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你能打幾個
這時那福進來稟道:“主子,轎備好了。”
弘晝對吳波道:“走,去了就知道。”
那福在前引導,吳波兩個人跟在弘晝後麵出了二門。
在門前的空地上,一乘簇新的八人抬大暖轎赫然擺在院子中央,銀色的頂子,紅呢幃子上一圈淡黃色的鑲邊,八名轎夫齊整整的站得溜直。
馮彪為首的二十名親兵在門前兩側侍立,不同的是,這次不是長隨打扮,而是清一色鮮亮的武官服色,個個腰挎佩刀,威風凜凜。
吳波沒坐過轎子,但他知道,三品以上官員的轎子是綠呢官轎,三品以下官員的轎子是藍呢官轎。
在京城,即使是官居一品,出行也隻能坐四人抬的小轎。而像眼前這個轎子,無論是顏色還是尺寸都遠超出了官轎的規製,隻能是郡王以上的爵位才能坐的。
眾人見弘晝出來,“呼啦”跪了一地,弘晝道:“都起來吧,小吳坐我的轎,其餘人騎馬,”
“不不不……”吳波嚇的連連擺手:“五爺,我不敢,我也騎馬。”
“有什麽不敢的?五爺讓你坐的,不礙的,來。”
轎夫早就壓了轎,那福掀開轎簾,弘晝哈腰進了轎子,在正位上坐了。吳波無奈,隻得忸怩不安的跟著進了大轎,坐在了弘晝的對麵。
“起轎!崇文門。”那福放下轎簾,一聲令下,轎夫頭低聲的喊出號子,大轎已經穩穩的離地。
隨著轎夫頭變換著號子,大轎緩緩的啟動,出了府門,拐上了大街,又快又穩的向前行進。
大轎被圍得密不透風,舒適暖和,隻是光線暗了些。
吳波覺得身體隨著轎廂微微起伏著,耳邊傳來轎夫們齊整的腳步聲和轎杠發出的有節奏的“咯吱咯吱”的聲音。
“五爺,咱去崇文門幹嘛?”吳波好像隱隱感覺到了什麽?
“不是告訴你了嗎,去了就知道了,跟你五爺出來還有什麽不放心?”
“沒有,跟五爺出來,小人一百個放心。”
“嗬嗬嗬……”弘晝看著吳波一頓笑,笑得他莫名其妙。“不知道馮彪這個狗奴才都教了你些什麽,你以後不能再總是小人、小人的了,要稱奴才,知道嗎?”
吳波不解,隻是愣愣的看著他不言聲。
弘晝接著說道:“倒不是五爺稀罕你這麽叫,這是規矩。皇上有旨意,一個月後把你補進宮裏做侍衛。”
“你可能不知道,就是旗人裏邊,也隻有上三旗的宗室、勳戚子弟才能入選宮中侍衛。若非皇上特簡,下五旗的都不夠資格,更別說漢人了。”
“你名不見經傳,既無家世,也無軍功,皇上特簡你做侍衛是斷不可行的。”
“所以我給你抬了籍,皇上旨意說你是我門下包衣,你就隨我入了正黃旗,以後就是上三旗的人了。”
“你是漢人,又不會國語(清時稱滿語為國語),有人問起,你就說原是漢八旗下的人。”
“漢人抬入上三旗,大清朝也找不出幾個來。這是多少人做夢都想的事,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你。”
“朝廷和宗室裏有人問起,這個幹係我擔了。可是宮裏的規矩多著呢,臣子和皇上奏對,漢臣要自稱臣,滿臣必須自稱奴才,這是一點兒也不能錯的。”
“你既成了旗人,就得守旗人的規矩,可不能一開口就把你五爺給賣了,那樣連皇上的臉也掃進去了。”
雖然吳波穿越過來的時間不長,但是這幾天和馮彪他們閑聊,他知道在當下這個社會裏,想要抬入上三旗,那簡直難如登天。
雖然他從心裏反感這個可惡的八旗製度,但他記得老大對自己說過的話,不管是做奴才,做主子,還是做官員,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要做得真,做得像。
有了這樣的身份,自己才能更好的配合老大,把事情做下去。
又想到些天弘晝為自己所做的,雖然內心裏知道自己和他不是一路人,也知道他為自己所做的這一切隻是因為自己的身後是皇上。
但人心畢竟都是肉長的,他有些為弘晝的真誠和坦率感動了。想到將來有可能與他成為你死我活的敵人,他心裏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說不清楚是個什麽滋味。
他拱手說道:“謝五爺費心,奴才記下了。”
“嗬嗬嗬,對,這就帶點樣了。回頭我叮囑馮彪再細細教你侍衛的規矩,他有幾個磕頭兄弟都是侍衛輪換出來到軍營裏帶兵的,侍衛的規矩他最懂。”
“他也知道你是皇上交到我手上的,縱使他有疑心,也不敢出去亂說,這裏麵的份量他還是知道的。隻是你們倆機密著點,別讓其他人知道太多。”
和親王府到崇文門是一條直道,連彎都不用拐一個。這八個轎夫也真是不含糊,將大轎抬得竟然比尋常人走路還快些。
弘晝不時的掀開轎簾看看,待看到離崇文門還有一箭地的時候,他跺了兩下腳,接著就聽見轎夫頭一聲吆喝,大轎緩緩減速,最後穩穩的停下來。
他又跺了兩下腳,隨著“落轎,壓轎”的吆喝聲,早有人掀開了轎簾,吳波搶先出了轎子躬身侍立,候著弘晝氣度雍容的走下轎來。
後麵的親兵護衛們也齊齊下馬,馮彪見弘晝在街邊站定了,趕緊到旁邊一家飯館裏抄出一把椅子,麵朝崇文門方向擺好,用衣袖抹了抹,然後對弘晝說:“爺,您坐。”
弘晝一撩袍角坐了,那福和吳波侍立在身後,護衛們牽著韁繩分散開,個個麵朝外麵站得筆直,形成一個大大的圈子把弘晝圍在中心,擺出警戒關防的架勢。
繁華熱鬧的大街上人來人往,看到這個大轎,都知道是來了王爺。又見這麽一群武官站立護衛,許多人好奇的停下來瞧熱鬧,隻是不敢到近前,都在遠處看著。
路過的行人也紛紛避讓,遠遠的躲到馬路對麵去走,還有的人交頭接耳的小聲嘀咕著什麽。
這時,一個人從崇文門方向疾走過來,那福迎過去,那人對他耳語了幾句,又轉身向回走了。
何誌遠不是護衛,警戒沒有他的位置,也不是王爺的親信,他自覺也沒有資格站到王爺身邊。正在尷尬的沒有去處時,弘晝衝他招手,他趕忙疾步走過去。
弘晝朝南坐著,陽光正照在他臉上,他眯著眼,帶著一臉的壞笑問何誌遠:“誌遠,一般的官兵,你能打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