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三十七
劉志偉第二天一早到劇組的時候，全劇組的人都用曖昧的眼神看著他，尤其是蔡雪下車時，那種眼神就更強烈了。
劉志偉就差沒蒙住腦袋逃跑。他一把揪住小盧說：「告訴劇組的人別傳閑話了，我們真的沒啥。」
小盧起先還覺得把劉志偉跟蔡雪湊對兒挺有意思的，而且劉志偉年紀老大不小了，蔡雪又是個有名氣有實力還爽快的小美人，說不定就能假戲真做了，然而昨天晚上劉志偉和許庭的一席話讓小盧察覺出了什麼。他悄悄問劉志偉：「志偉哥……你有對象啊？」
劉志偉卡殼了一下，含糊地說：「哎……算有吧……」
小盧大為驚訝，連忙一個挺胸立正說：「好，保證不讓嫂子受委屈！」
「哎……」劉志偉沒來得及解釋，小盧就已經撒腳丫子跑了。小楊在一旁說：「志偉哥有對象了也不告訴我們，昨天我們問許哥，許哥都不知道，說不讓我們打擾你的私生活。」
劉志偉有點慚愧。但是陸易告誡過他最好不要將他和喬恩的關係告訴別人，劉志偉覺得很是為難。
他和喬恩兩年之後合約到期就會離婚，這短暫的時間裡對於上升期的藝人來說，沒有感情關係比有感情關係更容易獲得機會。但如果不說，今後只會有更多這樣的事發生。喬恩和他之間的協議雖然誰都不知道，但是在這兩年內，只要他是喬恩的丈夫，而喬恩也介意這一點，他就覺得不合適有類似的緋聞。
劉志偉想了好一會兒，黃琦開始召喚他了。劉志偉甩掉腦子裡的雜亂便走進了片場。
《人格遊戲》雖然場景很小，但是講述的東西絕不僅僅止於冒險和懸疑。確定了真正的劇本之後，黃琦便加快了進度。檔期是在學生潮寒假期間，因此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每一天的片剛剛拍完，稍作歸類就進入了剪輯階段，那些在片場晃悠的劉志偉先前不知道他們是做什麼的人，就是黃琦的御用剪輯師。
他們有時候會同攝製組合導演商量選景，這通常發生在定分鏡的時候，也就是劇組開拍之前，但是由於《人格遊戲》的拍攝時間緊張，黃琦有時候不得不找褚耀華去跟他們現場商量、修改分鏡。
劉志偉一到，黃琦就把他叫過去了：「你十一點前都沒有戲，幫忙跟他們定個分鏡。」
「啊？我？」劉志偉茫然地指了指自己。褚耀華已將他摟著肩膀拽了過去說：「你踩點特准，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劉志偉只能硬著頭皮問：「哪、哪裡？我沒什麼經驗……」
褚耀華說：「就這幕，韓琴琴死的這一幕。」
韓琴琴在劇中飾演的是學習委員，小時候學習成績很好而自視甚高，但是為人膽小而且裝腔作勢，長大之後高不成低不就的，在公司里一個部門當個小組長，也跟幼年的時候一樣，專門喜歡向領導打小報告。
這個班裡的不少人都被她得罪過，如果在平時，沒有誰會回過頭來用陳年往事為難一個女孩子，但是在生死的關頭，她就成為了眾矢之的。
反派江音幼年因為家裡條件不好經常不吃早飯，有一次上課餓極了忍不住偷吃了一顆同桌抽屜里的糖，被學習委員當場揭穿了，從此她就開始被人唾棄為小偷，也漸漸成了被欺負的對象。
韓琴琴是最早幾個死的人之一，死法是被吊起來勒死的，舌頭吐在外面，身邊是她帶來的公文包，裡面的報告文件都被她失禁流下的尿液打濕了。
「我們計劃是從下面和正面各放一個燈，正面拍攝，比較有恐怖氣氛，」攝製組組長說，「但是剪輯組的覺得太俗了，像驚悚片，沒有討論人性的意義。」
劉志偉看了看站在一旁已經畫好死去妝容的韓琴琴，說道：「這……會不會太誇張了啊？」
褚耀華說：「怎麼說？」
「我覺得這個片子不能就成為一個三級片吧，如果黃導想討論人性的脆弱，不能太渲染這方面的血腥了……也許在片尾一瞬間閃過這個鏡頭更能製造懸疑氣氛，而且——只碎片化剪切幾個細節快鏡頭可能衝擊力更大也更神秘。」
剪輯組的人本來根本沒看劉志偉，這時候卻盯住了他。「你畫個圖？」
劉志偉捏著褚耀華遞過來的筆，懵逼了一下：「我畫工很爛……」
「沒事你畫。」
幾分鐘后褚耀華看著紙上的鬼畫符：「……emmmmm，你還是對著韓琴琴比劃比劃吧。」
劉志偉於是拿著手指做個長方形繞著韓琴琴比劃了一通。
「碎片化的拍攝和剪輯啊，」攝製組組長看著劉志偉用手機拍的幾個示意圖，「我覺得可以。」
「那燈光就從上面打吧，遮蓋掉一些細節，」褚耀華說，「就拍剪影。」
「還有手指，腳下面滴落的水珠和被弄濕的紙張。」
幾人你一眼我一語，越說越興奮，恨不得立刻把韓琴琴架到道具上去。
黃琦手頭的戲拍完之後，一回頭只看到那一群人有說有笑，十分忘我，可以湊一桌麻將。
黃琦叫道：「劉志偉！拍戲！」
那幾個人向黃琦扭過頭來，異口同聲地說：「先拍學習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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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琴琴被褚耀華等人如願以償架上了道具。因為場景布置，整個房間都黑漆漆的，有一根威亞吊著韓琴琴，以便做出被吊死的姿態。
韓琴琴一邊站在梯子上等人給她裝道具，一邊對下方的劉志偉說：「幸好幸好，這場拍完我的戲份就殺青了。」
韓琴琴也是個邊緣化的小演員，跟劉志偉的境遇有點相似。她公司的實力不夠強，而且還有許多比她有潛力的藝人，她只能蹭個沒有幾集戲份的小配角演一演。而且她其實特別怕這個戲的題材，當初進棺材那個戲，她就老不情願的，真的躺進棺材的時候嚇得渾身哆嗦，膽子小得堪比兔子。
這讓劉志偉覺得黃琦又選對了一個演員。
——又一個「剛剛好」的演員。
劉志偉站在梯子下面沖韓琴琴比了個大拇指，對她露出了個鼓勵性的微笑。燈光是從上往下的，因此韓琴琴能看見劉志偉帥氣爽朗的笑容，劉志偉卻看不清她突然紅了的臉。
一切準備就緒，多個機位近距離拍攝細節。
一條粗壯的繩索勒在韓琴琴脖子上，勒得血管暴起。韓琴琴的身體緩慢而輕微地在空中旋轉，鏡頭裡從她的脖子拍攝到了她吐出的猩紅的舌頭。
她的手發青發白，腳上一隻鞋子掉了，襪子是濕潤的，還在往下滴水。水滴低落在地，地下的一灘水漬洇濕了地上的工作報告。
這是第四集片尾的最後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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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蔡雪在自己的微博上發布了聲明，「雖然@劉志偉那麼帥但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哦，劇中的他會更帥，期待《人格遊戲》！」
蔡雪一發，先前#國民校花蔡雪驚爆戀情，挽手承認熱戀#這條熱搜就自動降了熱度,《人格遊戲》成功登上熱搜。與此同時，《人格遊戲》的第一支宣傳片適時放出，《人格遊戲》劇組全體成員的微博都炸了。
第一支宣傳片是通過先前已經拍攝的精彩鏡頭剪輯的，整個片子的風格詭異黑暗，十二個看似毫無關係的人先後進入密室，韓琴琴的慘死，王墨的哭喊，蔡雪和劉志偉在棺材里暗中生長的情愫，胡天明宣讀的死亡名單……一切都像一張大網指向黑暗中的那個看不清面孔的人影。
十二人形成的棋子被零落地擺布在棋局上,以詭異的方式依次倒下，一切都陷入黑暗。
這支宣傳片放出的同時，網路上尖叫一片。
「我去！帶感！」
「原來雪雪指的某方面的愛慕關係是這個啊！志偉小哥哥的顏值真的可以尖叫了！」
「張成騫也參演了！！這個劇組可以的！」
「我的媽！這樣的片子光腚總局居然通過了？？？那《死亡聖劍》是不是也該通過啦！」
「媽呀！！！好想看啊！！！什麼時候上映啊！春節檔的那些片沒有一個期待的，就指著這個啦！」
「昨天補完了褚編的所有小說，我只想說……大大你快去更新啊！」
病房裡的劉志偉忐忑地同喬恩一起看完了這個預告，眼睛一直瞄著喬恩的側臉——尤其是當放到他撲在蔡雪身上，深情凝視對方的時候。
喬恩一直到屏幕變黑都沒有說話。預告片結束后，喬恩點了好幾下屏幕：「完了？」
「完、完了……」劉志偉盯著他的表情。
喬恩扭過了頭來，指著屏幕說：「什麼時候上映，我超想看！」
劉志偉：「……」嗯？關注點？？他是不是想多了？
「呃……你不介意？」
「介意什麼？」喬恩回過了頭，又重放了一遍視頻。
「我和蔡雪……那個女孩子……」
「我很介意。」喬恩這麼說著，臉上卻完全沒有介意的表情，「但這是商業合作不是嗎？」
劉志偉的臉皺了起來：「算——是吧……」
「這是你的工作，我能理解，」喬恩毫不在意地說，「就像我必須維持自己的形象，不能有風流花邊被媒體捕捉到，保證颶風的股價不跌落。這跟你有時候需要緋聞提升自己的知名度其實本質上沒什麼區別。」
劉志偉居然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最重要的是，」喬恩挑了挑眉毛，「你是個gay。」
會心一擊。
「我本來可以說，我也不阻止你發展別的感情，因為你畢竟只是因為合約跟我在一起的，而兩年後我們就能分道揚鑣，」喬恩面無表情地合上了電腦，「但是我現在不太想這麼說。要是你跟別人戀愛了，誰陪我去潛水跳傘？」
劉志偉：「……」原來他之前生氣是因為這個啊！
喬恩順手指向床頭櫃：「把下面的柜子打開。」
劉志偉蹲下照做了。
「那個綠色的袋子，你和我的潛水服。」
劉志偉一抖袋子，裡面果然有兩套潛水服，腳蹼眼鏡等配件都齊全了。
「我問過陸易你的行程，周五你休息，我已經訂好了機票，」喬恩揮了揮手機上的電子機票，「哦對了，你喜歡什麼樣的太陽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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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志偉抱著自己的潛水服懵逼地離開之後，喬恩拿起自己的手機飛快地回復莫娜：「他居然相信我只是介意沒人陪我潛水跳傘！」
正在一堆報表中自我冷靜的莫娜：「……」
「我說了理解他，可他居然不理解我！」
莫娜拿起手機，用力翻了個白眼，正要打下回復，第三條簡訊又來了：「而且他拿著潛水服就走了，都沒有跟我說『謝謝，喬尼』。這可太沒有禮貌了，我是他的丈夫，就算他不喜歡女人，可是他跟別人鬧著緋聞我卻得跟他說理解還送他潛水服……」
莫娜猛地把手機摔進了沙發。冷靜了幾秒鐘后，她站起來過去撿起手機，一字一頓地打道：「我、要、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