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他知道墨冬被抓
琪親王一時間拿不定主意,只得冷冷地吩咐,「先把鯉魚精捆綁起來,押下去。」
「休想!」段棋怒道。
阿蓁卻攔阻了段棋,道:「讓他們帶走!」
段棋急道:「被帶走還得了?」
阿蓁輕聲道:「我自有辦法!」
如今當著百姓的面,把墨冬的底子給掀了起來,如果不讓他們帶走墨冬,百姓只會越鬧越凶,這和她原本的計劃相悖。
她看著百姓,道:「我府中竟然出了妖精,是我失察,我對不起大家,你們要帶走,便儘管帶走,該如何處置,我絕不過問。」
「你也是妖精。」一名「百姓」沖阿蓁叫囂起來。
阿蓁眸色冷凝地看向此人,此人面容黝黑,下盤沉穩,從吐納可聽得出應該是有些內功底子的,此人大概就是鹽幫的人了。
她蹙眉,如果鹽幫的人再次煽動,對局面倒也不好弄,正躊躇著要不要先聲奪人,便聽到梁漢文高舉一個牌子,冷聲道:「我以鹽幫二當家的身份保證,獨孤蓁絕對不是妖精。」
此言一出,眾人都為之一愣。
方才叫囂的那黑臉漢子盯著他手中的牌子,神情有片刻的驚愕,他嘴唇動了一下,卻被身旁的一人拉住。
沒有人帶頭說話,百姓也沒有鬧起來。
「鹽幫二當家?」琪親王盯著梁漢文,「方才段堂主不是說你是漕幫的人嗎?」
梁漢文淡淡一笑,「漕幫鹽幫,不都是大周國的子民嗎?無分彼此的。」
阿蓁不悅地看了梁漢文一眼,「你怎麼這麼沉不住氣?此事不宜現在公開。」
梁漢文訕訕地道:「這不是沒法收場嗎?」
琪親王臉色灰暗,眸子沉鬱得像六月暴風雨來臨的天空,鹽幫一向是為他與高相國所用,什麼時候多了一個梁漢文為二當家?若此事是真的,那麼,鹽幫必定是變節了。
這對目前來說,絕對是大事,因為還指望鹽幫與漕幫抗衡,一旦兩幫結盟皆為太子所用,那麼事情可就真的很不妙了。
想到這裡,他也沒有心思去管妖精的事情了,對高僧道:「鯉魚精的事情就勞煩大師處理了,本王還有要事先走一步。」
「王爺慢走!」高僧雙手合十相送。
琪親王走後,百姓一擁而上,想要捆綁鯉魚精,高僧出面阻止,「住手,如今鯉魚精雖說現了原形,只是身上還有妖法害人,貧僧要把他帶回寺中,卸去她的法力。」
「燒死她,燒死妖精,讓她不能害人。」一名百姓衝出來喊道。
「等卸去了她的法力,你們要如何處置,貧僧都不管了,貧僧帶她走,只是恐防她害人。」高僧道。
「那,獨孤蓁是不是妖精?」有一名百姓怯怯地問。
高僧看了阿蓁一眼,緩緩地搖頭,「不,她不是。」
眾人聽得此言,皆鬆了一口氣。
高僧取出缽盂,把墨冬收了起來,段棋與梁漢文看得心急,想要上前攔住,都被阿蓁阻止了。
高僧與弟子散去,百姓也紛紛散去,他們都跟著高僧去了護國寺,就等著要燒死鯉魚精。
眾人走後,獨孤家一片狼藉,下人們紛紛去收拾東西,梁氏冷笑一聲,轉身而去。
獨孤平卻在此時喊了一聲,「等一下!」
梁氏轉身看著他,「有什麼事嗎?」神情冷漠,彷彿看著一個陌生人。
獨孤平望著她,心頭只覺得厭惡無比,或許他是對不起她的,但是這麼多年,什麼都還給她了。
「我書房裡準備了一封休書,明日我會送到梁府,希望從今往後,一別兩寬,各生歡喜。」獨孤平靜靜地說。
眾人聽得此言,都為之一怔。
梁氏哈哈大笑,笑得猙獰,笑得瘮人,笑畢,眼淚從眼角滑下來,「你到底還是說了,只是,獨孤平啊,獨孤平,七出之條,我犯了哪一條啊?你有什麼資格休我?」
獨孤平臉上的表情十分平靜,他一步步走到梁氏面前,望著這個嫁給他二十年的女人。
他記得,當年她嫁給他的時候,也是笑容如花的少女,不管如何,是他辜負了這個女人。
只是,他對她也沒有半點的內疚,更沒有恨意,因為,她殺了靈兒,毀了他一輩子的幸福,而他,也摧毀了她的一生,兩人扯平了。
「七出之條,我用了不孝順翁姑,當然你我都知道,這只是一個借口,為的只是讓你好下台,具體原因,你心裡明白,如果不明白,我們不妨打開靈兒的墳墓,讓官府一查究竟,有或者……」
他望著她,實在不忍心說下去,但是,他知道也必須說,他殘忍,是因為,她曾經對靈兒很殘忍,他伸手抱住她,在她耳邊輕聲說:「又或者,我幫你回憶一下在鹽幫發生的事情。」
梁氏如同聽到驚雷一般,整個人一震,駭然地看著他,然後身子開始發顫,「你……你知道此事?」
「知道!」獨孤平凄涼一笑,「在事情發生之後第二日,鹽幫的人便來告知我了。」
梁氏盯著他,惡狠狠地道:「那麼,你也該知道,我是被……」
「噓!」獨孤平伸出手指壓住她的唇,眸光溫柔無比,「我知道,不必說,這是你的報應。」
「那麼,你的報應呢?」梁氏尖銳地問道。「我的報應,在靈兒死的那一日,便已經來到。」獨孤平拖著沉重的步伐退後兩步,哀傷地看著她,「我這輩子,只愛過這麼一個女人,從年少到我死,都只有她一人,可我失去了她,這就是我的報應,沒有
比這個更讓我悲傷絕望了。」
梁氏仇恨地盯著他,尖銳地問道:「而你,如今是故意說這一番話來刺激我是不是?你這輩子只愛過她一個,那麼我是什麼?」
「你是獨孤夫人,僅此而已,我們之間,總算扯平了。」獨孤平說完,轉身而去。
「爹,你不能這樣。」獨孤珊攔住他,「你不能休了娘親,她與你同甘共苦二十餘年,你就這樣休了她,外人會怎麼說你?為了一個已經死了的女人,你就連名聲都不顧了嗎?」
獨孤平沒有回答,從她身邊擦肩而過,他的腳步很沉重,一步步地走出了府門口。
獨孤平沒有回來過,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家不要了,家業不要了,親人不要了,也無人知道他是死還是活。
阿蓁顧不得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獨孤平已經心如死灰,就是強留了他,他始終都會走上他命定的一條路。
休書被送了出去,但是梁氏死活不願意離開獨孤府,獨孤家的產業,由阿蓁做主,給了獨孤朗打理。
獨孤家的兩位爺,本來是不同意的,但是阿蓁嚴令之下,他們縱然心中有怨言,卻是不敢跟漕幫的三當家作對。尤其,人家背後還有太子殿下做靠山。
獨孤朗見梁氏不願意離開,也不勉強,只是府中的事情,依舊由陳氏打理,陳氏恨極了梁氏,梁氏在府中也沒有什麼好日子過。
墨冬被抓走的消息,由段棋告知了楚君憐。
「你說什麼?墨冬是鯉魚精?」楚君憐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麼可能?她分明是一個人。」
「她確實是鯉魚精。」阿蓁曾吩咐過段棋,不能說出墨冬曾救過楚君憐的事情,所以,她只能反覆強調,墨冬是鯉魚精,希望他自己能夠想明白。
「她現在在哪裡?」楚君憐急問道。
「在護國寺!」段棋道,「百姓說要燒了她。」
「為什麼?」楚君憐不解地問。
段棋苦笑,「因為百姓說,墨冬吃了很多小孩。」
「她有沒有吃過?」楚君憐心頭有說不出的苦澀,妖精,這個概念在他心裡,從沒有植根過。
「你說呢?」段棋聽了這話,不禁有些氣憤,他竟然問這話,他就不該問這話,這若是讓墨冬聽到,該多傷心啊。
楚君憐想起墨冬那張倔強而柔弱的臉,自然不信她真的會吃小孩,但是,她是妖精。
「阿蓁早知道她是鯉魚精?」楚君憐問道。
「知道!」段棋說。
楚君憐怔了怔,「但是阿蓁依舊收留了她。」
「是啊,二爺知道為什麼嗎?」段棋沒好氣地問道。
「為什麼?」楚君憐望著她問。
「因為,三當家知道她是好的妖精,她沒有害人,沒有殺……」段棋說到這裡,忽然止了話,墨冬不是沒有殺過人,墨冬殺過,但是,她所殺的那些人,本來該是二爺殺的。
楚君憐懷疑地看著她,「你怎麼不說下去?她有殺過人嗎?」
段棋看著他,「殺過人就不是好妖精了嗎?二爺殺過人嗎?屬下反正是殺過,還是說,在二爺心中,屬下也不是一個好人。」
楚君憐沒有說話,只是一臉沉靜地看著她。
段棋把與楚君憐的對話告知了梁漢文,彼時,梁漢文正在去鹽幫的路上。
「你說他這是什麼意思啊?知道墨冬被抓走了,卻什麼也不做,真是枉費了墨冬對他這樣的好。」段棋氣憤地說。
馬車噠噠噠地奔跑在西街的青石板街道上,身後揚起了輕微的塵埃。梁漢文聽了段棋的話,只笑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