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氣數將盡
第二日一早,接到了返程的旨意,一眾人等又忙起來。
太監、宮人、侍衛們收拾一應物品,弘曉和訥親督著兵丁們往六艘船上搬運途中所需淡水,食物,足足忙了一天。
登船這一天,江寧城的一眾官員齊聚碼頭送行。
愛莉莎和愉貴妃含著淚擁抱告別,威廉姆斯畢恭畢敬的給乾隆鞠了一躬,動情的說道:“尊敬的皇帝陛下,你和我在來到這裏之前,在我們的國家裏聽到過的大清國的皇帝不一樣。”
威廉姆斯接著說:“你很威嚴,卻又不失和藹,很睿智也很謙虛。最可貴的是,你好像和以前的皇帝都不一樣,你更懂得這個世界,更懂得這個時代。”
“在你的治理下,這個國家將會更加強大,更加富有,對此我深信懷疑。”
“衷心的感謝皇帝陛下這麽多天熱情的款待!回國後,我會把這裏的所見所聞講給別人聽。”
“讓他們知道,這個國家,這片古老而神奇的土地正在發生著變化,比以前更加具有生機和活力。”
乾隆道:“就像你看到的那樣,朝廷已經放開了海禁,將來還會放開很多的束縛。這個國家會漸漸變得更好,越來越多的融入這個世界。”
“希望更多的英吉利國人來這裏經商,遊覽,也歡迎你和你的夫人到北京來!”
眾人如同來時一樣各自登船,潘啟獨自上了一艘護衛船,待儀仗車駕等俱都上了船,旗艦上一聲令下,六艘船依次緩緩的駛離了碼頭,駛向大海深處。
晚上,芷蘭的客艙裏,她頭枕著乾隆的胳膊,乾隆撫著她細膩柔滑的身體,輕柔的問道:“這次出來開心嗎?”
“嗯,自從永璉沒事了之後,很開心,特別是在江寧這些天。”
“能看出來你開心,怕掃了你的興致,所以有些話沒對你說。”
“什麽話?現在可以說了嗎?”
“在杭州的時候,皇後帶著永璉去了靈隱寺……”接下來,他把靈隱寺巨濤大師的話都講給了芷蘭。
芷蘭聽後,半晌沒有言語,乾隆正自納悶,突然感覺胳膊涼涼的,用手去摸時,才知道是芷蘭的淚珠已經無聲的滑落。
他用手幫芷蘭擦去淚水,柔聲道:“我知道你一定會難過,這對你太不公平。”
芷蘭哽噎著道:“如果我沒記錯,原本在乾隆六年我們就應該有自已的兒子,他叫永琪。”
“雖然我從沒對你提起過,但我在心裏不知道憧憬過多少次,我特別期盼著他的到來。”
“看到永璉度過了生死關,其實我內心的喜悅不亞於皇後,知道為什麽嗎?”
“因為我知道我們的兒子永琪也是年命不永,我想這下終於可以有辦法也讓他度過這個劫難了。”
“現在看來,我想得多餘了,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她已經哽噎得說不出話來。
乾隆聽了,心裏如刀割樣的疼,半晌,他才無比愧疚的說道:“對不起,是我害得你失去了做母親的機會……”
一時,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芷蘭的淚水止不住的流下來,乾隆隻能一次又一次的幫她擦拭。
過了好久,芷蘭最後擦去了眼角殘留的淚水,揉了揉腫脹疼痛的眼睛,帶著鼻音輕聲道:“算了,這都是命,想得再多也沒有用。
“至少,和你在一起,我很快樂!”說罷,伸出胳膊摟緊了乾隆,兩張臉緊貼在一起。
乾隆輕撫著她的背,在她耳邊輕聲道:“就像你說的,也許這就是上天的安排。”
“我曾經不止一次的糾結過,如果我有了自已的兒子,他們長大成人以後,看著我把這個國家,把這大好江山交出去,他們能不能理解?會不會反對?”
“現在,永璉不可能了,永琪不會出生了,這些顧慮都沒有了。我可以輕裝上陣,義無反顧的去做了。這就是天命,注定這大清朝的氣數要在我的手裏盡了。”
“不是還有大阿哥永璜和三阿哥永璋嗎?”芷蘭問。
“哼,永璜死於乾隆十五年,永璋死於乾隆二十五年,他們有那個命數覬覦皇位嗎?”
“那你想做到什麽時候?”
“我現在還不敢斷言,至少要等到社會進步到再也容不下一個家天下了,民智開化到不再習慣跪著說話的時候,就水到渠成了。”
“這不是短時間內能做到的,我覺得我現在就像是這大清朝廷的掘墓人,一天挖一點,等到這個坑足夠深、足夠大,我就一腳把它踢到坑裏去!”
“嗯,到時候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平平淡淡的過完我們的餘生。”芷蘭柔聲道。
“好,不過在這之前,我還要做幾件壞事,這個黑鍋和惡名必須要讓滿清王朝來背,等做完了這幾件事,就把這黑鍋連帶著清廷一起埋葬!留給新的國家一條康莊大道,一片海闊天空。”
“你要做什麽壞事?”
“現在不告訴你,留點神秘感,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那你要答應我,一定要全身而退,絕不能為這個王朝做了陪葬。”
“……我會盡力的。”
這個時節海洋上刮的是東北季風,船隊由南向北行駛,借不上多少風力。
不過好在一路上都沒有遇到大的風浪,船隊在海上行駛了二十幾日到了天津港口,一行人終於趕在大年前幾天趕回了京師。
由於在江南的一個月時間裏,每日都有軍機處的六百裏加急送到乾隆的行在,所以隻是在回程時海上的二十幾日積攢了一些待決的政務。
回京後的第二日,乾隆用了一天時間處理完了這些政務,傍晚時分,在西暖閣召見了潘啟。
“草民潘啟恭叩聖駕!”
聽見裏麵皇上叫進,太監掀開了簾子,潘啟進了屋,雖然是第一次來這裏,他卻不敢抬頭看一眼。
潘啟是第一次來京師,到了這煌煌帝都,進了金碧輝煌的紫禁城,看著巍峨的宮闕,肅立的侍衛,他頓時覺得皇上離他更遠了,變得更加神聖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