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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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揉揉眉心, 打起精神去了正堂。
謝景一瞧見她就急急上前:「兜兜, 咱們一道去跟表姑說說……」
顧雲容沉默一下, 道:「表哥稍安, 且借一步說話。」
桓澈十分清楚, 他此行的主要目的不是查案甚至也不是督戰, 而是父皇交代的那件事。撇開父皇的私心, 這也是多數朝臣盼了多年的事。做不好這樁事, 無論查案還是督戰都是治標不治本。
因而他抵浙之後並未即刻去查案。
不過真正著手去處置, 也並不費多大工夫。桓澈回到聽楓小筑後, 坐在燈下聚精會神地翻了半個時辰的卷宗就將兩個案子理了個大概。
在他看來,無論于思賢的案子還是顧同甫的案子,都是漏洞百出。不知是那班大員小吏確乎手段拙劣, 還是仗著背後有人便有恃無恐。
桓澈將案卷摞到一旁, 另取紙筆,開始作圖。
他今日去田間做了勘察,發現南方這邊的地形於國朝軍士而言是巨大的恚礙。國朝兵士以二十五人為一伍協同作戰,交戰時一伍即一個小陣至少要佔二分田地那麼大的地兒,而南方遍地稻田、水塘、窪地,國朝南方沿海從前太平日久,陣型俱是針對北方作戰的。以現今固有的編製在這樣破碎的水網地帶上作戰, 便顯得笨拙臃腫, 根本不可能施展開。
倭寇相對就靈活得多, 單人作戰又剽悍異常,國朝這方相形見絀。又兼倭刀劈砍威力巨大,還有佛郎機人供應的新式火器,這仗極難打贏。
這是他抵浙這些時日里藉由不同門路掌握的。而這些事原本應當一五一十地遞呈上去商議解決,但卻鮮見於奏疏。
然而若僅因這些,便把仗打到那個腌臢份兒上,也是絕無可能的。國朝勢大財盛,人力物力遠超彈丸之地來的倭寇,能接連敗績,顯然是出了賣國的內鬼,而這內鬼非止一人。
父皇顯然也是想到了這條,並對這群內鬼的後台有所揣測。適逢父皇惱了內閣那位,欲清洗朝堂,這便著他來拔除這群吸血蟲。
這才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
內患不除,御辱難就。
桓澈看著自己草擬出的陣型圖,又在上頭勾畫了幾下。
從今日演練來看,一伍人數應減到十人左右為宜,亦且所持兵器不能只是□□短刀。
他伏案思慮半日,在紙上畫了五六個陣型排布。時至戌牌時候,睏倦湧上,他便擱了筆轉去安置。
他昨晚幾乎一宿未眠,今日在馬車上也只是閉目養神片刻,而今實是乏了。
在拔步床上躺定,他疲累闔眼,企望自己一夜無夢。
顧雲容跟謝景談了半晌,卻始終無果。
她向謝景表達了兩點,一是他父母已開始看不上顧家,她嫁過去必無寧日;二是她仍舊無法喜歡上他。
謝景沉默得太久,久到顧雲容都險些以為他神遊天外去了。等他終於站起身,顧雲容以為他是終於明了了她的意思,這是要作辭了,誰知道謝景提出要跟她出去走走。
顧家左近有一片林塘,謝景欲就近往那邊去。顧雲容約略能猜到謝景的心思,為讓他及早死心,她點頭答應,但提出讓兄長顧嘉彥與丫鬟秋棠隨同。
謝景雖想與顧雲容獨處,但也知如今兩人已不是未婚夫妻,又已是這個時辰,顧雲容不可能答應與他單獨出行,便只好應下。
春夏之交的江南夜色靈秀安謐,四面螢火點點,花竹掩映,琤琤水聲輕緩入耳,反添闃然。
顧雲容呼吸著清潤水汽,一面聽謝景輕聲慢語,一面梳理思緒。
她曾試著與謝景相處。她頭先以為時日久了她就能對謝景生出情意來,但經年累月之後她發現,她對謝景始終無法萌生男女之情。
並非所有人都能日久生情,她對謝景便是如此。同理,桓澈對她應也是如此。
桓澈後來知道她曾有個未婚夫的事,仿似也無甚反應,她還為此失落過。
眼下身份境地改換,她再看到桓澈倒是心緒平靜許多,這大約算是重新來過的意外之喜。
謝景不斷回憶著他跟顧雲容從前的相處,希圖藉此換來顧雲容的些許回心轉意,但他發現顧雲容始終容色淡淡。
謝景停步,近乎哀求:「兜兜,我是真心欲與你攜手白頭,父親母親那邊我自會去說服,只要我們堅持爭取,他們也是無法……」
謝景見顧雲容不作回應,面色有些發白。
「令尊令堂不喜我也看不上顧家,兩家如今又鬧成這樣,你能逼得他們一時妥協,能逼得他們真心接納我接納顧家么?將來一旦我或顧家與令尊令堂有了齟齬,你確定你每回都能堅定地站在我這邊么?你是家中獨子,無論何時都要與父母同住,這些是避不開的糾葛。」
謝景嘴唇翕動,一時竟不知作何言語。
顧雲容覺得若是謝景爹娘願意真心接納她和顧家,她是可以嫁入謝家的。她雖不愛謝景,但若能在婚後得夫君愛重、公婆善待,在此間已是足矣。
可顧家甫一落難謝家夫婦就急急上門退親,根本不願聽顧家人半句解釋,從謝母今日言行也可看出,她恐怕也已不喜她,有這樣的公婆在,她嫁過去能過上安生日子就奇了怪了。
不過若她喜歡謝景,興許會忽視這些而與他一道爭取這門婚事。但她不愛他,故而也並無這種心思。
謝景似乎也是想到了這條,僵在原地不言語。
他忽然有些恍惚,他總覺得兜兜還是那個說話軟軟糯糯的小姑娘,但她方才一席話令他忽而發覺,她已能將事情看得這樣透徹。
在他被父母氣得幾乎昏了頭時,她卻是如此冷靜。這大約也表明了她的確是對他無意。
謝景忽然感到腦中一片空白。
他知道顧同甫出事之後,也努力試圖幫忙,但顧同甫如今可是在巡撫衙門裡押著,謝家的那點人脈只限用於中下層官場,他也是有心無力。
後頭父母趁著他出門之際去顧家退了親,他知道后氣憤難平。他以為此事還能有轉圜的餘地,可莫說顧雲容的態度決絕,就是徐氏,也對他明顯比從前冷淡,眼瞧著已是休了做親的意思。
跟在後頭的顧嘉彥看著謝景無措的側影,扯了扯嘴角。
他實是看不慣謝家夫婦那副嘴臉,他小妹嫁過去不受磋磨才怪,這親不做也罷。
聽楓小筑後門。桓澈在夜風中立了半晌,終於平靜了些許。
他適才好容易入眠,卻不知何時又做起夢來。
幾乎與昨夜做的那個夢如出一轍。
少女玉雕一樣的身子、嬌粉的臉頰、如蘊秋水的眼眸……他俯身下來時,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肌膚的柔滑嬌嫩,銷魂蝕骨的美妙觸感令他熱血沸騰,他甚至能感受到她輕微的戰慄。
幾番雲雨之後,她累得昏昏欲睡,鬢邊髮絲汗濕,雙頰潮紅未褪,卻是長睫低垂,睡容恬謐。
真實得彷彿確乎發生過一樣。他甚至隱隱記得,她的嘴唇都被他吮腫了。
不過這夢並非綿延不斷的,有些地方十分模糊。而且,夢中的少女雖是顧雲容,眉目之間卻已無稚嫩之氣,倒彷彿是……完全長大的顧雲容。
桓澈面色沉凝,眉頭微攢。
這夢著實怪異,他跟顧雲容不過謀面三兩回,為何會接連做這種夢?若是一直這般,他夜裡可如何安生休息。
桓澈適才夢醒后再度失眠,便索性穿戴齊整出來散心。
不知信步走了多久,他忽聽握霧低聲道:「殿下您看,那邊有人。」
桓澈循著握霧的目光望去,便見月光下,幾道身著灰色勁裝的身影迅速從林中掠過。
桓澈即刻斂神,沉聲道:「跟上去。」
顧雲容覺得她今晚大概是不能跟謝景掰扯清楚了。
謝景似乎一時之間不能接受多年婚約一朝被解的事,仍舊心存僥倖,再三表示自己會竭力去為顧同甫奔走、去勸說父母,也希望顧雲容能再行考量。
顧雲容見無法一下子說服他,也未再多作言語,只道天色不早了讓他快些回去。
月色若水,一陣風起,一抹櫻花瓣飄落顧雲容青絲雲鬢,恍如輕煙密霧裡點了一抹嬌粉,越顯臨風而立的姑娘玉貌幽花嬌嬈,殊色迥兮出群。
謝景一剎那看痴了,抬手去撫她發間嬌粉。
顧雲容後撤一步避開,謝景也回過神來,卻並未收回手,低聲道:「兜兜頭上落了花瓣。」
顧雲容心中嗟嘆。其實謝景極會花心思討姑娘歡心,逢著年節亦或她生辰,他都會翻著花樣給她送禮,有時是近來時興的絹花釵環,有時是親手做的小擺件兒,送時還不忘誇她越發好看了,然後關切地表示她好似又清減了,交代她不要為了纖瘦刻意節食。
雖然顧雲容私心裡並不相信男人的這種鬼話,她就不信她若真吃成個胖子謝景不會嫌棄她,但這種話聽著實在舒坦。
而她對桓澈,活像是謝景對她。她也是挖空心思試圖親近桓澈,念書女紅上都沒發揮出來的聰明才智全使在了這上頭,然而媚眼都拋給了瞎子。
如果她喜歡的是謝景,事情會簡單很多。
真是冤孽。
桓澈縱馬領著一班護衛追捕而至時,正看到小樹林里謝景欲為顧雲容撫花的舉動。
拏雲也遠遠瞧見了這一幕,但也只是一瞥,人家表兄妹如何也不關他事。他環顧時忽地一頓,猛地朝著某一處張弓搭箭。
桓澈比他的反應更快,拏雲的箭還在弦上時,他的兩枚飛鏢已呼嘯著沒入蒙著月色的樹叢。
顧雲容只聽身側傳來兩聲悶哼,一驚回頭,就瞧見幾道暗影就地一滾,鬼魅一般竄出。
桓澈不知何時躍下馬背,如風而至,在顧雲容等人尚未反應過來時,他已領著一眾護衛三兩下將幾個從樹叢里竄出的人按在了地上。
乾脆利落的身手看得眾人又是一怔。
顧雲容借著月光看清了地上那伙人的穿著打扮。
清一色的灰色勁裝,下頭的兜襠布從脖子繞到□□,最後在腰間綁定。
瞧著像是間者,也即為後世所熟知的忍者,此時的忍者也可稱間者或亂波。日本國名早定,眼下正逢日本戰國亂世,亂世是忍者、忍術發展的巔峰時期。
間者會在月光較明的夜晚換上一種可兩面穿的衣裳,這種衣裳里為茶色外為灰色,如此便可在面臨追捕時中途將衣服換個面兒,以迷惑對方。但這幾個間者顯然未曾變裝,大約是因為桓澈的追擊實在太快。
顧雲容驚魂未定,她剛才神思不屬,竟未曾留意到身邊的樹叢里竄進了幾個間者。
可錢塘縣怎會出現間者?難道倭寇在密謀什麼?
桓澈命人將那幾個間者押走,轉頭走了兩步,又略略轉眸,目光掃向顧雲容一行人。
九十九拜都拜了,就差最後一哆嗦,居然卡住了!
桓澈身體向來康健,一年到頭都鮮少生病,頭先也全無水土不服的兆頭,她想不通他為何會忽然就病了。
她甚至想到了他會否是不小心觸發了他那個特殊的病症,但細想又覺著不可能,他不太可能那般不謹慎。
但她轉念一想,他體魄好,說不得養幾日就好了。可又過了半月,宋文選打探來的消息仍是殿下尚在病中,未去衙署。
顧雲容坐不住了。
這樣下去,顧同甫不知還要在牢里待多久,牢獄哪是能久留的地方,顧同甫前世就是因為久滯囹圄,身體虧損得厲害,如今可不能重蹈覆轍。
她一個人不方便出門,便再三央求顧嘉彥帶她去聽楓小築打探一下。
顧嘉彥當下拒了,沉著臉對她道:「我看你就是許久未見心裡惦記他了,當我瞧不出?小妹你清醒些,他是什麼身份,咱們又是什麼人家?縱他看你顏色好,肯要你,也是讓你做個姬妾,再不然就連個名分都沒有,只是玩弄你,你可想過這些?」
顧雲容小臉都皺到了一起。顧嘉彥完全誤解了她的心思,她如今已經對桓澈死心了,退一萬步講,縱然她沒死心,她也清醒地知道她跟桓澈差距懸殊,不會生出什麼不切實際的意圖。
她又費盡口舌跟兄長解釋她對桓澈並無他想,只是想去看看他此番病倒究竟是怎麼回事,不想耽擱父親出獄之事。
顧嘉彥覺得妹妹怕是傻了,連借口都不會編:「即便你說的都是真的,你一個平頭百姓,如何入得親王別院?你去了又能如何?」
顧雲容抿唇:「我就是試著探個底,橫豎在家裡也是坐卧不安。」
顧嘉彥見勸了這半日也無用,索性就帶她出了門。橫豎也進不去,讓她去一趟也好斷了念想。
到得聽楓小筑後門,顧雲容等了許久才等來兩個婆子從裡頭出來。她命秋棠上前搭話。秋棠按照她的吩咐,先一人塞了些碎銀子,而後自稱家中是採辦藥材的,聽聞王爺病了大半月,想知道究竟是何病症,看能否進獻些許草藥在王爺面前博個好。
其中一個穿薑黃比甲的婆子端量秋棠一番,搖頭說她們並不在王爺身邊伺候,亦不知王爺是何病症。
秋棠還欲求她們幫忙打探,卻見兩人徑自走了。
秋棠沒辦成事,折回去愁眉苦臉問顧雲容接下來當如何。
顧雲容輕嘆一聲,雖然她早就料到這事不好辦,但真正面對時,仍有些無奈。
秋棠在後門外攔問婆子的事很快就傳到了握霧耳朵里——聽楓小築里裡外外有個什麼風吹草動都會報到他跟拏雲那裡,然後他們再報與桓澈知道。
握霧將此事說給桓澈時,拏雲一直暗中觀察自家殿下的神情。
大半月沒見,他原以為這事就算是過去了,可如今人家姑娘都找上門來了,他倒要看看殿下是何反應。
桓澈正整理著案頭的文書和信札。他面上容色清淡,氣色如常,並無一絲病色。
聽罷握霧的稟告,他略頓了頓,低下頭仍舊翻閱書信:「不必理會。」
拏雲與握霧對望一眼。
殿下這陣子夜裡總睡不好覺,白日里偶爾還會走神,他們原以為是因著浙江兵事,但後頭瞧著又覺不像,這便忍不住往顧家姑娘身上猜——不過這種不靠譜的揣度他兩個誰都沒膽子在殿下面前露出來。
握霧腦子雖直,但也抱著一種類似於等看好戲的心態等看殿下是否會反悔,可站了片晌,殿下只是低頭翻閱尺牘,未再抬頭。
跟拏雲一道退出來后,走出去老遠握霧才敢低聲道:「我還以為顧姑娘會是個特例。」
「這也說不好,」拏雲沉容道,「殿下可是把顧同甫跟于思賢一道從牢房調到了鞫訊室暫押,待遇有別於監犯。于思賢是朝廷大員,給予優待無可厚非,但顧同甫不過一個縣衙書辦,為何也能這般?」
「案子已經審清,何況顧同甫這案子跟于思賢那案子有所牽連,就手兒把他也一道從牢里提出來,沒甚好奇怪的。」
拏雲嘴角微扯,不想與握霧多言:「休要斷言過早,萬事往後看便是。」
書房內,桓澈手上略停,透過半開的窗扉往外頭望了須臾。
他這陣子順著寇虎這條線查下去,有了不少斬獲。不出他所料,寇虎是那群賣國官商與倭寇的中人。這個水手雖則資財不豐,但交際極廣,憑此為兩方互通消息,從中牟利。後來手頭銀錢多了,又做起了走私的勾當。這也是寇虎手頭寬裕起來的緣由。
他思量之下,派人假作這批間者去找了寇虎。
然後他套出了一個消息,三日後,杭州府這邊將有一批硝石和銅鐵要秘密交易,買主是佛郎機人。
但具體的交易地點未能套出。
據他這些時日得到的奏報來看,這是那幫賣國官商的慣用伎倆。銅鐵和硝都是製作火器的必需品,國朝對此歷來嚴格控制,地方鄉紳與奸商藉由自身之便,將國朝的優良銅鐵和硝石賣給佛郎機人,佛郎機人將之做成火器,然後配備給倭寇,倭寇憑此走私並劫掠。
這也是為何倭寇的火器裝備能與國朝相匹敵的原因之一。
但他覺得這種陰私交易還不是最棘手的,最棘手的是浙江本身兵力不足,一旦倭寇再度大舉入侵,極難抵擋。
桓澈低頭對著輿圖思忖少頃,抽出一張錦箋,提筆寫信。
給於思賢和顧同甫翻案之後,果然什麼魑魅魍魎都出來了。那些大員小吏沒少來求見他,他索性稱病,閉門不見。
他將于思賢跟顧同甫暫且押在衙署除卻引蛇出洞外,還有一個考慮——眼下浙江官場蠹蟲未清,將兩人放出來說不得會出事端,所以他暫且將人留在了衙署里。
他頭先已給父皇去信,等手中這封信寄出去,大約幾個替換上來的封疆大吏已帶著父皇的諭旨並吏部的調令往浙江趕了。
桓澈斂眸。
沿海這盤棋上各路人馬皆有,但最大的贏家還是他父皇。
他將信交給握霧后,便即刻吩咐備馬,徑往後門去。
他覺得他應該再去水寨和烽煙台那邊查看一下風候,看倭寇下一回來犯會自何處登岸,順道看看能不能找出適合三日後那場交易的地點。
他的步子越來越快,跟在後頭的拏雲也不得不加快腳步。
等出了後門,他若無其事地朝周圍掃視了一圈。
外頭已經只剩守門的兵士,再無旁人。
拏雲總覺得殿下好似有些失望。
他忍不住想,殿下這個彆扭性子真是要命,方才怕是想來見顧姑娘的,如今終於出來了人家卻走了。
拏雲沉著臉想了一想,道:「殿下……」
他想說殿下要不騎馬去找找,指不定人家還沒走遠,但轉念一想,又不太敢說,萬一殿下不承認還訓他一頓就不好了。
桓澈回頭,問他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