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知府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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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 有錢沒錢,過個好年。可朱婆子家卻是連個歹年都快過不下去了。
因著朱大名聲太臭,連帶著衛川縣裡的婦人們再不敢與朱婆子來往。這直接就讓朱家斷了錢路, 再加上之前租院子,買彩禮,把街坊們送的賀禮也花得個精光,於是朱家四口險些在大年夜裡斷了糧。
「老娘,那院子的主人竟回鄉過年去了,咱的租金是討不回來了。」朱大灌了一肚子稀粥, 有些煩躁地說道。
朱婆子呸了聲, 道:「左也是只租了半個月時間,如今租期都滿了,你還指望人家能退錢吶?」
「他敢!若不退錢,老子就打斷他的腿!」朱二在一旁惡狠狠地說道。
朱大嫌棄地瞥了他一眼道:「你當是哪家敢租房子給咱們嗎?那是縣尉的小舅子!還打斷人腿咧, 老子都不敢說這話……」
「都是大哥你非要娶什麼媳婦,如今人也沒弄回來,錢倒花個精光。」朱二小聲嘟囔著。
「弄回來?弄回來作甚啊?!」朱婆子跳腳罵道:「弄回來你養著啊?你們哥仨如今都沾了那騷/貨的便宜, 又用不掏一文錢,還想怎地?信不信老娘抽死你!」
朱家三兄弟彼此瞄了瞄,都不吭聲了。
朱婆子罵了幾句, 忽然停了下來。
「說起那賤/人來, 你乾爹如今也對她沒了心, 白白養著, 恐怕有些不甘。倒不如你們哥仨把人弄到那租來的小院里,給她開個暗門子算了。她那閨女也長了個騷狐狸臉,過兩三年,也能接客了。到時候,她兩個總能給咱們賺些銀錢來花……」朱婆子越說越起勁,不想卻被兒子朱大給打斷了。
「暗門子恐怕不行,娘你不知道。那騷/貨如今也是看在吃住不花錢的份上,才留在乾爹家的。若是逼著她們去做那暗娼,人家手裡有戶籍路引,又能寫能說,想告咱們個逼良為娼也不算難事吶。」朱大其實早動過這心思,只是他剛提了個頭,就被程惠仙連敲代打地懟了回去。
「她娘個腿,這騷娘們還成刺蝟了!」朱婆子憤憤道。
一直不怎麼出聲的朱三忽然開口道:「那程氏雖不願當暗娼,可她倒是提過願意找個好人家嫁了,當個正頭的娘子。」
「哈!她還找個好人家,哈哈哈!」朱婆子叉腰大笑起來。
朱大也嗤笑了聲,說道:「要是她名聲沒臭之前,這事倒也不是多難。只如今這樣,在咱們縣裡卻是不好辦了。」
朱三眼珠亂轉,壓低聲音說道:「其實,我倒有個想法。咱們隔壁的謝家不是有個老光棍嗎?咱們若是把程氏給塞進去了,不說那謝家飯館的錢財今後要歸了咱們,就是那礙事的謝二娘恐怕也不好再與繼母娘家翻臉。若是她與謝老闆為此事翻了臉,程氏做為繼母完全可以把她胡亂嫁了,不但除了個禍害,還能再撈一筆彩禮……」
朱家人都呆住了,朱三描繪出的情形實在太過美好。他們早就覬覦生意不錯的謝家飯館了,以前是沒個由頭,且又畏懼謝沛的厲害,所以只能幹看著流口水而已。
如今有了點希望,四個惡人頓時湊在一起,把所有的心眼都轉了起來。
「明著來,那謝老財肯定不同意。所以咱們只能弄個生米煮成熟飯,然後咱們再去抓個奸。這事就成了謝家不佔理。這樣,那謝沛若是再動手,咱們就告了她去。那張縣令貪慣了,謝家落在他手裡,自然是跑不掉的。回頭就算謝家賠光了,咱們只要抓著謝老闆繼續開館子,以後也不愁吃喝了!」朱三這陣子就琢磨這事了,所以一開口就說得很是周全。
「好兒子!你可真是喝了娘的奶,腦子就是好使!」朱婆子笑得滿臉開花,恨不得現在就去謝家接管一切才好。
四人又嘀嘀咕咕說了半天,這才由壞心眼最多的朱三去找那程惠仙說叨說叨。
程惠仙手裡雖然攥了點銀錢,可她也知道,這錢財最不經花,所以能賴在朱彪家白吃白喝,哪怕偶爾要伺候幾個男人上床,她也不以為意。
但程惠仙心裡更希望能正經嫁個老實人,吃穿不愁,出門也不用藏頭露尾的。
因此,當朱三把那算計謝家的心思說了點出來后,程惠仙心裡當即就想應了。
不過,她好歹也是在樓子里混出來的,只說要考慮考慮就把朱三打發了。
程惠仙之所以沒立刻同意,只是防著這朱三騙人。她必要自己親眼去瞧瞧那謝家,才能放下心來。再一個,既然是謀算謝家的錢財,她端著點,也能多分一些好處不是?
次日,程氏給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趕在中午飯點的時間,朝緯桑街上的謝家飯館走去。
她來迴路過了飯館幾次,瞧著裡面不說是人滿為患吧,但也稱得上生意興隆。
程惠仙眼珠微轉,就做出一副虛弱模樣,蹭到了飯館門口。
此時館子里都是些大老爺們,因這程氏長得有幾分姿色,頓時就都瞪著眼珠子瞧了過來。
程惠仙心中頗有些得意,面上卻還要做出副哀怨難受的模樣,一手扶著門框,一手捂著胸口,嬌滴滴地說道:「還請店家好心給口水喝,我這舊疾又發了……」
她微抬頭,瞧見店裡的小夥計撒腿就朝後廚跑。程惠仙心中有些納悶,那夥計不該是先來問自己兩句,然後再去請老闆來嗎?怎麼如今直接就跑了呢?
她在這疑惑著,后廚中,阿壽一臉興奮地對謝棟說道:「謝叔,那個壞女人真的來了!」
原來謝沛想著自家爹爹並未見過程惠仙,於是就打算弄個畫像給爹爹預防預防。只是讓她畫個城防圖還行,畫人實在有些為難。
正當她對著畫像嘆氣時,李彥錦倒是冒了出來。這廝上輩子學了幾年素描,雖然稱不上有多精通,但至少比謝沛這抽象如吶喊般的畫法要強上不少。
為了確保畫得逼真,謝沛還拎著李彥錦摸去了朱彪家,反覆觀察了幾次后,終於弄出來一副與真人有七成相似的畫像。
於是,謝家幾人就都被告知了,這城裡名聲最臭的程惠仙就長這幅模樣。
阿壽正是因為見過了那畫像,所以才第一時間跑來通知自家老闆了。
謝棟聞言,眉頭一皺,道:「去請二娘來,把事情告訴她。我肚子不舒服,要去解個手。」
阿壽愣了下,「哦」了一聲,就去找謝沛。
程惠仙此刻已經被人讓著坐了下來,有那貪顏色的,早就把自己桌上的茶壺遞了過來。
「這位娘子先喝點熱茶,緩一緩才好。」
程惠仙低下頭,露出白膩的脖頸,輕聲道:「多謝了。」
謝沛到時,恰瞧見這一幕,心說那李彥錦還真沒講錯啊……
「各位大哥叔伯讓讓,讓讓,我聽有人在我家門口犯病了。」謝沛力氣大,輕鬆就擠了進來。
程惠仙聽是個女子聲音,心中就咯噔了一下。
她抬頭看去,見一個與她女兒年紀相仿的丫頭正皺眉看著她。
這,應該就是謝家那閨女了吧。程惠仙心中不喜,面上卻露了個溫柔的笑容道:「小娘子包涵,奴家受了點寒,犯了舊疾,能在店中稍事休息片刻就好了。」
旁邊有個年紀大點的漢子見狀就說道:「二娘啊,不如你請這位姑娘去後院坐坐,這裡畢竟……」
程惠仙眼睛一亮,可她還沒開口,就聽那該死的丫頭慢悠悠地說道:「大叔莫說笑了,我家可不敢請這大名鼎鼎的程娘子進家吶……」
這話一出,程惠仙就知道事情不好,她連忙站起來,一個字都不說就朝外走。
可飯館里看熱鬧的閑漢圍了不少,她一時竟沒能脫身而去。
而她身後,剛才開口的大叔正好奇地問道:「程娘子?哪個程……」
謝沛聲音清脆地答道:「哦,就是隔壁朱大原本要娶的那個程娘子啊~~」
「哇,就是朱彪和朱大那個的……」
「嘿,我就說這女子看著不太對勁,竟然是她?」
「果然是……啊哈哈,誒,朱大這龜公當的,哈哈哈……」
程惠仙面色漲紅,她埋頭擠出人群,心中對謝沛恨至骨髓。
「待我進了謝家,要不把這賤丫頭搓磨死,老娘就不姓程!」程惠仙低頭疾走,一路上咬牙切齒地罵著謝沛。
謝棟點點頭,飛快地把剛才丟的臉給撿了回來,道:「只要他願意教你,以後爹每天早上都陪你一起去!」
兩人正說著,李彥錦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賊笑著說道:「我聽謝叔彷彿是說要去古德寺給二娘求個師父?」
謝棟嘿嘿笑著拍了李彥錦一掌,道:「你小子屬耗子的吧?怎麼嗖一下就鑽出來了?」
李彥錦被拍得趔趄了一下,乾笑兩聲,道:「主要是謝叔身上沾了香油,所以我鼻子一動,就找過來了。」
謝棟哈哈大笑,伸手又想拍他。李彥錦趕緊哧溜到一邊去,這才說起了來意。
「不瞞謝叔和二娘,別看我長得瘦丁丁,卻也是極想學一門武藝。而且,若是那和尚因二娘是個女子,而不願教授的話,我可以頂上去。待我學會了,定然一招不拉地都教給二娘。」李彥錦並沒說些虛言,他如此坦白,果然讓謝家父女都生出些好感。
謝棟琢磨了會,道:「其實,就算多加一個你,也是不差。這樣每日你與二娘做伴,在那古德寺學藝,我心裡多少也能踏實一點。」
謝沛心中也有打算,因此並沒阻攔,順水推舟地就點頭同意了。
李彥錦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能接觸到古代武術了,心中激動異常。於是他一激動,就伸出胳膊把謝叔用力抱了一下。
謝棟一愣,但也只是呵呵笑著拍了拍李小郎的後背。只是待這小子轉頭似乎還想對他閨女怎樣時,謝棟二話不說就把這臭小子給拖走了。
謝棟掐著李彥錦的后脖子,惡狠狠地說道:「就知道你小子是個蔫壞的!看我閨女又好看又乖巧又能幹,所以就上了心吧?嗯?上次還死活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