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眉目傳情
想到這裏,他心裏對皇太後的親近感油然而生,笑著對皇太後道:“是兒子的不是,讓皇額娘惦記了。這會子不打緊了,兒子身子骨結實著呢,哪裏就倒了?”
就像世上所有的母親看兒子的眼神一樣,皇太後笑意盈盈的瞅著他,嘴上念叨著:“外頭那麽些個大臣,還有你叔王,兄弟他們,哪裏就誤了國家大事?你就不疼惜身子的隻知道操勞。”
乾隆賠笑道:“皇額娘教訓的是,兒子省得了,以後再不會讓皇額娘憂心。”
這時,富察氏在一旁插了話,聲音珠圓玉潤,柔和悅耳:“昨個兒皇上醒了才有人來稟。叫人過去看,回說皇上正和五爺說話。再去看時已經晚了,怕擾了皇上的覺,就沒再過去。”
乾隆聽富察氏開口,便把目光轉向了她,趁她說話的空兒,像欣賞一件藝術品一樣仔細看著眼前的這位大清皇後。真的是眉聳春山,眼含秋水,唇似櫻紅,齒若編貝,好一個國色天香的美人。
富察氏是察哈爾總管李榮保的女兒,比弘曆小一歲。從小就接受了良好的正統教育,嫻於禮法,性格恭儉,有著很高的文化修養。雍正五年,十六歲嫁與弘曆為嫡福晉,到現在,已經為弘曆生育過一子二女了。
雍正皇帝駕崩當天,弘曆奉遺詔繼位,富察氏同時奉皇太後鈕祜祿氏懿旨立為皇後,隻是要等到雍正喪期滿二十七個月後,才能正式舉行冊立皇後的大禮。
乾隆有些看得呆了,直到把富察氏看得兩頰緋紅,低下頭去,才緩過神來,笑著掩飾自己的尷尬,說道:“這些日子前頭忙,皇額娘這,還有後宮裏的瑣事,你也受累了,自己也當心點身子。”
皇太後看了,笑著打趣道:“這才幾日不見,小倆口就眉眼傳情了,嗬嗬嗬……”
聽她一說,乾隆的臉也紅了,富察氏的頭垂得更低了。
又陪著皇太後說了一會兒話,乾隆和弘晝兩個就辭了出來,臨出門時,皇太後還叮囑:“皇帝這些日子事情多,不必每天過來請安,知道你的孝心,你娘不計較那些個虛禮。”
乾隆笑著回道:“該講的禮還是要講的。”說完,他又望了一眼富察氏,富察氏與他四目相對,臉又是一紅,忙把目光閃開了。
從皇太後處辭了出來,乾隆感覺渾身輕鬆。見過了弘曆的老娘和媳婦,沒出什麽紕漏,總算過了一關。他的心情很好,扭轉臉對弘晝說:“老五,你要是不乏,陪朕走一會吧。”
兩個人閑適的邁著步子,沿著坤寧宮高大的東牆,向北踱來,太監們抬著空轎不遠不近的在後麵跟著。弘晝如釋重負的說:“皇上莫非是好了?臣弟瞧著您給皇太後請安竟與平時一樣,沒有一點不同。”
乾隆笑道:“母子連心,得自天性,縱然忘了模樣,一見仍然如故。”
“皇上說的是。”弘晝笑著說:“早知道如此,臣弟就不用隨駕了。”
接下來的幾天,倒也沒什麽大事,除了每天去雍正梓宮前哭靈,去景仁宮給皇太後請安外,偶爾弘晝帶著鄂爾泰、張廷玉進來說些難決的政務。
沒有事的時候,乾隆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偷偷照弘曆以前的奏折模仿著練字,因為有小學時上書法班的功底,幾天下來,字寫得竟也有些模樣。
這天午後,沒有什麽急事要做,乾隆沒有叫傳晚膳。他叫過一個侍衛吩咐道:“叫上幾個人,換了衣服,出宮走走。”
那侍衛雖然感覺有些詫異,但還是應了一聲,轉身去了。因為太監長相特殊,很容易被人識破身份,所以他隻帶了侍衛出來。
不多時,乾隆和十幾個侍衛悄悄的就近從神武門出了宮,向西繞過紫禁城,再轉向南一直走下去。他在前麵走著,身後不遠處跟著五、六個侍衛,再往後還有六、七個侍衛,一人牽著兩匹馬。
乾隆開始有些不解,略一想就明白了,大概是這些侍衛常跟主子出宮,都很熟稔的。不知道主子要去的地方是遠是近,如果遠了就得騎馬,所以每次都牽了馬出來。
隻是乾隆心裏暗笑道,你牽了也白牽,爺我不會騎,哈哈。
一路向南,邊走邊看熱鬧,用了小半個時辰才走到前門大街,來到了大柵欄。
其實乾隆這次出宮,不隻是為了解悶,還想出來吃一頓解解饞。這幾天在宮裏,他就沒怎麽吃飽過。沒吃過禦膳時,以為禦膳多麽好吃,乾隆這幾天,就沒吃過熱乎飯。
每當他吩咐“傳膳”,就有幾十名太監組成的隊伍,抬著大小六張膳桌,捧著幾十個繪有金龍的朱漆盒,浩浩蕩蕩而來。菜肴兩桌,一百二十道菜。各種點心、麵食、米飯、粥品三桌,鹹菜一小桌。每個盛菜的碗或盤子旁邊都掛著一個小銀牌。
先要由兩個專門嚐菜的太監挨個的嚐一遍,滿桌子的菜,嚐都要嚐老半天。乾隆看那嚐菜的太監倒是趁熱吃得倍兒香,吃得白白胖胖。等兩個白胖太監嚐完了,然後再等著,看看他倆是不是有中毒的症狀。
在等待期間,又有太監過來,當著他的麵,拿起盛菜的器皿旁邊掛著的小銀牌,將小銀牌插到菜裏片刻,再拿起來看看是否有變黑的跡象。
滿桌子的菜挨個用小銀牌試過之後,已經過了老半天,看兩個白胖子還活蹦亂跳,確認安全了,他才能動筷。等吃到嘴裏時,飯菜都已經沒有一絲熱乎氣兒了。你媽的,這禦膳是給我做的嗎,分明是給那兩個死胖子做的,乾隆在心裏暗罵了不知多少遍。
吃過兩次之後,他傳旨給內務府,以後備膳,不能超過三十二道菜,其他主食粥品鹹菜都適當減少,每次最多隻要三張膳桌。既使是這樣,他仍然覺得太多了,太浪費了,造孽啊。可是曆史常識告訴他,不能再少了。這是封建皇權社會,很多時候,不造孽就不像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