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有兩個男人愛過你

  眼前晃過一道刺目的白光，烏雲打了一個冷噤，身體陡地從床上坐起，然後眼睛便睜開了。夜很深，窗外狂風大作，雷聲轟鳴，窗帘被風攪得呼呼作響，一道道閃電不時地劃過將卧室照得如同白晝。


  烏雲摸著胸前的汗漬，原來只是想躺一會，但沒想到竟睡了過去。她起身去關窗，對面的別墅淹沒在迷茫的雨絲中，但有一線的光亮透了出來，好像有個人影在走動。


  手機的鈴聲在此時響起，在這個漆黑的雨夜聽起來頗讓人毛骨悚然，烏雲嚇了一跳，在桌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機。


  藍色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科室固定電話號碼，烏雲想也沒想便接起來。


  「烏雲，你怎麼回事呀？你深更半夜的把你的鞋子放到科室門前幹嘛？你的鞋子又是紅色，小如陡地看到嚇暈過去。」電話中說話的是同事高小琴。


  「我沒把鞋子放到……」話沒說完烏雲便頓悟，是那雙掉在太平間走道上的鞋子。


  「烏雲，一人做事一人當，你的那雙鞋子我可認得，拜託你不要狡辯了。烏雲，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你把鞋子放在門前到底是想嚇誰？是想嚇我嗎？」高小琴的語氣幾乎是在咆哮。


  「不是，沒想嚇誰。小如她現在怎樣了？」烏雲不想和高小琴爭執，二人是同時進入醫院，當年她們一同報考護理研究生，但是高小琴差幾分沒考過，心中一直對烏雲不服氣，嫉恨交加。


  「已經醒過來了。」高小琴沒好氣地掛斷電話。


  烏雲握著手機怔怔發愣，這件事應該是呂天樞所為，他想恫嚇自己不要說出他的秘密。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烏雲便打算去醫院看小如，順便了解情況。在醫院附近的水果店，烏雲買了一些水果，剛到護士站就遇到小如，但小如一瞧見她便哇地哭出聲來，弄得烏雲措手不及。


  「對不起，小如，沒想到我的鞋子嚇到了你。」


  坐在電腦前的高小琴哼了一聲，道：「你現在終於承認是你的鞋子，還好意思說鞋子不是你放到門前的。」


  「鞋子是我的，但不是我放的。」


  高小琴不屑地又哼了一聲，正待要說什麼，這時交班時間到，眾人去辦公室準備交班。烏雲沒去，在值班室中看到了那雙紅色高跟鞋。


  果然是那雙落在太平間走道上的鞋子，烏雲一眼就認出來。


  烏雲將鞋子裝入塑料袋中提出去，一直到住院部樓下，那裡有個大垃圾桶，烏雲將鞋子連塑料袋一起扔了進去。


  今日上的是小夜班，下午烏雲再次來到醫院，事務繁忙亢雜，一不留神便到了深夜12點，大夜班的同事來接班，烏雲去衛生間方便，出來便聽到對面病室傳出聲音，烏雲輕輕敲了一聲門，壓低聲音道：「44床，請把電視機聲音調小，大家都睡了。」


  病室裡面的人依然我行我素，電視機的聲音反而更大了，烏雲推開門走進去。「請顧慮一下其他病人。」說著，烏雲拿過遙控器將音量調小。


  慧星躺在床上歪著脖子打量烏雲，道：「現在醫院的護士就愛欺負病人是嗎？」


  「我哪有欺負你啊！」頓時烏雲哭笑不得


  慧星挑著眉毛，靠在床背上瞅著烏雲，道：「你下班了吧，陪我聊會天吧，悶死了。」


  此時烏雲還沒有睡意，這個慧星從進入骨外科就表現得挺怪，烏雲也想探她究竟。「好吧，你想聊什麼。」烏雲在床畔前的椅子坐下來，要弄清慧星的真實身份和目的，只有去接近她。她是惡意，還是好意，言語中總有蛛絲馬跡會表露出來。


  「你長得蠻不錯的，談過幾個男朋友。」慧星拿起床頭柜上的蘋果咬得咯嘣作響，她似乎牙齦有問題，被咬過的蘋果上面有點點的血漬。


  「兩個。」烏雲直言不諱。


  「真好，有兩個男人愛過你，我只有一個男朋友，可惜他還死了。兩個男朋友，你最愛哪個。」


  「在交往時愛，不交往時就不愛了，沒有最愛哪個。」


  「難道沒有半點留戀？」


  烏雲搖頭，道：「留戀對我和他都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分開了就不要有任何留戀。」


  電視機中正在播放一個靈異節目，一對男女在結婚前夕，男的不幸溺水身亡，在送去火化的那天，靈車幾次三番出問題，不是陷到溝中，就是油箱沒油，等等。靈車司機講，這個人應該有很牽挂的事，所以不願意被火化，肯定會在頭七時回來。這個男的父母早亡，最牽挂的無疑是未婚妻，這個事傳出去后未婚妻很害怕，在男子頭七這晚，未婚妻找來妹妹陪自己。


  某個獵奇攝製組聽說了這個事，便帶著人過去拍攝，當晚眾人都在房間里。夜晚十二點前風平浪靜，大家說說笑笑，十二點一過，大家就自覺地不再說話，好像覺察到了什麼。


  就在大家心情緊張之時，傳來了敲門聲，敲門聲開始很輕，隨後就踢門，有一個聲音在門外喊道：「小靜，我回來了，你快開門。」


  小靜就是未婚妻的名字，眾人都看向她，這時她嚇得面如土色，結結巴巴道：「是他，他，他，他回來了。」


  踢門聲仍在繼續，門板被踹得砰砰響，此時沒有人敢去開門，大家都膽顫心驚地瑟縮在一起。過了一會聲音消失，一個含糊的聲音在眾人中發出，彷彿是含著一根蘿蔔似的。


  「我進來了，好冷，衣服濕透了。」


  節目放到這裡慧星突然啊了一聲，大口地喘氣，陡地抓住了烏雲的手，她抓得很緊，指甲深深嵌入了烏雲手心的皮膚里。「你膽真肥，一點感覺都沒有，我都快嚇死了。」慧星撫著顫抖的胸口。


  「我們學醫的不相信鬼神之說，自然就不會害怕。」


  「是嗎？聽說膽小的人，殺人後膽子就會變大。」


  烏雲一愣，她瞧著慧星，慧星臉上是那種懶洋洋的神色，好像是無意脫口而出的一句話。「不清楚。不過你說的有道理，亡命之徒哪有什麼會畏懼的。」瞬間烏雲想到了，慧星在試探自己，她既然敢住進剛死過人的病房，躺在剛死人的病床上，她怎麼會輕易就被一個電視節目給嚇成那樣。


  「其實就算死去，也要像分手那樣，不要有留戀，這樣對彼此都好。」


  說完，烏雲起身離開病房，慧星也沒再挽留，一直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前。慧星嘆了一口氣，從包中找出手機，翻開通訊錄，眼神便固定在其中一個叫「愛人」的名字上，然後纖長的手指按在了撥打鍵上。


  「對不起，你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核對后再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