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一百六十四

  第二天一早劉志偉就訂好了車票。他在早上刷牙的時候收到了許庭通知他的郵件, 裡面安排了他接下去的通告和培訓。為了應付六月的《怪奇故事》全亞洲選角和張成騫的新片, 劉志偉每天幾乎每天都有培訓，而這之間他不能沒有曝光，因此許庭還給他安排了一個綜藝。


  這個綜藝其實對現階段的劉志偉來說不是很合適，但因為參與的人裡面有大咖, 很適合劉志偉蹭熱度和曝光, 因此許庭趁他這段時間有空就給他拿下了。


  劉志偉時間緊張, 因此他也沒有打算多話時間在告別上。他篤定劉書迎不會願意見他的，他也不想跟劉書迎吵架, 因此和喬恩說好了速戰速決, 載著喬恩就再度來到了那幢單元樓。


  住在一樓的姑娘一整天都因為佔據著房間優勢從窗戶觀察外面進出的人員，看到劉志偉再次出現，她立刻激動地在群里狂call群友：「來了來了！！！Zeo和喬恩又來了！！」


  「窩草！！！！球直播啊啊啊啊啊啊！！！」


  「求你直播！！」


  「我費盡心思通關各種提問加入這個群就是為了來獲得外面拿不到的情報的啊！！！」


  「你們答應我不要外傳！」


  「絕對不外傳！」


  「不！」


  「保證不！！」


  「瘋狂點頭！！！」


  少女舉起了手機，對準窗外開啟了錄像模式。


  劉志偉剛剛下車，他正在扶喬恩下車。似乎因為小區老, 人又不多, 他沒有戴口罩。似乎因為在自己老家，他看上去隨意了很多, 穿著一件寬鬆的襯衫, 襯衫角扎進了牛仔褲里, 頭髮稍稍有點兒碎亂。


  他扶喬恩下車的時候很仔細，還讓他扶著牆壁適應了一會兒站姿才走向單元門。


  姑娘在視頻後面小聲說道：「我們單元門不管用！我現在去給他們開門！」


  「窩草！！」


  「羨慕嫉妒恨！！」


  「嗚嗚嗚嗚嗚嗚嗚求你不要收線！！我想近距離感受顏值暴擊！」


  「我的媽嫉妒爆炸！」


  少女找來找去把手機插在了緊身牛仔褲的褲口袋裡, 攝像頭對著外面, 一路短跑衝刺打開了自家的房門。


  劉志偉正站在外面準備給朱玉麗打電話, 就看到一樓的少女打開房門高聲叫道：「等等！我來幫你開門！」


  劉志偉楞了一下，就見到少女衝上前來，麻利地給他拉開門，視線巴巴地來回在他臉上和喬恩臉上轉。


  「你……一直住在這裡嗎？」劉志偉疑惑地問道。


  「哎，一直都住這裡的，不過以前我上的學都要住校，所以只有放假能回家……」


  劉志偉以前跟鄰居都不太熟，最多認識對門的鄰居，朱玉麗也不是喜歡跟鄰居閑聊的人，因此劉志偉根本不知道一樓還住了這樣一個姑娘。他沖對方笑了笑說：「謝謝你啊。」


  「不客氣，你們要我幫忙嗎？」少女圓睜著雙眼問道。


  劉志偉看了一眼喬恩，說道：「沒事，我們能行。」喬恩卻忽然說道：「你用的手機是限量版的啊。」


  少女下意識地捂了一下自己腰間還在視頻的手機，尷尬地笑了笑：「對……我是颶風迷……這款隨系統配送的限量手機一出我就連夜排隊去搶了……」


  喬恩挑起了眉毛，吹了一聲口哨：「那你錄到偶像的感覺怎麼樣？」


  劉志偉和姑娘都楞了一下。


  「這隻手機的錄像功能在鏡頭邊會顯示白點，」喬恩指了指對方的腰間，「算是對被拍攝用戶的攝像使用告知功能。我們充分尊重用戶和『被用戶』的個人隱私。」


  少女的臉漸漸紅了起來，從腰間抽出了手機，說道：「不好意思……我其實不想打擾你們，就是實在太激動了……沒想到能親眼——」


  劉志偉反應了過來，眉頭微微蹙了一下。那姑娘察覺到了，連忙說：「對不起，我現在就關掉，但是看得都是群里的姐妹，都是你的後援團粉絲，不會隨便傳播的！」


  劉志偉正想說什麼，就聽到喬恩說：「這麼說你是我們兩個人的粉絲啦？」


  少女的臉色漲紅，握著手機用力點了點頭：「對……你們昨天一來，我就認出來了……就怕我媽知道了給我亂點鴛鴦譜……喬恩，我真的特別崇拜您，我幾乎有颶風的所有產品！志偉哥，你的《人格遊戲》我一集都沒有落下！真的愛死梁君衡這個角色了，我沒想到有一天居然能親眼看到你們站在面前……」


  「你說的那個後援群，是戴珊和苗慧佳建的嗎？」劉志偉忽然問道。


  「是……」


  正在群里緊張得捏一把汗的所有粉絲全都愣住了，接著開始瘋狂圈群主和管理：

  「@Zeo小喵喵喵 @S女王 你們被翻牌子啦！！！」


  「我靠！！志偉哥居然記得我的名字！」


  「媽呀！瘋狂嫉妒！！」


  「我我我我我我沒有我……」


  「為什麼你們就跟他們做了一次飛機就被記住名字啦！羨慕得快哭了嗚嗚嗚嗚嗚……」


  劉志偉的眉心舒展了開來，向少女一攤手說：「能借我用一下嗎？」


  少女楞了一下，忐忑地將手機交給了劉志偉。


  劉志偉擺弄了一會兒才將鏡頭換成前置攝像頭，當他的正面高清大臉出現在屏幕里時，群里的消息瞬間爆炸式刷屏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還愣著幹什麼啊姐妹們！瘋狂截圖啊！！」


  「這就是我下次傳給我媽的男朋友視頻截圖了！」


  「Zeo我的Zeo!求眼熟我啊！！！」


  劉志偉將鏡頭在自己面前擺正，沖裡面笑了笑說道：「謝謝你們當時在機場的維護，真的非常感謝你們。也很感謝你們之後為我做的一切。我的私人生活至今能夠不被打擾都是因為你們對我的尊重和保護。」


  「嗞——我的嘴被拉上了。」


  「放心！我們絕對不會隨意透露你的消息的！」


  「在這個群真的好幸福啊嗚嗚嗚嗚！！」


  「我愛你啊Zeo!!!!!!」


  劉志偉很小心地沒有讓喬恩進入鏡頭，他繼續說道：「今天的事我也請大家繼續保密，我不希望我的家人生活被打擾，你們所做的會對我帶來莫大的影響，請大家諒解。」


  「我我我、我可以只發視頻的大頭截圖嗎？真的好想分享……」


  「截圖+1，保證糊得看不清背景是啥！」


  「志偉哥可以多跟我們視頻嗎！開直播也行呀！！」


  「球開直播啊啊啊！」


  劉志偉笑了一下說：「只准發我，不許發其他人，也不許有其他背景。」


  「我死了……以後請多多這麼對我……」


  「明白！」


  「心臟被擊中……歪？有O型血嗎？我快撐不住了……」


  「老公讓我只准發他的照片……我真幸福……」


  「媽媽我戀愛了。」


  「媽媽我結婚了。」


  「媽，這是我老公。」


  喬恩的頭一直在試圖往這頭探，他看到了那幾條信息，立刻忍不住說：「我才是——」劉志偉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好了，我該走了，」劉志偉將手機交還給姑娘之前，又湊近來說了一句，「我會考慮直播的——」


  然後他按掉了視頻按鈕。那姑娘愣了一會兒，連忙將手機揣進兜里，幫忙扶著喬恩的另一邊上了樓。


  劉志偉也沒有拒絕，到了家門前，劉志偉對姑娘說：「謝謝你。」


  「不謝，志偉哥……你加油！」姑娘又怯怯地看了一眼喬恩。


  喬恩伸出手說：「來跟你的偶像握個手。」


  「您的中文說得真好……」姑娘小聲說著跟他握了握手。


  「都是他教的。」喬恩指了指劉志偉，「我還能用中文報菜名，你想聽聽嗎？」


  那姑娘忍不住笑了。


  她下樓之後，劉志偉才敲響了房門。


  朱玉麗似乎料到門外的是劉志偉，門一被敲響，那頭就有人開了門。開門來的朱玉麗跟前一天有所不同，她盤了發，雖然是隨意挽的，卻比昨天的精神狀態好了不少。她還穿了一條淺色的裙子，不再是那身可以穿上一個星期的睡衣了。門邊上擺放著劉志偉昨天送來的玫瑰花，狀態還很好。


  劉志偉站在門口說：「媽，我們就不進去了，昨天忘記了把送給你的東西留下。」


  朱玉麗的眼裡閃過了一瞬的失望，接著說：「來就來吧，還帶什麼東西。別以為我會因為這個就被收買了。進來坐會兒。」


  「我們定了早上的車票，得早點回去，明天我還得上班。」劉志偉說，「媽，你這個拿著。是喬恩的心意。」


  劉志偉將口袋裡的盒子取了出來，朱玉麗卻一眼也沒看。她一把抓住劉志偉的胳膊說：「你要走，起碼喝一杯茶再走。你知道我多久沒見著你了嗎？十幾年。」


  劉志偉張了張嘴，還是被朱玉麗拽了進去，連帶著喬恩也被拽進了門。


  劉志偉剛進去，就看到有人將卧室門給從里合上了。


  「……爸在呢？」


  「別理他。他早十年就該開始想這個事了，現在才開始。」朱玉麗翻了個白眼，「你這位朋友喝什麼茶？」


  「請給我紅茶，」喬恩說，「謝謝。」


  朱玉麗早就燒好了水，茶沒一會兒就放在了三人面前。她還順勢從廚房的蒸鍋里端出了一屜小籠包，說道：「早飯沒吃吧？一會兒五個小時的火車，再帶幾個包子去。」


  劉志偉覺得自己又忍不住了，連忙喝茶掩飾自己鼻頭的酸，結果被燙得嗆了個臉紅。


  「哎！你怎麼這麼大了還這麼毛躁。」朱玉麗連忙給他端冷水。


  劉志偉嗆了好一會兒的時間裡，喬恩把大半屜小籠包都吃完了。


  劉志偉恢復了過來，對沒事往喬恩身上瞟兩眼的朱玉麗說：「媽，那項鏈我給你戴上吧？」


  朱玉麗本來不想承來自喬恩的好意，但是劉志偉這麼說，她又不忍心拒絕，就說：「哪兒這麼隆重的，就學西方人那套……」


  劉志偉沒聽她的，已經在她面前打開了盒子。


  朱玉麗看到項鏈的時候，嘴微微張開，震驚地說：「這、這太貴重了吧？」


  喬恩將劉志偉不吃的小籠包都攬到了面前，嘴巴里鼓鼓囊囊的：「對比送的人來說一點都不貴重。」


  劉志偉拿起項鏈的兩頭，站起來替朱玉麗戴上。


  朱玉麗連忙取過一面小鏡子來，愣愣地看著劉志偉給她在腦後扣上鎖扣。這不是劉志偉第一次給朱玉麗戴項鏈。她年輕的時候喜歡首飾，有一抽屜的首飾，裡面有一大半是劉書迎給她買的，有貴重的有不貴重的。小時候她還會問劉志偉，哪條項鏈配裙子好看，劉志偉會搬一張小凳子，站在上面替她從背後扣上項鏈。


  轉眼鏡子里站在她後面的孩子已經二十八歲了。


  閃亮而神秘的貓眼石在她的胸口折射出不同的光芒，她忍不住問道：「這……多少錢啊？」


  「這得問他，」劉志偉說，「他定做的，市面上買不到這個設計。」


  「我說過了，對比送的人來說一點都不貴重，」喬恩輕描淡寫地吞下了最後一個小籠包，「多餘的金錢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我可以花十萬買這些小籠包，只要我消費得起，並且我認為它值得。」


  就連劉志偉都被這壕氣十足的話給震住了。


  「但當我覺得不值得的時候我連一分錢都不會花，」喬恩說，「這叫『支付意願』，我通常不買珠寶，哪怕別人送我我都不需要。但當我需要送一位獨立而優秀的女性她最喜歡的東西時，它的價值就很大了。」


  喬恩吃完了，東西也送完了，劉志偉看了看腕錶說：「媽，我們差不多也該走了。」


  朱玉麗還愣著，聞言立刻站起來說：「等等，把幾個包子帶上，火車上的東西又貴有不好吃——」她忽然想到了喬恩的壕氣言論，一時之間頓住了。


  喬恩卻立刻雙眼冒光地看向了朱玉麗：「是什麼餡的？」


  「肉和青菜豆腐……」


  「我們都帶走。」劉志偉當機立斷，謹防喬恩繼續暴露本性，馬上做出了判斷，「還有件事。」


  朱玉麗忙著將包子都給他們裝進袋子里，就聽到劉志偉說：「媽，你想跟我們去西班牙嗎？」


  「啊？」


  「票我們給你買，您什麼都不用管，跟我們走就行，」劉志偉說，「你現在有大把的時間。」


  朱玉麗還沒回答，卧室的門突然開了，劉書迎站在那兒說：「走什麼走！你想把你媽帶走，留下我一個人？！」


  「爸，原來你還當自己是我們家的一份子。」劉志偉淡淡地說。


  「你這是什麼話？！沒有我，能有你嗎！」


  「志偉，這話重了啊。」朱玉麗拉了一把劉志偉，又轉向了劉書迎，「還有你，說話只靠吼，不如不說話。你開什麼門，我送兒子去，你自己待著吧。」


  朱玉麗二話不說把包子裝進一個袋子里，替劉志偉打開了家門。


  「媽，不用送，我們能行。」


  「你大包小包的，還要帶個腿不好的，還了車之後不方便，」朱玉麗說，「我送你們進車站。」


  眼看著他們要離開了，劉書迎猶豫了好幾次，說道：「等等！」他迎著三人的目光說：「我也去。」
-

  火車站裡的人不少，劉志偉上車之後就以防萬一戴上了口罩墨鏡，就連喬恩也帶上了一副墨鏡。


  劉書迎本來想說一句裝模作樣，張了張嘴還是沒說出口。倒是朱玉麗說道：「我們這兒也沒多少人，你這蓋得也太嚴實了。」


  劉志偉苦笑了一聲：「一樓那個小姑娘就是我們的粉絲，我上樓前還偷拍我們來著。我不想讓粉絲打擾你們的生活。」


  朱玉麗抿了抿嘴唇，說：「那你去哪兒都得搞成這樣？」


  「可能就戴一樣。」劉志偉說，「我現在還不出名……」


  「你已經很出名了。」喬恩插了一句嘴。


  車站很快就到了，劉志偉先去還了車，才推著喬恩到達車站大廳。朱玉麗不捨得地抱了抱他，輕輕地說：「出國太遠了，我定不下，回頭我先去你那裡旅遊旅遊。」


  劉志偉說：「你給我打電話。」他默默地接過劉書迎手裡的包，凝視了劉書迎一會兒，最終還是一言不發地推著喬恩後退著走向了檢票口。他只看到兩個人的身影越來越小，當他進入檢票口，即將看不見那兩個人時，他看見劉書迎舉起手高高地揮了兩下。


  喬恩的手裡捧著熱乎乎的包子，見劉志偉還朝那個方向看了許久，於是他出聲說：「我現在就想吃掉這些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