘭姨。


  姜悅童默默觀察著古怪的戲班, 而蘭姨則沖著一個其貌不揚地車夫點了點頭, 這才閉上眼, 稍作休息。


  距離雨棚三十米遠處, 有幾株長在一起的細槐樹。此刻,謝二娘正藏身其中。


  她透過樹與樹之間的縫隙, 隱蔽而仔細地觀察著德雀班眾人。


  吃過晚飯,不少人都要去解決下五穀輪迴的問題。


  其中那位戲班中唱花旦的消瘦男子,走得比其他人都要稍遠些。


  與他同行的是個半大的少年,此時正舉著一把油布傘, 遮在消瘦男子的頭上。


  兩人來到稍微僻靜點的地方, 竟然也不交談, 只默默地輪流方便。


  當輪到少年方便時,就聽不遠處似乎有些唰啦啦草葉搖擺的動靜。


  消瘦男子扭頭向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灰暗的光線與雨水阻擋了他的視線。


  地上蹲著的少年有些心驚,動作迅速地就掏出張麻紙,準備擦了起身。


  就在此時,卻聽到一段說話聲,傳了過來。


  消瘦的男子連忙沖少年搖了搖頭,兩人都豎起耳朵,安靜地偷聽了起來。


  「狗子,你看清楚了嗎?」


  「大哥,我看清楚了,一共三十三個人。青壯八個,其他都是瘦嘰嘰的麻桿、老頭和小孩!而且他們還趕了六輛車,裡面肯定有好東西,嘿嘿……」


  「看來,咱們孤嫂嶺今年要來個開門紅了。你先在這兒盯著,我這就去送信,讓大當家帶上五十個兄弟,把這夥人給包圓了!」


  「嘿,大哥回頭分賞的時候,能不能給我說說好話,我長得太矮,三十好幾了,都說不上媳婦……」


  「瞅你這出息!得了,這伙裡面要有合適的,就給你弄一個!不過,你可得盯好了他們,要是回頭,我帶著人來了,結果肥羊全跑光了,你小子就等著變成死狗,被燉成一鍋肉湯吧!」


  「大哥放心,我一定……」


  兩人邊說邊走開了些,而把這段交談聽了個大半的消瘦男子和少年,卻不禁又驚又怕起來。


  要命了,難不成竟遇上了孤嫂嶺的山匪嗎?


  二人強壓著不安,直到再聽不到一點動靜后,這才腳步踉蹌地朝德雀班營地走去。


  班主是個中年人,見他們回來了,有些不悅地問道:「怎麼去了這麼久才回來?」


  少年一臉倉皇地就想開口說出實情,誰知卻被那消瘦的青年搶在前頭,說了句:「走遠了些而已。」


  少年微微一愣,轉瞬又張了張嘴,卻到底沒再說出什麼。


  班主把兩人看了看,冷哼了聲,道:「都給我省點心吧,要是記性不好的話,我也不介意再辛苦一趟,晚間好好教教你們……」


  消瘦的青年與少年都微微抖了下,卻只是低下頭,默不作聲。


  雨棚外,謝沛看著安靜的德雀班,不由皺了皺眉頭。


  之前還想先讓他們亂起來,然後就好趁機下手的。卻不想,那兩個聽到了談話的人,並沒有把消息說出去。


  謝二娘琢磨了會,眉頭忽然一松,看來這德雀班內里,原本就有問題啊!

  既如此,事情倒好辦了。


  半個時辰后,德雀班眾人都各自收拾好,準備歇息了。


  只是其中有兩個人偷偷在身上藏了點乾糧,衣褲整齊甚至連鞋子都沒脫就裹著被褥假裝睡著了。


  半夜裡,四下寂靜無聲。忽聽一聲尖銳的哨音驟然響起,接著,黑暗中一陣瘋狂的大笑聲就傳了過來。


  「林中的肥羊們,今兒你們的死期到了!」


  德雀班眾人被驚得醒了過來,只聽四周一片亂喊亂響,恍惚中聽有人尖聲哭喊道:「孤嫂嶺的山匪來了,嚶嚶嚶……快跑啊,他們吃人的呀!!!」


  這一聲刺耳的喊叫頓時就讓德雀班眾人炸了鍋。


  班主哆嗦著喊道:「好漢們還請饒命,我們不過是窮苦的戲班子,一點余財願意孝敬給好漢們,還請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


  「饒命~~」


  「快逃啊!」


  雨棚里一陣亂喊,姜悅童興奮又緊張地瞪大了眼睛。他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正當他看見有人已經衝進了漆黑的雨夜中,準備也趁亂開溜時,不妨胳膊卻被一雙老虎鉗死死掐住。


  黑暗中,蘭姨一臉猙獰地盯著他,眼中似有尖刀刺出。


  姜悅童心中一緊,他知道以自己的武力,還對付不了這個婦人。因此趕緊收斂了興奮,只彷彿害怕般,哆哆嗦嗦地反手握住蘭姨的小臂,道:「蘭姨,我怕……」


  蘭姨微微眯眼,面容稍微緩和了點。接著就甩開姜悅童的手,只掐著他的后脖頸,警惕地朝四下張望。


  棚子里正亂著,突然,一直燃著的火堆冒出一陣「呲呲」之聲后,竟不知被誰澆熄了……


  再然後,一片黑暗中,就聽得雨棚中,慘叫聲連連響起。眾人只覺得無數凶煞山匪就在自己身邊揮刀砍人,頓時就心膽俱喪地尖叫著四散奔逃。


  姜悅童再沉穩也不過十一歲而已,此刻他的呼吸無法掩飾地粗重起來,整個人也劇烈顫抖著。


  只是原本掐著他的蘭姨正揮著短刀,在身前和四周胡亂劈砍,根本就無暇顧忌到身後的小子。


  在一片混亂中,一個高大的身影與一個嬌小的身影迅速接近了姜悅童。大的那個爆出一拳,避開了亂舞的短刀,直接打在了蘭姨的胸口。


  「噗」一聲,這聾啞婦人噴出一口鮮血,被這沉猛的一拳直接打得雙眼一翻,暈死過去。


  而小的那個則輕輕在姜悅童耳邊說了幾個字,就把人果斷往肩膀上一扛,朝雨棚外跑去。


  謝沛跑了,但大和尚卻還有事要做。他打暈了幾個守著車廂的青壯,將裡面的東西都刨了出來。


  而一直就在雨棚四周亂喊亂叫的李彥錦則趕緊跑過來,手疾眼快地將裡面的值錢貨都撿到兩個背簍中。


  也只一盞茶的功夫,這伙「賊人」就人財皆得的席捲而去。


  臨走時,一個粗狂嗓音還大笑著,說道:「終於見到個俊俏的了,狗子,就把這個帶回去給你當媳婦吧!」


  「多謝大哥!」


  ……


  且不提,德雀班那邊,混亂過後如何收拾。


  這邊謝沛扛著姜悅童,手裡拎著個沉甸甸的背簍,在前面一路疾奔。


  她身後,大和尚把李彥錦夾在胳肢窩,背後也有一個滿滿當當的大背簍。


  四個人先朝孤嫂嶺跑了一陣,再過了條小溪后,才向著衛川的方向跑去。


  跑了大半夜,看看差不多了,謝沛才和智通停了下來。


  姜悅童剛一落地,就跑到一旁乾嘔了一陣,好在沒吃什麼東西,實在吐不出來。


  而李彥錦則皺著臉,對智通說道:「大師,您多久沒洗澡了哇,這味啊!」


  姜悅童緩過來后,轉頭「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不由分說地給三人猛磕了幾個響頭,嘴裡哽咽道:「多謝恩人們冒險相救,此恩終生難報,日後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智通一把將他拉了起來,道:「且莫哭,還不到時候。」


  謝沛聽了,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又搖頭嘆道:「你被擄這事,恐怕背後涉及到些骯髒權貴。我等不過是些小民,不好明著相助。如今也不多問你,只能將你送到金山縣,你再自己回家去。對旁人只說是自己趁亂偷跑出來,不要將我們牽連到,就算是你償了恩情吧……」


  姜悅童一愣,片刻后斬釘截鐵道:「恩人放心,此事若從我口中泄漏,姜悅童雷劈火燒,生生世世永墮畜生道!」


  「嗯,信你。咱們也不耽擱了,早一天回家,早一天團聚。」


  謝沛說完,卻見李彥錦笑嘻嘻地開口道:「別忙走,來來來,先分分贓。回頭大師送姜小哥回去也得要路費不是?難不成真讓他一路化緣嗎?」


  四人相視一笑,果真坐地分贓起來。


  他們因為時間太緊,所以也只弄亂了所有車的行禮,而兩個簍子里的東西都只是那些面上的浮財。畢竟藏得深的東西,也不好找啊。


  李彥錦撿到簍子里的,也不過是銀錢十幾兩,銅板倒是不少,有個二十貫的樣子。也得虧謝沛力大無窮,這才能一路拎了出來。


  至於其他的,也只有幾匹絹布,再就是些銅包金、包銀的頭面首飾。


  「行了,師父你就帶著銀錢先走。我跟阿錦把這頭面拆了賣掉后,就回家去。你路上多小心,有什麼事盡量忍著點。寺里,我會去和方丈說的,且不用急……」謝沛絮絮叨叨說了一陣,智通被念得頭大,乾脆一把搶過背簍,夾著姜悅童狂奔而去……


  智通聽了李彥錦的一番話后,頓時就雙眼放光地搓手道:「誒嘿……?不錯不錯,阿錦說得極是!山賊……哇哈哈哈!」這位太過高興,竟笑出了幾分怒目金剛的神/韻……


  謝大將軍對於黑吃黑這項業務,有著豐富的實戰經驗。此刻就老懷欣慰地分析起雙方的情況來。


  「咱們的優勢是,單人武力方面,肯定是我們強。劣勢則是咱們人太少了,就算想假扮山賊,也很容易露陷。所以咱們只能這樣這樣……」


  四人商量了一陣后,為了不引起旁人注意,並沒立刻離開戲場。


  返回原位后,謝老闆強忍著興奮與緊張,繼續搖頭晃腦地看起了社戲。


  當天下午,社戲結束后,謝家四人回到家,關上門,忙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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