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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八十六章

  訂閱比例≥50%可正常閱讀, 否則需延遲三日, 補足可立看  顧雲容心知方氏打的什麼主意,徑直到了門口,當下便要以母親不在家中為由將方氏母女拒之門外,卻見方氏忽而作色:「顧家雖不是甚高門大戶, 但怎樣也不能罔顧禮法!我是你的嬸母, 你一個小輩竟敢將我擋在門外?」


  顧雲容見狀非但不惱, 反而笑嘻嘻道:「嬸嬸說的極是,但嬸嬸上回才跟母親鬧得不歡而散,這才沒過多久嬸嬸又來了, 侄女兒若是現下讓嬸嬸進去了, 等母親回來, 嬸嬸再氣母親一回可怎麼好?」


  方氏再沒想到顧雲容能說出這等話,被堵得滿面豬肝色,瞪著眼睛抬手指著顧雲容卻是不知說什麼。


  顧妍玉在一旁笑道:「兜兜誤會了, 父親聽聞王爺今日要提審大伯父,這便著我與母親來探探狀況,父親一直都掛心著大伯父,只是事務纏身又兼多有不便, 這才遲遲未曾登門。」


  他們也聽說了顧同甫今日要過堂之事, 眼下是想得個准信兒,看顧同甫究竟會不會被處決。顧同甫那事牽連不到二房, 一旦被處以極刑, 顧嘉彥翅膀還沒長硬, 若要守孝,舉業怕是要斷,大房屆時更好拿捏。


  顧妍玉眼瞧著堂妹要入得門去,忽然將袖子拉上去一些,上前拉住她,繼續好聲相勸。


  顧妍玉見堂妹的目光果然落到了她的鐲子上面,有意抬高一些,狀似隨意地解釋說那是她未婚夫的母親給她的見面禮,是上好的和田籽料。


  雖則只是寥寥幾句解釋,但卻包著兩層意思。一則炫耀婚事,二則炫耀自己如今的滋潤。


  顧妍玉發覺她那未婚夫容貌雖然平平,但家裡出手倒是闊綽。若非如此,她也不會應下這門親事。大房現在這般境地,顧雲容又生了這麼一張臉,將來要給哪個富戶做小妾也不一定,哪有她的前程好。


  顧妍玉正想得舒坦,卻見顧雲容拿起她的手,對著她腕子上那個玉鐲看了半晌。


  顧雲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不知為何,顧妍玉被她笑得有些發毛,壓著氣性問她笑什麼。


  「沒什麼,我記得這種式樣,好像是幾年前時興的了,姐姐戴著也顯得老氣。」


  顧妍裝立等惱道:「妹妹怕是不識貨,這可是現今最時興的款兒!我聽說,宮裡的娘娘們可都戴這種。」


  顧雲容險些笑出聲來,宮裡的娘娘可不戴假貨。


  她前世嫁入皇室后,切切實實過了小半年年金尊玉貴的貴婦生活,對各種珠寶都有所接觸,已經練出了眼力。


  她敢確定顧妍玉腕子上戴著的玉鐲不是和田籽料,但具體是什麼料子她也說不上來。皇室什麼好東西沒有,無論是在皇宮還是在王府,拿到有頭有臉的娘娘們跟前的斷不會有次品,她並不認得次品的品類,所以無法判斷顧妍玉那鐲子的材質。


  顧妍玉的未婚夫家能拿這麼個鐲子出來,有兩個可能,一是自己也不識貨被人誆了,二是故意濫竽充數。


  無論是哪一種,都足以說明二房一家看走了眼,給顧妍玉選的夫家是個打腫臉充胖子的破落戶。


  她不打算將這鐲子是假貨的事說出來,否則顧妍玉那婚事指不定就黃了,這可不好,還是讓顧妍玉嫁過去,讓二房人自己去發現比較好。


  顧妍玉見堂妹不語,以為是被自己的話震住了,哼笑一聲:「往後可記住了,不懂不要亂說話,仔細被人笑話。我看你也是中意這鐲子,若是尋常物件我便與了你也無妨,但這是郭家太太給的,實不能相送。」


  郭家太太便是她那未婚夫郭瑞的母親馬氏。


  顧妍玉認定顧雲容就是看上了她的鐲子,方才不過故意酸她,便作出一副大度模樣:「趕明兒我可以幫你打聽打聽眼下京中時興什麼,你去照著樣子買些回來,縱料子跟做工與貴人們的相比不是那麼回事兒,但也能在這四鄰八鄉的姑娘媳婦兒里現上一現了。」


  顧雲容嚴肅點頭:「姐姐說的很是。」又認真道,「那不知姐姐這種鐲子放在宮裡頭是個什麼等次?」


  顧妍玉撫著自己的鐲子,有些忘乎所以:「我這個至少是能拿到貴妃跟前的,縱是皇後娘娘,也是戴得的。」


  顧雲容想到了馮皇后。馮皇后要是聽到顧妍玉這話,不命人把這小賤人的嘴撕爛她都不姓馮。


  方氏見說了這半日也沒能進門,便拉了女兒,揚言要在外頭等著,一直等到大嫂回來。


  她話音剛落,轉頭就看見徐氏與顧嘉彥乘著騾車回來了。


  顧家飼有馬也有騾,日常出門其實使的是騾子,遇上拜謁或吃席,才會換成馬匹。之前顧嘉彥與顧雲容隨桓澈出門時,為著不落了王爺的面子,便使了馬匹。


  方氏上前就去詢問情況如何,倒顯得比顧家人還要急些。


  徐氏而今心下鬆快,轉身進了大門,並未搭理她。顧嘉彥回頭看了方氏一眼:「我看嬸母不必這樣上心,父親不日便可歸家了。」


  方氏尚未反應過來,大房一眾人等便已入了大門,將她母女二人關在了外頭。


  顧妍玉輕嗤一聲:「不過是在嘴硬,要放出來早放了。」


  方氏也這般想。她拍拍女兒的手:「走,回去跟你父親合計合計。」末了,瞧見女兒腕子上的玉鐲,又禁不住笑道,「趕明兒再給你裁一身新衣裳,到郭家老夫人做壽時穿。」


  顧妍玉想想自己那家境殷實的未婚夫,覺得長相尋常似乎也並非難以容忍。


  她忽然有些希望大伯父不要那麼快被處決,在牢里關上個一年半載也是好的。不然大房的人要守孝,她成婚之時還怎麼給他們下帖子?


  轉天,顧雲容一見到桓澈就想問問他打算何時放了她父親,但即便她對桓澈再是熟悉,她如今跟他也是無甚瓜葛的,在他面前妄言不知會否弄巧成拙。


  就這麼憋了一路,等到了下半晌,顧雲容眼看著分別在即,想到今日之後她大約就見不著桓澈了,一時急得抓心撓肝。


  正巧到了桃花橋時,桓澈下令停車。


  恰是晚霞爛漫的時候,左近人煙稀少,靈山清幽,秀水潺潺,騁目遠望,風光無限,雅麗絕倫。


  桓澈立在橋上,將顧嘉彥叫來詢問顯學府學的狀況。期間,他眼角餘光無意間一掃,發現坐在馬車裡的顧雲容正偷偷摸摸地掀起簾角往他這邊睃。


  他留了心,隔上一時半刻便掃上一眼,逮到了好幾回顧雲容偷覷的小動作。


  問罷,他揮手示意顧嘉彥退下,又突然命顧雲容下車到他跟前來。


  待要轉身的顧嘉彥聞言便是一頓,這廝不會是原形畢露,準備對他妹妹下手了吧?


  顧雲容下了馬車,經過兄長面前時,見他不住跟她使眼色,知他是示意她快些抽身,事情還沒個著落,她怎能抽身。


  顧雲容無視顧嘉彥的眼刀,一路趨步到桓澈面前行禮。


  桓澈眼望熔金落日:「你那日在怕甚?」


  顧雲容一愣抬頭。


  「就是前日,在船埠,你在看到一個船工模樣的人時,面現驚悸之色。」


  顧雲容頗為訝異,她那日的反應竟是被桓澈瞧了去。那她倒正可以藉此跟桓澈提寇虎之事了。


  她自是不能說實話,只答說寇虎對她有不軌之心,以前曾言語調戲她,所以她看到他就驚慌。


  桓澈略略一頓,轉首望她:「調戲你?何時的事?」


  顧雲容想了一想,道:「約莫是兩三月前。」


  「那除卻那日在船埠,你之後可還見過他?」


  顧雲容搖頭:「未曾。」


  「那你可知,他三兩月前是否還十分潦倒?」


  顧雲容腦中靈光一現。


  她之前見到的寇虎還衣衫粗陋,而那日看到的寇虎雖還是水手打扮,但已經換上了簇新的衣裳,全無頭先的落魄模樣。


  她將這些告訴桓澈后,便聽他道:「莫要將我今日的問話說與旁人。寇虎之事,我自會處置。」


  顧雲容以為桓澈已經問完了話,正琢磨著如何跟他提顧同甫的事,卻聽桓澈嗓音忽地一低:「你方才為何偷覷我?」


  顧雲容不曾想他會問出這樣直白的問題,懵了一下。


  她其實不怕桓澈發現她的小動作,桓澈既然無論如何都不會喜歡上她,那自然也不會因著她那些舉動而對她生出什麼興緻。不過被他這般當面揭破,她倒是不好作答。


  她一時無言以對,憋得滿面通紅。


  桓澈見她幾乎將腦袋埋到胸前,面頰上的紅暈蔓到了兩隻耳朵上,金紅色的霞光鍍在她身上,愈顯她酡顏如醉。


  桓澈倒也不催她,極有耐心地等她答話。


  顧雲容尷尬須臾,硬著頭皮打個馬虎眼敷衍過去,終於將話頭繞到了顧同甫身上。


  桓澈昨日並未宣判。顧嘉彥今日也明裡暗裡探問過為何不宣判,但桓澈一直未曾給出明確的答案。她到底還是不死心,想再試上一試。


  桓澈垂眸道:「顧同甫那案子問題不大,只是有些儀程還要走。」


  顧雲容聞言一喜,正要道謝,就見桓澈盯著她的臉說自明日起他們兄妹就不必再隨他出來了。


  她面上的笑瞬間僵住。


  果然往後都沒有機會見到桓澈了。顧同甫的事尚未了結,萬一再出個幺蛾子,他們要使勁也沒有門路。


  顧雲容的神色變化盡數收入桓澈眼中。他看得出這姑娘一直有意討好他,但若說這討好完全出於對自己父親案子的關心倒也似乎不像。


  他能從顧雲容的眼中看出真真切切的情愫,那種偏向於他的情愫。


  譬如他去謝家的稻田裡演武時,顧雲容對著訛錢的佃戶時,眼中滿是鄙薄之色。他雖是親王,但他的舉動在外人看來就是毀田,可顧雲容似全無異議,那眼神里的理解與支持是根本做不得假的。


  再譬如他讓她隨駕本身就是一件略顯怪異的事,顧嘉彥也表現出了對他的警惕,大約私底下沒少敲打顧雲容,可顧雲容卻似乎從未將他的目的往壞處揣度,面對他時或許有時言不由衷,但並無戒備。


  兼且方才聽說往後都不必隨他出來了就垮了臉……


  這姑娘是否喜歡他?


  桓澈心裡冒出這樣一個猜測,而且竟然對此並不反感,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他的目光在顧雲容纖白的脖頸上停留片時,壓下那股撓她痒痒的衝動,回身下橋:「顧同甫過些日子就會得釋,寇虎往後也不會再來滋擾。就此別過,你可與你兄長回去了。」


  顧雲容立在原地,沐浴著晚風。


  確實是就此別過,往後他們就分道揚鑣了。


  她望著漸行漸遠的少年背影,前世今生諸般場景浮現眼前。


  這個人或許從來不屬於她。他就如蒼穹上的日月,高插霄漢,遙不可及。她偶爾會想,前世他回京后看到她死了,是否也如往常一樣波瀾不驚,等她入土,一切是否都會恢復如常,就好像她這個人從未出現過。


  那麼,她的到來算什麼呢。


  顧雲容突然情緒噴涌,眼淚決堤,狠狠踢了一腳橋欄。


  若有一日,桓澈轉回頭來對她愛慕求娶,她一定要讓他感受一下他曾加諸她身上的那些落寞失意!

  不過,好像也只能想想了。


  反正也死心了。


  顧雲容氣性稍平,才發覺方才踹橋欄踹得腳趾生疼。她俯身揉了揉,再抬頭時,便對上了顧嘉彥那看鬼一樣的眼神。


  待要上車的桓澈鬼使神差地回頭往橋上看了一眼,正望見顧雲容蹲在顧嘉彥面前,疑似低頭抹淚。


  桓澈的目光在顧雲容身上定了好半晌。其實他也不知自己方才為何會向顧雲容問起偷覷他的事,這不太像他會做的事。他明知道顧雲容方才回答她偷覷之事時是在跟他打馬虎眼,但也未打斷她。


  他這兩日一直在想,自己緣何會夢見和一個謀面不多的姑娘雲雨。


  拏雲瞧見自家殿下神色,也露出了看鬼一樣的眼神。


  走就走了,還回頭看人家姑娘。看就看了,還盯著不放,這可是開天闢地頭一遭。


  莫非是動了凡心?

  不過依著殿下這性子,動了凡心也抹不開面子追過去,大抵會換個法子。


  又五日,宋文選打探到消息,顧同甫跟于思賢的案子已經審結,衡王殿下判兩案均為冤案,親力平反昭雪。但因兩件案子牽扯重大,兩日後才基本將儀程走完。


  目下只要殿下把相關文書批示妥當,便可將人犯釋放。


  但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卻傳出消息,殿下病了。


  「你二人且去那邊候著,」衙役指了指一側的廊廡,「切記肅靜,不可喧嘩。」


  徐氏忙問:「敢問裡面的大人喚小女入內所為何事?」


  那衙役皺眉道:「問那許多作甚,隨我去便是。」


  顧淑郁回頭望了一眼門衛森嚴的籤押房,實在摸不著頭腦,暗暗為妹妹捻一把汗。


  妹妹素性機靈,希望能隨機應變。


  顧雲容在正式入內之前,還被一個嬤嬤搜了一回身。那嬤嬤神情肅穆,言行一板一眼。


  這般鄭而重之,對於自己即將見到何人,顧雲容心裡倒是越發有了數。


  於是在聽嬤嬤告訴她說籤押房裡坐著的貴人是衡王殿下時,她並不意外。只是對於桓澈傳她來此的目的,她著實捉摸不透。


  她步入槅扇時,借著轉身的空當,飛快掃視一圈,發現內中只有三人,桓澈端坐上首,左右立著握霧與拏雲。


  桓澈此時方十六,眉眼尚青澀,但這無損於他身上那近乎天成的凜冽威壓,更無損於那驚人眼目的無上儀采。


  青衿之年,風神世載。


  她前世在桓澈面前幾未行過跪拜大禮,素常都是行叉手福禮的,因而眼下她出於習慣,屈身就要道萬福,但臨了又突然想起自己如今只是個平頭百姓,面對親王是當跪下行大禮的。


  雖則顧雲容動作極快,但還是被桓澈看出她臨時換了行禮姿勢。


  福禮原本就是女子的常用禮,這姑娘瞧著年紀不大,怯場行錯禮不足為怪,但她應變極快,行禮時又儀態端方,神情不見慌亂,行動舉止與她的出身和年齡似乎不符,這倒有些出人意表。


  他多睃了她一眼。


  顧雲容保持著以首頓地的姿勢,一絲不動。桓澈未發話,她不能起身。


  她能感受到他在打量她,雖然那打量極快。


  因著前世經歷,禮儀規矩於她而言幾成習慣,跪拜大禮她也能做得十分標準。但她而今不能照著宮裡那一套來,否則桓澈見了不知要作何想。所以她適才只是力求端正。


  因著緊張,即便跪的時候並不長,顧雲容也覺格外煎熬。因此等桓澈道了「平身」,她起身時,面上情態便與來時殊異。


  雙頰潮紅,眼波瀲灧,白膩如脂的玉肌上浮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竟有幾分綺艷意味。


  因未至及笄之年,美人眉眼之間蘊著些許稚氣,但明麗嬌冶之態已顯現無疑。


  一旁的拏雲看得直抽氣。


  殿下莫不是故意的吧?

  桓澈翻閱著手裡的關文案卷,淡漠道:「拏雲問她。」


  桓澈的嗓音冽冽清潤,悅耳非常,令人聞之如見霽月光風。顧雲容再度聽見他這把嗓音,不免恍惚,心中喟嘆不已。


  拏雲整肅了神色,轉向顧雲容:「姑娘來說說,殿下來京那日,你為何會領著幾個家下人躲在岸邊櫻花林里遠觀?」


  顧雲容一愣,原是為著這事?那他為何要等過了一個月再傳問?

  她不能說出實情,只答說頭先聽聞朝廷會派一個欽差來查案,便想在欽差大人抵達時前去鳴冤。


  拏雲道:「照你這般說,你父親是被構陷了么?」


  顧雲容忙道:「正是!萬望殿下明察,還家父一個公道!」說話間又誠心誠意朝桓澈一禮。


  暈色愈艷,眸如含水。


  桓澈倏而道:「你可有憑證?」


  顧雲容一僵,旋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通倭大罪是錢塘知縣強加於家父身上的,為的不過是給自己脫罪!知縣萬良興許已捏造了一干證據,以坐實家父罪名。事出突然,民女實難拿出憑據來證家父清白。」


  「孤今日才開始審閱卷宗,對顧同甫一案始末所知不多,你先將來龍去脈講上一講也無妨。只切記,不可道一句虛言。」


  顧雲容額頭青筋直跳。


  才……才開始審閱卷宗?那之前的一個月做什麼去了?真看景去了?父親的案子是跟于思賢的案子綁在一起的,而于思賢之事關乎抗倭,倭寇不知何時就會捲土重來,查案應當迫在眉睫才是。


  她有時真想撬開桓澈的腦殼看看裡面裝的什麼。


  顧雲容沉了沉氣,將自己所知道的有關嘉興、平望大戰的前後一五一十地道給桓澈。


  桓澈聽她講罷,沉吟一回,道:「你父親也參與了那場抗倭大戰?」


  顧雲容點頭:「是,家父是萬良身邊書辦,當時隨萬良去的。」


  「你闔家是世代居於杭州府么?」


  「是。」


  「你還有個兄長,是個正在進學的士子,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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