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應生把賬單拿來，往桌麵一放。
那男人居然沒有任何反應。
我氣得發笑，抖著手掏錢包。
“讓我來吧！”女兒明明把賬單搶走。
離開餐廳，男人單手插袋：“世伯伯母，再見。”便想拉著明明離去。
明明一臉無奈：“我們不送爸媽回家，最起碼也應該替他們截車子。”
“這麽麻煩。”男人的咕嚕聲雖小，我還是聽得分明。
“不用。”我拉著老伴往對街走去。
回家路上，我一直沉默著。
回到家，我把自己藏在沙發裏。
老伴一聲不響，直接進廚房給我泡參茶。“老頭兒，喝口茶順順氣吧！”
“你說那家夥是什麽回事？”我終於爆發了：“第一次見家長，兩手空空的不說，賬單不付，車子不截，簡直完全不把我倆放在眼內。”
“明明說他自小在外國長大，對這些不大講究。”老伴安慰我：“隻要他對明明好便是了。”
“他會對明明好？”我的火氣更大：“整頓飯，他隻顧著自己挑好的吃，從沒有為明明挾點她喜歡的。”
“他這是洋派作風……”
我打斷老伴的話：“什麽洋派？這是不細心不體貼，我根本不知道明明看上他什麽？其貌不揚、言語無味、目光短淺……”
老伴打斷我的話：“那有你說得這麽差？至少他身體健康、有正當職業，無不良嗜好。”“最最重要的是，他是個男人。”
我一時語塞。
“又是你自己說的，隻要是個男人，眼耳口鼻手腳齊全，會說話會走路，便不反對明明嫁給他。”老伴施施然地喝著茶。
“我那是一時氣昏了頭。”我訕訕地說：“我家明明這麽優秀，當然要找個高質素的好伴侶。”
“明明早找到了照，是你把人家趕走的。”
“照又怎麽算是好伴侶？”
“照怎麽不算好伴侶呢？”老伴板著手指頭：“儀表出眾、白手興家、溫文有禮、大方體貼，對明明嗬護備至……”
我大喝了一句：“夠了，你別忘記，她是女人。”
“對，就是因為她是女人。”老伴緩緩地說：“她的所有優點你都視而不見，即使她跪下來求你，你還是拆散她們。”
“我這是為了明明好……”
“是為了明明，還是為了你的麵子？你是怕女兒和女人談戀愛，難向親戚朋友交代。”
“沒有這樣的事。”我弱弱地說：“我是怕明明和女人在一起，沒有婚姻約束，沒有保障。”
“現在已有22個國家認可同性婚姻，享有異性婚姻同等的權利和義務。”
“兩個女人沒有孩子，老年時無依無靠。”
“有孩子也不代表有依靠。何況，現在科學這麽昌明，她們也可以擁有自己的孩子。再不，領養也可以。”
我不作聲。
“明明孝順，聽你的話放棄了照；現在找了個男人，你又諸多留難。”老伴皺著眉：“你不是更
年期，便是愛女成癖。”
我脹紅了臉：“你胡說些什麽？”
“你要是真心痛愛女兒，便應該多了解她的心意，支持她的決定，堅定不移地作她的後盾，光在
口裏嚷嚷又有什麽用？。”
終於，我歎了口氣：“你打電話給明明，讓她回家吃飯……多帶一個人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