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比自己預計的深得多

  太陽墜入海天相連的深處，光線瞬間暗下來。烏雲坐在海灘上發獃幾個小時，慧星坐在離她十多米遠的地方同樣在發獃。


  水從西流向東，奔流不復還。


  烏雲忽然站起身，沖入海水中，直到海水深及腰部她才停下來。「藍天，你真的回來了嗎？你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不呆在海底。」她死命地拍打海水，濺起的浪花迷了眼，濕了臉。


  「真正殺你的是我，你為什麼要殺雷聲，不關他的事啊！」從慧星的手機中看到雷聲最後留下的簡訊，烏雲悔恨交加，五年前不該把雷聲摻和進來。


  沒有人回答她，洶湧的海浪起伏不平，就像這人生的際遇。


  遠處慧星凝視她瘦削的背影，眼中淚水漣漣。


  烏雲走了回來，她已經決定回鵬城，與其逃避，不如回去面對。無論是姚騰飛，還是藍天，那都需要去面對。「送我回鵬城。」


  「你傻了，你回去就會被小警察抓起來。」慧星嚷起來。


  「我逃不脫的，總之就是一個死字，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忽地慧星便給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道：「你清醒點好不好，你不覺得這很有問題嗎？藍天如果死了，他怎麼可能回來複仇。」


  烏雲一怔，道：「你是說有個人冒充藍天復仇。」


  「我不相信世上有鬼，就算有鬼也是人假扮的，畢竟這世上人有相似，我懷疑有個與藍天面貌相似的人在以他的名義復仇。」


  「你說的是誰？」慧星的這個推斷嚇到了烏雲。


  這時慧星盯著她一字一字地道：「和，你，在，一，起，的，那，個，男，人，就，是，凶，手。」


  烏雲內心最驚懼的話就被慧星說了出來，不等她接受，慧星又說出更令她恐懼的話。「那天我在潛龍花園的樓梯遇見他，他的衣衫上有香水的味道，那瓶香水是雷聲特別調製的，花香特別，獨一無二。我進入房間后，發現那瓶香水被摔碎了，所以我敢肯定他進過房間。」


  「你不覺得這個男人出現得很奇怪嗎？莫名其妙就成了你的鄰居，他是在故意接近你。」


  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鐵鎚重重地錘擊一下，烏雲的腦中一片空白，魂飛天外。


  「我請私人偵探調查過他，他根本就不是李至清的堂侄，李至清也沒有親人在世。還有，這個人也不叫李狂風，我在他的公司弄到他的身份證信息，因此也找到了真正的李狂風。李狂風承認，是對方用50萬塊錢買了他的身份信息，並在更換二代身份證時替換成他的照片。」


  「那他到底是誰？」烏雲幾欲站立不穩。


  「我不知道他是誰，這個答案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是我想，他一定和藍天有關，只要我們去琴島就一定可以查清他的真實身份。」


  車在黑暗中行駛起來，佇立在道路兩旁的梧桐樹划拉地被甩在腦後，但是記憶卻像逆流的潮水追上來。


  慧星緊張地從車後視鏡注意烏雲，兩個小時烏雲沒再說過一句話，一直緊緊地抿緊嘴唇。這個女人本是她的情敵，可是慧星卻希望她能活下去。


  半個小時后抵達一座小鎮，兩名女子在一所簡陋的農家院住下來，趁著慧星去洗澡的時候，烏雲打開關機的手機，手機屏幕上顯示出20多個未接電話，和10多條未閱簡訊

  全部是李狂風的名字。


  按照慧星的推斷，李狂風可能是藍天的孿生兄弟，他接近自己，是為了復仇。


  可是自己愛上他還沒太久。


  手機響起來，還是李狂風，烏雲嚇得差點把手機扔出去。人的感情真是奇怪，喜歡是一瞬間，不喜歡也是一瞬間，此時烏雲也不清楚對李狂風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


  烏雲掛斷手機，一鍵刪除所有未閱簡訊，然後將李狂風的手機號碼拉黑，阻止來電。


  「你撥打的手機號碼不在服務區，請稍後再撥。」


  耳畔不斷響起這句甜美的女聲，李狂風放下手機，時間是夜裡十點整。「烏雲，我在你家中，你在哪裡？」他發了一個簡訊過去。


  十分鐘後手機響起來，李狂風急忙走去看，手機屏幕仍是黑的，但有鈴聲響起，他傾聽一陣，是院子的門鈴聲。一定是烏雲回來了，瞬間李狂風衝到院子去開門。


  皎潔的月光映著一張稜角分明的臉，兩個男人都在門前愣住了。


  「烏雲在嗎？」姚騰飛先開口了，儘管早知李狂風與烏雲同居，但此時真的看見李狂風在烏雲的家中，他心裡不可制止地疼痛。


  他原以為對烏雲的感情更多是因為烏雲會是個好妻子，但現在他發現對烏雲的感情要比自己預計的深得多。


  中午姚騰飛被慧星打暈后，十多分鐘就醒了過來，但這時烏雲早不知去向。在學校保安室調了監控看，襲擊他的是名陌生女子，然後那名女子帶著烏雲坐上一部黑色別克車離去。可惜的是別克車離攝像頭有些遠，並看不清車牌號碼。


  姚騰飛回到公安局后，立即將自己在琴島意外了解到烏雲和雷聲合謀殺死藍天的事件向朱隊報告，又承認自己私下找到烏雲，想勸她自首，但是被人襲擊打暈，致使烏雲逃脫。


  朱隊沒有怪他，反而安慰他。姚騰飛回家后坐立不安，如果烏雲能主動自首，再根據當時的情形也許能夠免除死刑。想著，姚騰飛便想找李狂風，李狂風是烏雲現任男友，由李狂風出面勸說烏雲主動自首。


  「她不在，我也在等她。姚警官，請進。」


  聽到李狂風一副主人的口吻，姚騰飛心中不覺升起一絲妒意，但瞬間他就剋制住了，兩人在客廳的沙發坐下來。


  「其實，烏雲逃走了。」


  「什麼意思？」李狂風蹙起眉頭。


  「五年前烏雲在琴島殺死她的前男友，並將他的屍體沉入大海，我此去琴島無意中發現這樁謀殺案。今天中午我約烏雲出來，本來勸她自首，沒想到有名陌生女子從背後打暈我，然後烏雲就和那女子坐車離開了。李先生，我希望你聯繫烏雲，勸她早日自首，不然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李狂風撫摸著光溜的下巴一直沉默，屋內的空氣十分緘默，姚騰飛等待一會便再也受不了這種氣氛起身告辭。李狂風沒有送他，仍是坐在沙發上若有所思，姚騰飛走向門前，這時地板上一個不起眼的東西引起他的注意。


  那是枚吸到盡頭的煙蒂，煙蒂上印著的品牌名稱是泰山，旁邊又用篆書印著佛光二字。姚騰飛識得這煙，這是山東最貴的一種煙，僅一包就要100元，一條需要1000元。可是李狂風原籍河南，他為何要抽山東的煙呢。


  姚騰飛回頭瞧了一眼，李狂風陷在沉思中，對周圍的一切似無察覺，他裝作系鞋帶拾起那枚煙頭，然後快步走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