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好兄弟,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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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悅童其實知道這德雀班是有些古怪的,因為哪怕戲子日子再不好過, 可德雀班中的氣氛也實在太壓抑了些。
大家私下裡說點話, 都小心翼翼。除了個別人外, 其他人連眼神都特別老實,從不隨便亂看。
更奇怪的是,這德雀班中,地位最高的,除了班主,排第二位的竟然是既聾又啞, 還什麼事都不幹的蘭姨。
姜悅童默默觀察著古怪的戲班,而蘭姨則沖著一個其貌不揚地車夫點了點頭,這才閉上眼, 稍作休息。
距離雨棚三十米遠處,有幾株長在一起的細槐樹。此刻, 謝二娘正藏身其中。
她透過樹與樹之間的縫隙,隱蔽而仔細地觀察著德雀班眾人。
吃過晚飯, 不少人都要去解決下五穀輪迴的問題。
其中那位戲班中唱花旦的消瘦男子,走得比其他人都要稍遠些。
與他同行的是個半大的少年, 此時正舉著一把油布傘,遮在消瘦男子的頭上。
兩人來到稍微僻靜點的地方, 竟然也不交談, 只默默地輪流方便。
當輪到少年方便時, 就聽不遠處似乎有些唰啦啦草葉搖擺的動靜。
消瘦男子扭頭向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 灰暗的光線與雨水阻擋了他的視線。
地上蹲著的少年有些心驚,動作迅速地就掏出張麻紙,準備擦了起身。
就在此時,卻聽到一段說話聲,傳了過來。
消瘦的男子連忙沖少年搖了搖頭,兩人都豎起耳朵,安靜地偷聽了起來。
「狗子,你看清楚了嗎?」
「大哥,我看清楚了,一共三十三個人。青壯八個,其他都是瘦嘰嘰的麻桿、老頭和小孩!而且他們還趕了六輛車,裡面肯定有好東西,嘿嘿……」
「看來,咱們孤嫂嶺今年要來個開門紅了。你先在這兒盯著,我這就去送信,讓大當家帶上五十個兄弟,把這夥人給包圓了!」
「嘿,大哥回頭分賞的時候,能不能給我說說好話,我長得太矮,三十好幾了,都說不上媳婦……」
「瞅你這出息!得了,這伙裡面要有合適的,就給你弄一個!不過,你可得盯好了他們,要是回頭,我帶著人來了,結果肥羊全跑光了,你小子就等著變成死狗,被燉成一鍋肉湯吧!」
「大哥放心,我一定……」
兩人邊說邊走開了些,而把這段交談聽了個大半的消瘦男子和少年,卻不禁又驚又怕起來。
要命了,難不成竟遇上了孤嫂嶺的山匪嗎?
二人強壓著不安,直到再聽不到一點動靜后,這才腳步踉蹌地朝德雀班營地走去。
班主是個中年人,見他們回來了,有些不悅地問道:「怎麼去了這麼久才回來?」
少年一臉倉皇地就想開口說出實情,誰知卻被那消瘦的青年搶在前頭,說了句:「走遠了些而已。」
少年微微一愣,轉瞬又張了張嘴,卻到底沒再說出什麼。
班主把兩人看了看,冷哼了聲,道:「都給我省點心吧,要是記性不好的話,我也不介意再辛苦一趟,晚間好好教教你們……」
消瘦的青年與少年都微微抖了下,卻只是低下頭,默不作聲。
雨棚外,謝沛看著安靜的德雀班,不由皺了皺眉頭。
之前還想先讓他們亂起來,然後就好趁機下手的。卻不想,那兩個聽到了談話的人,並沒有把消息說出去。
謝二娘琢磨了會,眉頭忽然一松,看來這德雀班內里,原本就有問題啊!
既如此,事情倒好辦了。
半個時辰后,德雀班眾人都各自收拾好,準備歇息了。
只是其中有兩個人偷偷在身上藏了點乾糧,衣褲整齊甚至連鞋子都沒脫就裹著被褥假裝睡著了。
半夜裡,四下寂靜無聲。忽聽一聲尖銳的哨音驟然響起,接著,黑暗中一陣瘋狂的大笑聲就傳了過來。
「林中的肥羊們,今兒你們的死期到了!」
德雀班眾人被驚得醒了過來,只聽四周一片亂喊亂響,恍惚中聽有人尖聲哭喊道:「孤嫂嶺的山匪來了,嚶嚶嚶……快跑啊,他們吃人的呀!!!」
這一聲刺耳的喊叫頓時就讓德雀班眾人炸了鍋。
班主哆嗦著喊道:「好漢們還請饒命,我們不過是窮苦的戲班子,一點余財願意孝敬給好漢們,還請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
「饒命~~」
「快逃啊!」
雨棚里一陣亂喊,姜悅童興奮又緊張地瞪大了眼睛。他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正當他看見有人已經衝進了漆黑的雨夜中,準備也趁亂開溜時,不妨胳膊卻被一雙老虎鉗死死掐住。
黑暗中,蘭姨一臉猙獰地盯著他,眼中似有尖刀刺出。
姜悅童心中一緊,他知道以自己的武力,還對付不了這個婦人。因此趕緊收斂了興奮,只彷彿害怕般,哆哆嗦嗦地反手握住蘭姨的小臂,道:「蘭姨,我怕……」
蘭姨微微眯眼,面容稍微緩和了點。接著就甩開姜悅童的手,只掐著他的后脖頸,警惕地朝四下張望。
棚子里正亂著,突然,一直燃著的火堆冒出一陣「呲呲」之聲后,竟不知被誰澆熄了……
再然後,一片黑暗中,就聽得雨棚中,慘叫聲連連響起。眾人只覺得無數凶煞山匪就在自己身邊揮刀砍人,頓時就心膽俱喪地尖叫著四散奔逃。
姜悅童再沉穩也不過十一歲而已,此刻他的呼吸無法掩飾地粗重起來,整個人也劇烈顫抖著。
只是原本掐著他的蘭姨正揮著短刀,在身前和四周胡亂劈砍,根本就無暇顧忌到身後的小子。
在一片混亂中,一個高大的身影與一個嬌小的身影迅速接近了姜悅童。大的那個爆出一拳,避開了亂舞的短刀,直接打在了蘭姨的胸口。
「噗」一聲,這聾啞婦人噴出一口鮮血,被這沉猛的一拳直接打得雙眼一翻,暈死過去。
而小的那個則輕輕在姜悅童耳邊說了幾個字,就把人果斷往肩膀上一扛,朝雨棚外跑去。
謝沛跑了,但大和尚卻還有事要做。他打暈了幾個守著車廂的青壯,將裡面的東西都刨了出來。
而一直就在雨棚四周亂喊亂叫的李彥錦則趕緊跑過來,手疾眼快地將裡面的值錢貨都撿到兩個背簍中。
也只一盞茶的功夫,這伙「賊人」就人財皆得的席捲而去。
臨走時,一個粗狂嗓音還大笑著,說道:「終於見到個俊俏的了,狗子,就把這個帶回去給你當媳婦吧!」
「多謝大哥!」
……
且不提,德雀班那邊,混亂過後如何收拾。
這邊謝沛扛著姜悅童,手裡拎著個沉甸甸的背簍,在前面一路疾奔。
她身後,大和尚把李彥錦夾在胳肢窩,背後也有一個滿滿當當的大背簍。
四個人先朝孤嫂嶺跑了一陣,再過了條小溪后,才向著衛川的方向跑去。
跑了大半夜,看看差不多了,謝沛才和智通停了下來。
姜悅童剛一落地,就跑到一旁乾嘔了一陣,好在沒吃什麼東西,實在吐不出來。
而李彥錦則皺著臉,對智通說道:「大師,您多久沒洗澡了哇,這味啊!」
姜悅童緩過來后,轉頭「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不由分說地給三人猛磕了幾個響頭,嘴裡哽咽道:「多謝恩人們冒險相救,此恩終生難報,日後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智通一把將他拉了起來,道:「且莫哭,還不到時候。」
謝沛聽了,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又搖頭嘆道:「你被擄這事,恐怕背後涉及到些骯髒權貴。我等不過是些小民,不好明著相助。如今也不多問你,只能將你送到金山縣,你再自己回家去。對旁人只說是自己趁亂偷跑出來,不要將我們牽連到,就算是你償了恩情吧……」
姜悅童一愣,片刻后斬釘截鐵道:「恩人放心,此事若從我口中泄漏,姜悅童雷劈火燒,生生世世永墮畜生道!」
「嗯,信你。咱們也不耽擱了,早一天回家,早一天團聚。」
謝沛說完,卻見李彥錦笑嘻嘻地開口道:「別忙走,來來來,先分分贓。回頭大師送姜小哥回去也得要路費不是?難不成真讓他一路化緣嗎?」
四人相視一笑,果真坐地分贓起來。
他們因為時間太緊,所以也只弄亂了所有車的行禮,而兩個簍子里的東西都只是那些面上的浮財。畢竟藏得深的東西,也不好找啊。
李彥錦撿到簍子里的,也不過是銀錢十幾兩,銅板倒是不少,有個二十貫的樣子。也得虧謝沛力大無窮,這才能一路拎了出來。
至於其他的,也只有幾匹絹布,再就是些銅包金、包銀的頭面首飾。
「行了,師父你就帶著銀錢先走。我跟阿錦把這頭面拆了賣掉后,就回家去。你路上多小心,有什麼事盡量忍著點。寺里,我會去和方丈說的,且不用急……」謝沛絮絮叨叨說了一陣,智通被念得頭大,乾脆一把搶過背簍,夾著姜悅童狂奔而去……
智通挑著擔子,跟著李彥錦在碼頭上呆了一個中午。
起初沒什麼人來買,但是一個大和尚帶著個瘦小子,卻也引起了碼頭上不少人的注意。
李彥錦在家練得熟了,麻溜地架起了爐子,熱滾了油。然後就聽得呲啦啦油花炸響,空氣中也很快散發出一股豆香混著油香的氣味。
然後,智通就目瞪口呆地見識到了,李彥錦的隱藏技能。
「嘿~~瞧一瞧來,看一看,油水裡滾出了金豆花!」
「金豆花蘸滿了肉脂醬,一碗只要您仨銅板。」
「三文錢,叮噹響,換一碗油汪汪潤肚腸!」
「俊大哥、壯叔伯,頂梁還需要油水旺,三文錢一碗您嘗嘗!」
……
隨著油香、豆香、醬料香越來越濃郁,終於有人上前搭茬。
「嘿,怪香的啊,來一碗嘗嘗,要是不好吃,我可要掀……咳咳。」一個漢子邊掏錢邊順嘴說道。可他話沒說完,就見那淋醬料的大和尚突然抬頭看來。於是,漢子的後半句話不知為何竟再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