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煎熬
翌日地雞叫聲驚醒了熟睡的二娘,她翻了個身,準備再眯一會,誰知抱到一個人,驚地坐了起來。
昨晚的事一股腦地湧了出來,這時雞叫聲又響了起來。二娘忙慌張地推嚷著範安,“你快醒醒,雞叫了。”
範安這才睜開了眼,驚地坐了起來。這下糟了!
二人匆忙地穿好了衣裳,外麵已經快亮了。二娘先出去,拉開了房門,往院中看了看,這才對著屋裏招了招手。
天已經亮了,不好再翻牆了。二娘領著範安,打開院門,將他送了出去。範安走的有些急,一不小心還驚動了外麵的大黃,惹得它叫嚷追趕著,跑了好遠。
“二娘,怎麽啦,你怎麽一早上在院門口?”突然院中響起了大娘的聲音。
嚇得二娘慌忙的背過身,關上了院門。
“大……大姐,我聽到大黃在叫,就開門看了看。”急中生智,二娘穩了氣息,故作鎮定道。
“哦,那外麵沒什麽事吧?”大娘不疑有它,照舊拍了拍衣裳外麵沾染的塵土,轉身往灶房走去。
“沒事,沒看到什麽,許是大黃看錯了。”二娘笑了笑,將話圓了回去,插上院門,跟著大娘往灶房走去。
剛跨過門檻,大娘在屋裏看著婀娜的二娘,無意地說了句,“二娘,你今日起色很好啊,定是昨晚睡的好。”
二娘驚地一頓,心裏猛跳了幾下,尷尬地笑著摸了摸臉:“是……是吧,昨晚大虎睡的沉,沒怎麽動彈,我一覺睡到了天亮,雞叫了才醒。”
“唉,年輕就是好,我如今是想睡也睡不著了,都不用等雞叫,每日到點就躺不住了。”大娘接著歎息道,手上的活並沒有停。
二娘暗自鬆了口氣,心中將範安狠狠地罵了幾句才算完事。
吃飯的時候,海棠不經意又提了起來。“大娘,今早大黃也不知為何,突然一陣叫喚,嚇了我一跳。”
二娘聞言頓了頓筷子,隻聽見大娘在耳邊答道:“二娘出去看了的,沒有什麽事,怎麽,吵到你了?”
“還好,隻是有些奇怪,大黃一般早上不亂叫的。”海棠嘀咕道。
“我什麽也沒看到,興許是山上什麽活物竄了出來,惹了大黃吧。”二娘心中一緊,忙接過話來。
“.……”海棠沒有再說話,心裏隻覺得這二娘今日有些古怪。這後山她和平兒去了好多次了,愣是沒見著一個地上跑的,如今居然會有活物竄到院門口,這話聽著怎麽都有點假。
大人們安靜地吃了起來,怎奈大虎接上了話。
“娘,是啊,我也被大黃叫醒了,都沒睡好。昨晚也不知怎的,總是做夢,夢見自己在一艘小船上,那小船晃了晃的,晃得我就快暈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二娘記起昨夜的事,臉“唰”一下就熱了,趕緊抬起了碗,扒了口飯,用碗擋住了臉。
“二娘,你怎麽啦,不舒服麽?”大娘坐在旁邊,還是見到了二娘臉上的**,關心地問道。
二娘幾口扒完了碗裏的飯,放下碗筷,說道:“大姐,我吃好了,早上起身還好好的,這會兒是覺著頭有點疼,我先去歇會。”二娘說完,扶著頭,匆匆地走了。
一路擯著呼吸,出了灶房,進了屋子,掩上門,二娘方才靠在門上喘息了起來。
如此下去,真的不行。
二娘暗自決定,今晚如果範安再過來,定要和他說好,讓他以後再別過來了。
這邊範安剛嚐了點甜頭,便被大黃追了好遠,還被咬了一口,出了血,心裏怎麽能夠甘心。
他如今白日裏在鎮上找到了一份工,雖說工錢不多,但管吃,那也比以前好多了。
他掀開褲腳,看了看腿上的牙印,歎了口氣。如今這個樣子,定是好幾日不能過去了,晚上隻能睡在那豬圈旁。
咬了咬牙,從胸口掏出了幾個銅板,一瘸一拐地走到了藥鋪,找老板買了點老鼠藥。說是家裏老鼠多,都咬了人了。
他準備用這個藥,藥死那條死狗,以後也省了自己許多事。
受了傷,不好活動,老板讓他今日好好休息,午飯又沒有了。想起了大黃這個罪魁禍首,他決定今日再去二娘那裏蹭一頓飯吃。
中午還沒到,二娘剛從早上的餘悸中緩了過來,此時在灶房忙著。
外麵傳來了大黃地一連串激動地叫聲,白天的時候大黃都是拴好的,晚上才會鬆開。
大虎聽到聲音跑了出去,看到範安正站在遠處,衝著拴著的大黃張牙舞爪的,還從地上撿了土疙瘩砸它。
“範叔。”大虎笑著跑了上去,抬腳將大黃往邊上趕了趕。
平日裏都是兩個小的給大黃喂吃的,大黃認識大虎,低頭嗚嗚一聲躲開了,便沒有再叫了。
“您怎麽過來了?”大虎上去牽住了範安的手,拉著他往院中走去。
二娘在灶房聽見了大虎跑出去的聲音,不放心走到灶房門口看了看,正好看到了大虎高興地牽著範安。
她慌地回頭看了看屋裏的大娘,忙給範安個眼色,示意他帶著大虎進屋。看到範安果然順著她的意思,帶了大虎進了屋裏,這才鬆了口氣,回了灶房。
範安也不甘心總是半夜偷跑過來了。他算是琢磨明白了,就算他賴在這裏,這家人也把他沒有辦法。
首先二娘和大虎是朝廷分配下來的,這家人定是不敢將她二人趕走的,頂多驅趕自己。自己一個男的,還怕那幾個女的麽。
小的不敢上手,上手了怕自己乘機賴上,老的自己不怕,那還擔心個球。
這年頭,女兒家有個什麽不好的事傳出去,這輩子就完了。
就是仗著這一點,他越發有恃無恐了。如今就剩下二娘了,隻要他能勸得二娘肯拉下臉來,這個事就算成了。
範安看著大虎,笑著衝他招了招手。“大虎,以後範叔留下來不走了,每日帶你一起玩,你願意嗎?”
“嗯嗯”大虎點了點頭,還不忘加上一句。“還有春妮,我們也帶著她一起吧。”
這段時間,春妮對他還不錯,有什麽好吃的都分給他,他想著如果光自己跟著範叔玩,不帶春妮,似乎有些不大仗義。
“大虎真乖,範叔最喜歡你了。”範安將大虎攬進懷裏,嘴角彎出了詭異的弧度。
午飯後,二娘趁著獨自收拾的空檔,偷偷裝了點剩的吃食,進了自己的屋子。
“喏,給你的。”二娘將吃食沒好氣地遞了過去,轉過身不理範安。
範安笑了笑,也不在意,忙伸手接過了碗筷,吃了起來。他的二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生著氣也絕不會虧待自己。
“吃完你便走了,晚上……晚上也別來了。”二娘抖動著眼瞼,略微心慌地說道。
她不知道,範安聽完這話會作何反應,但她已下定決心,無論範安作何反應也絕不改口。
範安吃得正香,咋聽到這話,馬上停了下來,將碗筷擱在了一旁。
他心裏清楚,二娘在他這裏素來是吃軟不吃硬的。眼珠子一轉,走過去圈住了二娘。
“二娘,你真的要趕我走了。你不記得在逃難的路上,是誰寧願被打也要搶到一口吃的,是誰硬撐著渾身的傷幫你打跑惡人,又是誰在你生病的時候給你燒水喝,幫你照顧大虎。這樣的男人,你真的舍得就這樣拋棄嗎?”範安說的格外煽情,最後泣不成聲。
二娘此時也淚流滿麵。
災難最能考驗人,有的一家人,平日裏和睦,一旦大難臨頭,也是各顧各的,更有甚者,最先搶家人的東西。
這些他們在逃難的路上都碰到過。
所以,她和範安的情分才顯得如此難能可貴。
“可是,你我總歸沒有名分。這樣糊裏糊塗的在一起,總歸不體麵。”二娘哭著說道。
“我是想娶你來著,是你不願意和大虎分開,說什麽族裏人不同意,如果你改嫁,就要把大虎送到族裏其他人家去養,總之不讓大虎跟著嫁了。為了大虎,你怎麽都沒同意。總之,我與大虎,你怎麽都會選大虎。”範安說著,聲音漸漸低沉了下去。
這種情緒,猶如石頭丟進泥潭,悶悶的,那是心靈擺脫不了的煎熬,直到一點一點吞噬了理智。
“是我對不住你,你就放過我吧。你還年輕,再找個體麵的活計,以後不愁娶不到媳婦。我一個寡婦,以後就帶著大虎這麽過了。”二娘咬了咬牙,掙開了範安的懷抱。
“王二娘,你好狠的心哪。你心裏從來就沒有過我,是不是?”範安抓住二娘的胳膊,將她轉過身來,麵對自己,盯著二娘的眼睛,輕聲說道,眼底壓抑著難以言語的脆弱和瘋狂。
二娘低垂著眼瞼,默默地留著眼淚。她知道此時自己應該點頭,但她就是點不下去,心底深處不願也不敢麵對此時的範安。
“好,好,你什麽不必說了,我懂你的意思。”
範安見二娘那個樣子,突然害怕聽到她回答起來,因為他心裏清楚,二娘即使回答,也絕不會是他想要的答案。
一股難言的鬱悶直衝心頭,難以抒發。範安猛地用手拍了一下土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