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剝絲抽繭

  「對對對，我們只是打和我們有過節的人，而且我們下手都知道輕重。這麼長時間以來，根本就沒人被打壞。」


  陸平趕緊跟著附和。


  這倆人無論如何粉飾，都不能否認，這個兄弟會，就是一個在校園裡橫行霸道的不良團體。


  「李元華可是你們兄弟會自己人，就因為他被貼條了，你們連自己人也要打？」


  這一次，陸平的目光開始變得遊離起來：「雖然不知道是誰給他貼的條，但是我們不想壞了兄弟會的規矩，只要是被貼條的，都要挨打。」


  頓了一頓，這傢伙又繼續解釋道：「我們其實就是鬧著玩，李元華是我們兄弟，怎麼可能真打。他的死，真的跟我們沒有一毛錢關係，我一碰他，他就瞬間散架了！」


  隊長打斷了陸平的話：「先不說散架不散架的問題，在剛才的問題上，你好像沒有說實話吧？我勸你，別跟我們警察刷花槍！」


  隊長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卻給人一種擲地有聲的感覺，陸平死死低著頭，壓根就不敢看他。


  「不說實話的話，會給我們警方的工作增加難度。這案子破不了，你們就只能一直呆在這裡了。」


  我也出聲做這幫臭小子的工作。


  在漫長的沉默之後，吳昊開了口：「我們確實是想收拾小華了，我們是想讓他長長記性。但是我們也只是臨時起意，那張懲罰條，真不是我們貼的！」


  「長什麼記性，你繼續說！」


  隊長示意他別廢話，繼續說正事。


  「小華最近一段時間和成教院系的人走的特別近，甚至還想要脫離我們兄弟會。小華家裡條件是我們中最好的，兄弟會的花銷，大半都是小華負責。可是最近一段時間，他已經不給我們兄弟會交錢了。所以我們才想借著這一次的事情，收拾他一頓。」


  我心說這個李元華真的夠慘的，雖然名義上是兄弟會的成員，不過這貨在學校里，也只是一個受欺負的主兒。這幾個臭小子拿他當冤大頭呢！

  我聽著雖然可氣，但是這幫臭小子的行為，只能算是校園霸凌事件，並不能以此就認定李元華的死，就一定和他們有關。


  「行了，再說說李元華身體散架的事情吧。說的盡量詳細一點兒！」


  隊長狠狠瞪了吳昊一樣，意思是讓他老實一點兒，別再耍花招。


  「17號那天，我們滿校園找小華，可是根本就找不著他的人影。我們還反覆撥打了他的電話，可是他的電話一直處於關機狀態。當時我們以為小華是害怕躲起來了。我們本來都準備放棄了，正好遇到了同班的李萍萍，是她告訴我們，小華在學校圖書館的。」


  說到這兒，吳昊停了一下，努力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彷彿是在回憶什麼可怕的事情。


  「最近一段時間，學校有一批人在準備考研，所以圖書館是二十四小時不閉關，方便那些同學晚上開夜車。所以我們晚上七點鐘來到圖書館的時候，那裡還是燈火通明。」


  吳昊說話的時候，輔導員楊興也連連點頭，證實吳昊說的沒有錯。


  「我們是在最頂層的外國原版名著區，發現李元華的。這傢伙站在書櫃旁，背對著我們。我在外面叫了他幾聲，他都沒有回應。我以為他沒有聽見，就走了過去，輕輕推了他一下，沒有想到，他瞬間就變得七零八落了！」


  聽了吳昊的描述，我總算是明白了過來，其實這起案子，也沒有隊長之前描述的那麼恐怖。


  李元華確實是被吳昊這麼一推，變得散了架的，不過在那之前，李元華就已經死了。更確切的說，在那之前，李元吉就已經被人給分屍了。兇手在行兇後，將屍塊重新組裝了起來，讓屍體靠在櫃檯前，保持站立姿態。吳昊上前一推，這種脆弱的平衡狀態被打破，李元華的屍體就像散架的積木一樣，變得四分五裂了。


  想到這裡，我覺得我必須開口求證一下。


  「圖書館頂層的外國原版名著區？那裡節約圖書的同學多嗎？」


  吳昊一撇嘴：「那裡根本就沒人！全都是一些又厚又老舊的圖書，而且還都是外國字，根本就沒人去哪兒借書！我們剛看見李元華的時候，還覺得納悶，那小子連中國字都看不明白，什麼時候還學起外文了！」


  我暗暗點了點頭，和我的預想一樣。兇手選擇在那裡將李元華的屍體組裝起來，就是看重了那裡的僻靜環境。自己的所作所為，不會被人看破。


  這起案子逐漸有了眉目，我趕緊又問出了一個極為關鍵的問題：「你們是在呢兒遇到李萍萍的，她又是如何知道，李元華在圖書館的？」


  按照我的推論，這起案件的關鍵點，並不在這幫臭小子的身上，而在那個李萍萍身上。她向吳昊等人提供李元華的行蹤，這一點顯得很突兀。


  經過隊長的調教，吳昊已經完全的知無不答了：「我們是在食堂門口遇到李萍萍的。當時她應該剛剛吃完晚飯，從食堂出來。得知我們在尋找李元華，她就告訴我們，說李元華在圖書館。至於她是如何知道的，她沒說，我也沒問。」


  我看向了隊長，隊長雖然沒說話，但是卻對我點了點頭。顯然，他也認為，這起案件的關鍵，應該在李萍萍的身上。


  「我們要了解的情況，暫時就這麼多。稍後我會叫警隊的專家過來，對你們進行心理輔導。這一段時間，你們還要暫時待在這裡。」


  隊長對這幫臭小子們打了個招呼，示意問詢結束了。


  雖然這幫傢伙都不是什麼好玩意兒，但是目前來看，他們作案的嫌疑越來越小。介於這幫傢伙都嚇得不輕，隊長決定讓警局的心理專家過來，對他們進行心理疏導。


  在我們刑偵工作中，會遇到很多案件的目擊者，他們因為目睹了兇殺案的血腥一幕，心理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創傷。警局配備了專業的心理疏導人員，專門為他們進行心理的診療和疏導，以防留下後遺症。


  除了房間，隊長給局裡打了個電話，讓他們排幾位心理專家過來。


  隊長這邊剛掛斷電話，林達浪就嚷嚷開了：「隊長，我全都想明白了！這案子不是他們乾的，而是那個李萍萍乾的！李萍萍告訴他們李元華的行蹤，就是想讓他們去觸碰李元華！還記得咱們之前的分析嗎？李元華頸部的斬痕不平整，有多次砍切的痕迹，說明兇手的力氣不是很大。牧哥的推測是兇手的身形瘦小，然而實際情況是，兇手是一個女的！」


  我搖了搖頭，心說達浪的推論太武斷了。現在確實可以認為，李萍萍是本案的一個關鍵點，但是卻不能憑藉這些捕風捉影的信息，就將她打成兇手。


  隊長充分體現了對菜鳥的包容，隊長唇角上揚，在達浪的肩膀上狠狠一拍：「雖然推論很武斷，但是你至少試著去推演案情了。不錯，繼續努力。但是你說的不對，李萍萍是兇手的可能性，不到百分之一。」


  「隊長，你是怎麼判斷，李萍萍作案的可能性，不超過百分之一的？」


  我準備看看，隊長能有什麼樣的高談闊論。他說林達浪的推論武斷，但是在我看來，他的說法，也同樣很武斷。


  隊長很臭屁的扯起嘴角，說道：「我提出百分之一這個數字，是有著充分論據做支撐的。現在我們已經搞清楚了，李元華的案子，其實就是一起分屍案。不過兇手很有創意的將李元華的屍體重新組裝了起來。知道在全世界已經偵破的分屍案中，兇手的男女比例是多少嗎？恰好是100比1。可能是天生在力量上佔據劣勢，女性兇手幾乎不會想到分屍這種行徑。」


  隊長的分析有理有據，我心中已經相信了七八分，只是嘴上還不想服軟：「不能將概率事件，套用到刑偵案件中。萬一李萍萍就是那百分之一呢？」


  隊長對著我聳了聳肩膀：「這就需要咱們親自排查了，咱們現在，就去會會這個李萍萍。」


  在輔導員楊興的安排下，我們在他的辦公室里，見到了李萍萍。


  李萍萍大概也就一米六的身高，帶著文藝少女特有的瘦弱與知性。能夠看得出來，她應該是藝術院系中，少數不混日子的學生，進門的時候，手裡還拿著一本厚厚的教材，應該是剛剛下課。


  「楊老師，你找我？」


  李萍萍先是和楊興打了個招呼，隨後才注意到坐在會客沙發上的我們，旋即一愣：「你們幾位是……」


  隊長伸手示意她坐在旁邊：「小姑娘，別害怕，今天是我們找你來的。」


  李萍萍的眼中閃爍著緊張的神色，但是卻並沒有任何過激的反應，她乖乖的坐在了一旁，開口問道：「警察叔叔，你們找我有什麼事情？」


  聽到警察叔叔這幾個字，我們幾個都哭笑不得。我們四人中，年紀最大的賈副隊也就三十五六，隊長剛剛三十齣頭。至於我和林達浪，比李萍萍也大不了幾歲。在她的嘴裡，我們居然變成叔叔了。


  「你看清楚，我也是二十多歲，你叫哥哥才對！」


  林達浪忍不住開口吐槽。叔叔這個稱呼，著實傷透了這位警界小鮮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