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攻守兩難
一道突如其來的閃電!接著就是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鳴!
濃重的雲層仿佛再也承受不住雨水的重壓,“嘩!”的一聲向地麵傾瀉而下,豆大的雨點連成了一條線砸在地麵上!
整個世界立時陷入了一片茫茫的雨霧之中,耳邊隻聽見一片巨大的雨聲,聽得人的心裏一陣緊似一陣。
隻一會兒的功夫,裹挾著樹葉、沙石的混濁不堪的水流自山上“嘩嘩”的奔流下來,一路泛起泡沫兒尋著低處而去。
這場瓢潑大雨自未正一直下到酉初時分才漸漸的收了雨勢,但綿綿的細雨直下了一整夜,到第二天辰時方才住了。
滿天依然都是或濃或淡、層層疊疊的烏雲,自午時開時又掉起了雨點兒。
接下來一連三天,這雨都是時急是緩,時下時停,到處都彌漫著一股潮氣,衣服被褥枕頭恨不得能攥出水來。
第四天頭上,清軍兵士們早早的就被刺眼的光亮照醒了。
爬起來到帳篷外一看,其實時辰還早,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滿天的烏雲都散了,久違的太陽終於出來了!
晴空萬裏,豔陽高照,兵士們都走出帳篷,興奮的哼著小調,紛紛把自己的被褥拿出來,在樹枝上、山石上晾曬。
有的人拿出了繩子在兩顆樹中間拴牢了,把被褥和衣物一股腦的晾在了上麵,整個軍營裏一派熱鬧景象。
與兵士們的興高采烈截然不同的是,中軍大帳裏的兆惠卻是眉頭緊鎖。
方魯生回江戶城已經五天了,到現在還沒有一點兒消息,看來事情一定進展的不順利。
明明知道自己在這裏等得心急如焚,如果找到了需要的人,他一定會馬上命人飛馬來報的。
現在駿府城之戰是整個本州島、甚至是整個日本戰事的關鍵所在。
如果不把德川家族徹底殲滅,各藩的大名不僅不會放棄抵抗,反而會想方設法的收買、煽動更多的日本百姓加入軍隊與清軍對抗。
隻要日本的抵抗力量還在,天皇昭仁是絕不會就範的。
旨意裏叮囑的不求速勝,但求完勝,是怕各路大軍操之過急,殺戮過多百姓犯了眾怒。
從根子上說,皇上所說的“完勝”要的是一個圓滿,但要做到這個“完”字,何其難也!
戰事的分寸火候要拿捏得恰到好處,太急了不行,太遲了更不行。
一定要在全日本的百姓懵懵懂懂,還沒有醒悟過來,擰成一股繩的時候就逼迫天皇昭仁就範,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大帥!”大帳外有人說道。
“進來。”
一個中年漢子大步走了進來,是統領第三鎮的參將司馬東,他的防區是駿府城西北通往加賀方向的道路。
“參見大帥!”司馬東行了軍禮。
“什麽事?坐下說。”
“謝大帥!”司馬東在木凳子上筆直的坐了,接著道:“這地方氣候太潮濕了,這又連下了幾天雨。”
“雖然糧食都蓋得嚴嚴實實,並未被雨淋到,但怎奈太過潮濕,還是有些輕微的發黴。”
“這會兒放了晴,天頭馬上就要熱起來,怕是黴變的更快了。”
“敵人在城中有糧倉,糧食儲存在那裏好歹還能通風,咱們的就隻能捂在麻袋裏。標下一大早去糧車上查看了,手插進裝糧的麻袋裏麵都是熱的。”
“大帥,抓緊攻城吧!這發了黴的糧食要是再吃上幾天,軍心就不穩了!”
“你說這些我都知道,”兆惠道:“中軍和其他各鎮的糧食也都是這種情形。”
兆惠站起身來,背著手在大帳裏來回的踱著,一言不發。司馬東已經把話說得清楚明白了,也不敢再聒噪。
良久,兆惠想定了,停住了腳步對司馬東道:“讓兵士們多去海上捕些魚來,做得鹹一些給兵士們吃。吃不完的可以用鹽鹵了曬成魚幹。”
“再等三天,如果三天之內還是沒有更好的辦法,就展開強攻!先集中炮火向城裏轟炸,然後再派步兵上去!”
“大帥!”門外有親兵高聲道。
“進來。”
親兵進來行過禮道:“稟大帥,帳外來了一個都司請見,說是從釜山過來的。”
“釜山?快請!”
他話音剛落,一個三十幾歲,都司服色的武官大步走進來,到了兆惠跟前“唰”的打下一個千:“卑職北洋海軍第三鎮第一協第二標都司馮慶恩參見兆軍門!”
“快起來!”兆惠變腰扶起了他問道:“你從釜山來,可是奉旨來的?”
“回軍門話,正是。”
“可是有旨意?來人,擺香案!”
“軍門,不必!”馮慶恩急忙擺手道:“班尚書特意囑咐卑職,這隻是信件,並非旨意,隻讓卑職交給軍門就好!”
說罷自懷中掏出一封用火漆封了的通封書簡,兆惠雙手接了,小心翼翼的拆開取出信紙,向北而立,細細的看了起來。
看罷他收起了信,對馮慶恩道:“信送到了,你接下來還要去哪裏辦差?要不要我給你寫個回執?”
“回軍門,回執就不必了,因為卑職及一船的官兵就留在軍門麾下效力了。”
“你留下了?”
“是,因為卑職所率的是一艘蒸汽機鐵甲船,有旨意命我連人帶船留在軍門麾下。”
“平時聽軍門差遣,有信件或奏折時由我向釜山傳遞。適才卑職說是奉旨而來,其實說的是這事。”
“那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兆惠問。
“其實卑職並不知道,原來隻知道軍門的大軍在江戶灣,卑職的船走豐後水道過來,一路上看見的都是咱們的戰船。”
“卑職心想反正日軍也奈何不了咱們的鐵甲船,不如挨個港口都看看,省得錯過了軍門還要走回頭路。”
“所以到了駿河灣這裏就直接開了進來,誰知正巧就看見了大批的戰船,得知了軍門在這裏!”
“好,你的人馬就暫編入我的中軍,先回船上去歇息,有差事我隨時知會你。”
他又轉對親兵吩咐道:“你去告訴營務處,馮都司船上的一應補給不要短缺了。”
“遵大帥命!”行過禮,馮慶恩與親兵退了下去,大帳中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兆惠長歎了一口氣道:“強攻怕是不成了!”
司馬東疑惑道:“標下不明白大帥的意思。”
兆惠轉頭朝帥案上的那封信示意道:“你自己看看吧!”
“這……標下不敢。”
“信是皇上命班尚書寫的,並非禦筆,不礙的,看吧。”
司馬東這才走過來,雙手拿起那書簡抽出信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