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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第 135 章

  第135章


  杜嘉月的力氣不小, 那人被抓疼了, 倒吸了一口氣,很是不悅道:「你抓疼我了!」


  「你這般激動做什麼?這本書你也見過?」有人好奇問道,實在是杜嘉月平常都一副高傲模樣,好似看不起世間萬物, 極少見她這般失態。


  杜嘉月這才回過神來, 正了正色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 道:「不過愛書罷了,我們杜家藏書閣里不曾見過,想要知道是何奇書, 不過拿出一首詩就引來如此多的爭論。」


  杜家藏書閣在京城十分有名, 裡頭圖書豐富, 還有不少孤本,是許多文人儒士所嚮往之地。


  這個理由還算能圓過去,大傢伙又著急想要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詩句, 也就沒太在意這個小插曲。


  「到底是什麼樣的詩句,你趕緊說啊。」有的人著急問道。


  那人這時候才沒有賣關子,道:「秋叢繞舍似陶家,遍繞籬邊日漸斜。不是花中偏愛菊, 此花開盡更無花。」


  話語一落, 所有人皆是驚嘆,也引來議論紛紛。


  「不是花中偏愛菊, 此花開盡更無花。此句絕妙啊!將對菊的喜愛表現得淋漓盡致。」


  「可是, 陶家是哪一家?」


  「前兩句明顯說的不是郡主府的菊吧?」


  「……」


  眾人一聽, 頓時明了另一邊的男子們為何會議論紛紛,不僅想要知道所作之人是誰,還想要弄清楚陶家又是哪一位。能被特意提起,怕是有些來頭,可他們卻想不出有哪個姓陶的大家。


  也有人覺得,興許只是喜歡養菊的友人,並沒有特殊的含義。因為神秘,大傢伙反而更想要知道誰在這宴會上弄這惡作劇。


  能來的參加宴會的,都是知根知底的,每個人作詩都有自己的獨特習慣,這個詩句不符合在場所有人,令人更是好奇。


  而且還說出自《唐詩》一書,那是不是意味著這本書裡面還有很多精美的詩句,這樣的詩冊又到底在哪裡?在場的都是達官顯貴,所有人家中都有諸多圖書,可沒有一人聽過《唐詩》一書,令人更是好奇。


  杜嘉月整個人完全呆愣住了,手在微微的顫抖,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這個世界上還有其他穿越者?!


  「嘉月,你覺得作詩之人會是誰?嘉月,你怎麼了?」


  有人終於注意到了杜嘉月的異樣,紛紛好奇不已。杜嘉月向來恃才傲物,不管別人作得多好,也並未放在眼裡。這首詩雖然確實不錯,可也不至於這般失態吧?

  「嘉月,莫非你認識這個名為元稹之人?還是你見過《唐詩》這本書?」


  這話一落,就被人反駁道:「方才嘉月不是說了,很好奇這本書,若是見過何至於如此。」


  「那個留名之人……叫元稹?這個人是誰?」杜嘉月艱難的開口,腦子裡嗡嗡嗡作響,不可能的,興許只是正好有這麼一個人而已。這裡的歷史和她所知是混亂交叉的,興許正好多了這麼個人。


  她之前所背出的詩從不曾出錯,也沒有人跳出來說些什麼,興許不是來了一個穿越者,而是正好這裡也有一個元稹。


  她主動想要屏蔽《唐詩》這兩個字,想要說服自己。


  聽她說這話,大家笑道:「大家不是正討論著嗎,都猜不到是何人。」


  「有人覺得怕不是當世之人,若是能瞧到《唐詩》這本書,興許就能知曉些什麼。也不知道這本書裡頭記載了多少詩,是不是都這般絕妙。」


  「將這首詩提出來的人是誰?他肯定有這本書吧!」


  「誰知道呢,現在大傢伙都在猜呢,都想一睹為快。」


  「到底是什麼人,為何要這麼做,真是故意吊人胃口呢,真真討人厭!」


  「無人得知這本書也沒人聽過這首詩,若是挪過來自己用……」


  「你這是什麼話!君子豈能如此。」


  雖說大傢伙拿到這裡擺出來的作品,不少都是之前作好讓家裡有才之人幫忙修改,到底還是有些作弊,可大部分人是不敢直接挪用其他人的東西。因為抄襲是為天下人所不齒,你可以無才卻不可無德。這本來就是錦上添花的事,若是為了沒有太大意義的虛名就這般作為,十分沒有必要。


  尤其對於女子來說,這種才名雖好,卻也不值得冒那麼大的風險。


  天下孤本雖多,可不少還有手抄本,誰知道哪個角落還會冒出來,到時候可就是丟大臉了。


  杜嘉月的腦子嗡嗡嗡作響,這個人是故意的,故意在這個時候警告她。


  她從來不曾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自從她無意中說出一些詩句,被人驚嘆以為是她所作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她還是比較謹慎的,看了不少書發現了解了歷史,發現這個世界是和自己那個世界不同,所以才那般肆無忌憚。


  況且,若是有同樣的穿越者,肯定會利用自己所學展現自己,可從不曾有這樣的人。只要她佔了先機,那就是她的,畢竟她能背出來,能合理運用就是她自己的東西啊。


  沒有想到,竟然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杜嘉月的心裡是惱怒的,都是穿越人,何必互相為難。為什麼不能光明正大的露面,大家分一分所記得的東西不就成了。


  可她沒有任何辦法,因為沒人知道夾在一堆紙張里的詩到底是誰作的。而且大家雖然好奇,可又覺得這是一件風雅之事,有些遺憾卻又覺得很有意思,並未真的去深究。


  這件事只是驚起了一時漣漪,很快又平息下去。再美妙的詩句,也不至於能夠打擾今日的宴會。


  「嘉月,你的詩作好了嗎?」


  大傢伙已經輪番展現了自己的才藝,可杜嘉月遲遲未動,讓人不由催促。


  其實為了縮短時間,大傢伙都是像另一邊一樣,現場作詩然後交於郡主評價,只有杜嘉月喜歡最後一個。雖然很是不妥,可誰讓她有那個才氣呢。


  這一次大家沒有看到杜嘉月非常利索而傲然的將自己所作之詩,有感而發的念出來,叫了半天也沒有動靜。


  「嘉月,你怎麼了?今天怎麼魂不守舍的?」大家也覺得驚奇,這很是不符合杜嘉月的做派。


  她雖然喜歡擺出一副高冷模樣,可也最是喜歡出風頭,哪曾這般安靜。


  「是啊,嘉月,今天感覺你有點怪怪的?」


  杜嘉月露出一個牽強的笑容:「我沒事……」


  「王二姑娘彈奏之後就沒人了,嘉月你莫要再藏著你的詩了。」她身邊之人別具深意的朝著蔡小滿的方向使了個眼色,意味非常明顯。


  若是平常,杜嘉月這個時候肯定伴著這悠揚的琴聲將準備好的詩緩緩念出來,既具有意境,又不顯得做作。可剛才的插曲讓她心中膽寒,她很清楚她現在擁有的是怎麼來的。家裡人為了給她造勢也下了不少功夫,若是除了岔子,那麼後果不可想象。


  如今大家都說,杜家不虧是名門,即便不若從前輝煌,可能孕育出如此優秀的女子,依然不可小瞧。因為她的存在,族兄們都會被高看一眼。


  可若是被爆出抄襲,這可比後世嚴重得多,整個家族都會受到牽連。尤其那些敵對之人,會以此做文章,將他們打入塵埃。不會只說她一人,會牽扯整個家族。到了那個時候,她就會被關進家廟,饒是她有一身才氣,也無地方可以施展。


  她即便有穿越女這巨大的光環,卻也要先吃一陣子的苦。來到這個世界,雖然錦衣玉食,可依然有太多不便,若是去了那家廟,那可怎麼活?

  杜嘉月有些後悔了,她早知道有今日,就不會這麼明目張胆,好歹背一些冷僻的詩。偏偏她嫌那些不夠名氣,想來也沒有那麼好。


  最恨的是老天爺也太不公平了,讓她穿越就算了,還穿到一個被穿成篩子的地方。原以為自己是主角的命,可以做最出色的女子嫁給最出色的人,做每個穿越女都會做的事,沒有想到一路不順。


  「嘉月?嘉月?」


  杜嘉月回過神來,看著一群人或是疑惑或是期盼的目光,眼前有些發暈。


  她深諳如何給自己造勢,所以才故意吊大家胃口,還刻意去找蔡小滿用她給自己做陪襯,可現在這個情形,讓她怎麼拿出那首詩?

  若是豁出去,《唐詩》問世該怎麼辦?

  另一個穿越者在暗,她在明根本不知道對方打了什麼主意,這種未知感讓杜嘉月心中惶恐不已。她穿越到這個陌生的地方都不曾有過這樣的情緒,甚至還覺得是個機會。


  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蔡小滿跟著吳夫人認識了不少人,吳夫人雖然市井出身,可她的丈夫現在如日中天,而且她在京城這圈子裡也混了很長時間,她性子又不錯,所以和不少夫人關係都很好。


  爭奇鬥豔的多是未出閣的女子,畢竟是變相的相親會,而夫人們多以結交為主。能接受吳夫人的,對蔡小滿也沒有太多非議,尤其她還是郡主的座上賓,還有馬夫人撐腰,更是令人不會小瞧。


  已經成婚的女子比起未出閣的女子多了許多思量,不管內心怎麼想,都不會那麼直白的表達自己情緒。


  「大嫂。」兵部侍郎的妻子趙夫人被一個突然跑過來的紅衣俏麗女子攙著手,態度極為親昵,能瞧得出兩人關係很好。


  趙夫人瞧她這副模樣,沒好氣嘆道:「你這孩子真是太沒禮數了,這麼多嫂嫂在這也不打招呼,成何體統。」


  她這小姑子比她小了十來歲,說是小姑子不若說是當閨女一樣養大的。


  那女子吐了吐舌頭,連忙給眾人行禮。


  趙夫人道:「諸位莫要見怪,戈雅這孩子一得意就忘形。」


  在座的都是平常關係好的,很清楚戈雅是如何性子,一看這模樣,就知道必是遇到了什麼好事,否則也不會如此。


  吳夫人好奇道:「什麼事讓你這般高興?」


  戈雅眼睛頓時亮了起來,興奮道:「今天的彩頭終於不是那杜嘉月拿走了!」


  眾夫人都奇了,自從杜家這姑娘開始出入宴會,每一次都會成為眾人焦點,才氣為世人所肯定。這次是誰竟然壓過了她的風頭?

  「誰這般有才氣,竟是連杜家丫頭都自愧不如?」


  「那倒不是,是她不知道怎麼說怯了,沒有留下詩作就提前離開了?」


  這話一落眾人目目相覷,更是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意思。蔡小滿也露出驚訝的模樣,總不好不合群。


  「這是怎麼回事?」吳夫人更是好奇,因為之前杜嘉月主動過來挑釁,一副一會要讓蔡小滿自慚形穢的架勢,所以她才故意帶著蔡小滿避開,與這些夫人們在這飲酒賞花,怎麼……怎麼就溜了?

  戈雅道:「說是突然不舒服,所以就離開了。我瞧壓根不是那回事,即便是不舒服,依照她的性子也不可能沒留下詩作就離開。」


  「你這丫頭怎麼越發刻薄了,我知道不喜歡杜家的丫頭,可也不能這般惡意揣摩。人家身體不適,你不關係便是罷了,怎麼還可以幸災樂禍!」


  趙夫人直接斥道,不是她不給小姑子面子,而是這樣的話傳出去,大家只會覺得自家姑娘心不善。


  戈雅撇撇嘴,並未反駁,可心底的痛快是藏不住的。不是她壞心,實在是這個女人太過討厭。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樣子,不管別人做什麼,都是一副看智障的表情。還喜歡勾男人,喜歡一群男人圍著她轉。


  不過這些話她不敢說,只能默默的憋著。


  現在看杜嘉月輸一次,不管什麼緣故她都覺得痛快。


  「這杜家丫頭是病重了?」若非如此,怎麼會這般緊急。


  戈雅回道:「我瞧著好好的,就說是頭有點疼。感覺就是臨陣脫逃,聽到那首出自不知是何人所作的《菊花》就不敢獻醜了吧。」


  若只是病了她不至於這般,雖然杜嘉月極力掩飾,可大家都察覺到了不對勁。


  「不至於這般吧?」


  大家現在雖然不解,卻也沒太當回事,畢竟誰都有頭疼腦熱的時候,只是這個時間太過湊巧也實屬無奈。可後來發現杜嘉月從此仿若消失,再也沒有佳作所出,曾經最喜歡顯擺的才女突然就江郎才盡,成了一個謎題。


  尤其追到這次你的宴會,後來又零散看到《唐詩》上精彩絕倫的詩作,有些用詞風格與杜嘉月之前所作的詩歌很像是同樣人之手,令人不免有了不少想法。


  原本杜嘉月的才名就被人質疑,如此更加微妙了。


  只不過沒有證據,又念在她是一名女子,所以才沒有大做文章罷了。可杜嘉月才女之名逐漸散去,世人未再像從前追捧,提起來反倒是滿滿嘲諷之意。


  宴會結束,蔡小滿與馬夫人一同出門,顧懷瑾已經在門口等著。他深深的看了蔡小滿一眼,直到回到家中才詢問起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個偷偷把元稹的詩塞進去的人正是顧懷瑾,這首詩是蔡小滿命人遞給他的。他善於幾種字跡,所以並沒有人認出是他所作。


  蔡小滿走出這一步就知道會面臨這個問題,她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可那個情況,她很清楚若是不給杜嘉月一個教訓,那麼被為難的就是她。


  若杜嘉月真有這本事就算了,明明是個抄襲者,還如此狂妄,讓人心裡很是不痛快。只怕這種人前世不如意,所以才會有點機會就翹起尾巴嘚瑟。蔡小滿不喜與這種人浪費時間,乾脆釜底抽薪。


  想要混出名堂,那就靠自己的本事吧。


  「若是為難就不必說了,我只認你是我的妻,其他並不重要。」顧懷瑾看她久久不回答,便是將她摟入懷中說道。


  他一直很清楚蔡小滿身上有秘密,她不願意說也不勉強,只不過這一次好像還與杜嘉月有關,讓他不由好奇。


  蔡小滿看著眼前人,微微一笑:「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是如何見面的嗎?」


  顧懷瑾自然記得,若無那次的相遇,就不會有今天的緣分。


  「我那一次之後就不再傻了,腦子裡也多了一些記憶,我覺得應是前世的記憶。那個世界和這裡不太一樣,杜嘉月所作的那些就是我另一個記憶里前人所作。」


  這樣的事雖驚奇,可發生在蔡小滿身上,顧懷瑾只慶幸造就了現在的蔡小滿,才讓他有了今生的圓滿。


  蔡小滿將杜嘉月之前所抄襲的作品一一提出來,將那些人的其他作品也道出,讓顧懷瑾心中一片清明。


  「原來如此!此人真是厚顏無恥。」


  文人皆傲氣,哪裡能容忍這般作為。代入自己,若是被偷了詩作,該有多憤怒。


  蔡小滿點了點頭:「看在她與我來自一個世界的份上,我不至於趕盡殺絕,不過也不會讓她這般逍遙下去。」


  「你莫要為了這種人暴露自己,這件事永遠不要再提起。」顧懷瑾嚴肅道,他不覺得有何不代表別人也這麼想。


  蔡小滿笑道:「我哪有這麼傻的。」


  第二天,蔡小滿就喚來瘦猴,讓她去找會做舊的人,然後命人弄出一本《唐詩》。她能背下的詩其實並不多,所以做成了殘篇,時不時讓人發現幾首。


  自從這《唐詩》殘篇出現,裡面的詩句精妙絕倫,偏偏又從不曾聽過。而且有那麼多人,竟是一人未聞,著實令人驚奇。


  更有人驚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以為很了不得而沾沾自喜,哪裡想到會有那麼一群人,明明如此具有才華,卻無人知曉。


  這讓無數人瘋狂,只要喜好詩的人,都會去研究和琢磨。研究《唐詩》甚至成了一種潮流,誰不曾聽過簡直不配識字。


  杜嘉月原本還存著僥倖心理,至此再也不敢露面,從前多喜歡出風頭,現在多希望大家忘了自己,生怕其他殘篇暴露了自己是抄襲者。


  每日惶恐不安,再無從前意氣風發的模樣,偶然一見都驚嘆好似換了一個人一般,更是證實了大家心中的猜想。


  蔡小滿對此只是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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