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獨闖清營
“上樣,出去偵察的士兵來報,清寇在各處的路口都紮下了大片的營寨,已經把這裏團團圍住了。”德川家平神情沮喪的稟道。
德川吉宗用帕子揩了一下額頭的汗水,皺著眉頭道:“如此大規模的行動,清軍的主帥兆惠一定也來了。”
“趁著他們上午的攻擊受阻,剛剛挫了銳氣,應當派一個人去他們的中軍麵見兆惠。”
“質問他為何無緣無故犯我國土,殺我士兵,占我城池?再問問他們清國意欲何為?”
“可不可以停戰和談?有什麽條件讓他們說出來,兩國間可以磋商,談不成再一決高下也不晚。你以為如何?”
“臣以為上樣所言極是!”
“那你看派誰去合適?”
“上樣不必再斟酌人選了,臣願去敵營!”德川家平慨然道。
“好!好!”危難之時,德川吉宗對他的這份忠勇甚為感動:“老夫這就親筆寫一封書信給兆惠,你再讓人譯出一份中文來,你看帶多少隨從去合適?”
“上樣,如此情形之下,帶的人多了也許會適得其反,臣隻帶上一個翻譯就夠了。”
“好,那就依你。”
德川吉宗命仆役磨好了墨,援筆濡墨寫了起來。
雖然名為大將軍,但他是日本國實際上的最高掌權者,而日本並非清國的藩屬,按說他的地位比兆惠要高,親筆給他寫信是多少有失身份的。
但現在大難臨頭,敵強我弱,為了逃過此劫,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準備停當之後天色已經黑定,德川家平隻帶了一個翻譯,兩人在夜色中騎馬出了駿府城,打著火把向清軍主力的營寨方向過來了。
“稟提台,陣地前來了兩個日本人,其中一個自稱是駿府藩大名德川家平,說是奉命來見大人,有書信奉上。”一個親兵進帳來向兆惠稟道。
“德川家平,”兆惠知道駿府城裏有這麽一號人物,遂命道:“帶他到這裏來。”
兆惠的中軍大帳前,百十名親兵持槍而立,站得像釘子一般,個個都是滿臉的殺氣。
德川家平兩個人被帶進了中軍大帳,燈火通明的大帳內,十幾個武將氣宇軒昂的在兩側肅立,一個中年將軍威風凜凜的端坐在帥案後。
他也是見過世麵的,此番既然敢來,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卻也並不慌張。
上前幾步,他看了一眼帥案後的兆惠,略一躬身,不卑不亢的道:“我是駿府藩大名德川家平,請問閣下可是兆惠將軍?”
“正是本帥,”兆惠不緊不慢的道:“你來此有何貴幹?”
“我家上樣有親筆書信給將軍閣下,命我送過來。”在這種場合,德川家平的這個說法有些不太正式。
但他是個心思縝密的人,怕自己說出“征夷大將軍”的名頭,讓兆惠這個滿州人多心,惹怒了他不好收場,所以隻能如此了。
“把書信呈上來,這裏是軍帳,沒有設客座,請見諒。”
德川家平自懷中掏出書信,邊上侍立的一個參將接過,雙手捧著放到了兆惠的帥案上。
兆惠拿起看了,是兩封書信,一封是日文,一封是中文。
他知道那封日文就是德川吉宗的親筆,撂在了一邊,拿起那封中文的細細看了。
把信放在帥案上,他抬眼問德川家平道:“德川將軍可還有什麽話讓你帶來?”
“我家上樣要說的話都已經寫在信上了,將軍閣下如果有話,我可以帶回去。”
“好,那就請你回去轉告德川將軍,本帥此來是奉旨行事,至於為什麽要攻伐日本,我無權向你解釋。”
“如果德川將軍有疑惑,可以隨本帥去北京麵聖,當麵向皇上問清楚。”
“那我們能否停戰議和?”德川家平問道。
“不行,”兆惠幹脆的道:“議和是兩國間的大事,皇上沒給我與你們議和的權力。”
“既然如此,我也不瞞將軍說,幕府老中首席本多忠良十幾日前已經率人前往貴國覲見乾隆皇帝,請求兩國停戰議和。”
“也許北京方麵很快會有聖旨到來,在此之前,兩軍可否先行停戰?”
“也不行,本帥說過了,我是奉旨行事,皇上能否有旨意來尚未可知,本帥無權下令先行停戰,徒耗朝廷糧餉。”
德川家平冷冷的道:“既無權議和,也不能下令停戰等待乾隆皇帝旨意,想必這是將軍的托詞吧?將軍是打定了主意要逼得我們作魚死網破之爭嗎?”
“哼!”兆惠冷笑道:“魚死網破?你們未免有些高看自己了!”
“本帥也並非一定要將你們趕盡殺絕,如果不想悉數被殲,你們隻有投降一條路可走!”
“投降?”
“對,把各個防線上的兵士全部撤回,將所有武器彈藥收集齊了送出城外交於我軍,然後命所有兵士列隊出城,等候我軍前往受降,這是你們唯一的生路!”
“哼!哼哼!”德川家平氣得臉色蒼白,身上都有些微微發抖,他冷笑幾聲,恨恨的道:“好一條生路!”
“把所有的武器彈藥交給了你們,我軍列隊投降,到時你們是刀俎,我們就成了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敢問將軍,是不是這樣?”
“本帥並未請你前來!也不稀罕你們的投降!”兆惠也變了臉色。
“自古兩軍交戰,禮待來使。你既然帶來了德川將軍的親筆信,本帥也以禮相待,在我的職權內給你們指一條免戰求生之路。”
“既然你以為這絕不可行,那我們也無須在這裏白費唇舌,回去讓德川將軍好生備戰,咱們戰場上見!來呀,送客!”
“也許是我們高估了自己,希望將軍不要與我們犯同樣的錯誤!告辭!”德川家平也不鞠躬,冷冷的扔下這句話,轉身走出了大帳。
兆惠連夜給皇上寫了折子,奏明了戰況及一應的情形,第二天一早便命令一艘戰船帶了折子向釜山駛去。
大概從昨晚就變了天,早上起來天就陰沉沉的,臨近中午時陰得更厲害了,滿天都是大片大片潑了墨似的烏雲。
仿佛是誰徹底激怒了上天,讓他拿出了最駭人的麵孔,明明是大中午頭的,天色卻暗得如同掌燈時分。
海風也一改夏日裏的輕柔,呼呼的使勁刮著,不僅吹來了海上的腥氣,也吹得滿天飛沙走石,讓人睜不開眼睛。
兆惠的中軍大帳設在半山腰,能隱約的看見駿府城高大的城樓。此刻望向那城樓,還有層層疊疊、壓得極低的烏雲,好一幅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景象。
他對親兵吩咐道:“去向各參將傳令,馬上要有暴雨來臨,命各鎮都作好應對準備,糧草彈藥萬不可淋雨。”
“尤其要當心有山洪來襲!處於險地的營寨要立即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