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定遠鎮遠
“皇上所言極是!”何誌遠道:“歐洲國家在這上麵原來就不弱,咱們的蒸汽機問世也有幾年了,他們仿造出來也不足為奇。”
“所以咱們不能稍有懈怠,”乾隆道:“鋼鐵冶煉技術、造船技術和武器製造的研究一刻都沒停止過。”
“你肯定也聽說了,天津機器製造局裏有幾處地方,連李侍堯這個兵部侍郎都沒資格進去,那些地方就是專門做這些事情的了。”
“將來咱們的船還會造得更大,武器還會更有威力,但朕也隻能跟你說這麽多,你隻情把海軍練好,新式戰船造出來,還要通過試航檢驗。”
“到了交給你的時候,自然就會交到你的手上,你就等著用它來開疆拓土,建功立業吧!你隨朕來!”
說罷,他起身走出了溫室,何誌遠忙跟在了後麵。
乾隆對門口侍立的小太監吩咐道:“侍候筆墨。”
“嗻!”小太監立馬知道皇上這是要寫大字了。
如果是批折子,那要研朱砂,不用磨墨。若是寫平常的書信也不用走出溫室來,隻有要寫大字的時候才要到中正仁和殿的大條案前。
果然,乾隆徑直走進了中正仁和殿,小太監趕緊擺手又叫過來一個人,兩人邁著小碎步進了殿裏,走到了大條案前。
一個就著一方大端硯裏磨著墨,另一個去鋪宣紙,隻一會兒功夫就預備停當了。
“主子,都準備齊了。”一個小太監稟過,兩個人便退到一邊侍立。
乾隆來到幾案前,在架上拿起了最大號的毛筆,飽蘸濃墨,左手輕按住桌麵,右手揮筆寫了起來。
一會兒的功夫已經寫完,見他並未放下筆,兩個小太監會意,極有眼色的過來,一人一頭扯起了那張宣紙,挪到了一邊去晾幹墨跡。
乾隆又寫完了一幅,這才將筆放在了硯上,問何誌遠道:“你可知這寫的是什麽?”
這麽大的字,何誌遠怎麽會看不見?兩個小太監手中扯著的那一幅寫的是“定遠”,而幾案上的這一幅則是“鎮遠”。
都是鬥大端正的楷體,遒勁有力,沉穩凝重,極是精神。
“皇上這字寫的真是出神入化!但臣卻猜不到是寫給誰的,也不敢妄加揣摩。”
“那幅賜你,桌上的這幅賜劉國玉!”
乾隆鄭重的道:“北洋海軍和東洋海軍正式成軍了,你們兩個提督每人配備一艘新式鐵甲艦作為旗艦,你的就叫定遠艦,劉國玉的就叫鎮遠艦!”
陳宏謀的母親過世已經快三個月了,因為軍機處頒下的聖諭取消了所有文武官員的丁憂守製,改為給喪假百日,而且這百日裏麵包含了往返路上所需的時日。
新政頒行伊始,作為軍機大臣,他是絕不能帶頭違製的。
眼見著假期隻剩下十幾日,該返回任上了,在離京的前兩天,他進宮來陛辭。
“汝谘,你瘦了很多。”待陳宏謀見過禮坐下後,乾隆關切的道。
“承蒙皇上掛心,臣身子骨還撐得住,不會誤了辦差。”
“丁憂守製的製度施行了這麽多年,偏偏到你這裏改了,你不會心存芥蒂吧?”
“回皇上,”陳宏謀道:“家母過世當日,臣一邊流淚一邊給皇上寫折子。”
“當時悲痛欲絕,真心的想求皇上不要奪情,讓臣好生的為老母守孝三年,以彌補一下多年來未能承歡膝下的愧疚!”
“後來看到了軍機處頒下的上諭,朝廷把丁憂的製度都改了,臣職在機樞,自然要以國事為重,再不會心存芥蒂的!”
陳宏謀又微紅了眼圈兒:“家母辭世前幾日一直昏迷,偏那日清晨醒轉過來,而且神智還很清醒。”
“開始臣還高興過一陣,但事後才知道,那其時就是彌留之際了。”
“家母拉著臣的手,斷斷續續的說道,娘走了之後,皇上若命你帶孝辦差,你萬不可推辭!”
“咱們原本是極平常的莊戶人家,幾輩子做夢都想不到能有今天的體麵榮耀。”
“你在雍正元年的恩科中了進士才做上了官,如今咱們陳家已經深受兩代帝王的高天厚地之恩了。”
“尤其是當今萬歲爺,把你從地方上升遷到軍機大臣,又封了大學士,你要不拚了命辦差報效朝廷,別說做官,咱做人都羞愧得緊!”
“還有,皇上信任你,不隻是因為你能辦事,還因為你做官清廉,非份的錢財一文不取。”
“你記著,一定要幹幹淨淨的把官做到休致,如果讓過手的金山銀山熏得黑了心,拿了不該拿的銀錢,將來在九泉之下,休怪我和你爹不認你!”
話沒說完,陳宏謀的兩行淚水已經無聲的滑落。
乾隆也不禁動容,裝作迷了眼睛,拭了拭眼角,又叫門外的太監拿來毛巾讓陳宏謀擦了一把臉。
“臣君前失儀了,乞請皇上恕罪!”
乾隆歎道:“好一個深明大義的老母親,難怪能教養出你這樣公忠體國的賢臣!”
“臣不敢當皇上如此褒獎,”陳宏謀拱手道:“臣感念浩蕩皇恩,不違母親遺命,移孝為忠,拚命的辦好自己的差事,庶幾也算盡孝了!”
“你辦差,朕再沒有什麽不放心的。”乾隆道:“隻你也是年近半百的人,事繁任巨,又逢老母故去,要多當心自己的身子。”
“朕要你好生辦差,但不能真的為辦差拚了命,國家還有多少事指望著你呢!”
“謝皇上!臣省得了。”
“家裏你不用掛心,吳鏡湖一定會讓秋月比原來去得更勤的,他是個細心人,有他照應著,朕也放心。”
“對了,朕還有一事問你,你可認得一個叫王傑的年輕人,陝西韓城人?”
“回皇上,臣認得。”陳宏謀道:“他是臣手下一個幕僚的遠親,因家境貧寒,半年前薦到了衙門裏做個書辦,掙點錢養家糊口。”
“臣留意考察了他一段時間,此人不僅學問好,而且為人方正,氣度不凡。”
“臣想這樣的人還應該從正途裏學出來,不能在案牘中埋沒了。”
“後來因為接到母親病重的消息急於回京,就把這事暫時放下了。”
“這次回去後,臣想資助他一些銀兩把家安頓好,讓他去備考江南大學堂。若真的能考上,將來學有所成,或許能為朝廷效力。”
“他不過才是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又沒有任何的家世背景,皇上如何能知道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