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你的腿
唯安知道她要回美國的事,也沒說什麼,只問她什麼時候回去。
「下月一號凌晨的飛機。」
「到時候……」他一頓,沒有繼續往下說:「到時候給你個驚喜,把你現在住的地址給我。」
時笙報了地址過去,卻又忍不住好奇,「什麼驚喜?」
「都說了是驚喜,肯定要到時候才知道,就這樣,我還有病人,先掛了。」
掛斷電話,時笙很快將唯安說的驚喜拋到腦後了,她的人生,已經沒有什麼事能談得上驚喜了。
……
時笙很快知道了唯安所謂的驚喜。
她看著門口站的人,握著門鎖的手因為震驚陡然收緊,她低頭,唇瓣抿成一條菲薄的直線。
想說話,但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張了張嘴,卻未能發出聲音。
時笙眼眶裡一陣溫熱,有熱熱的液體溢出來。
哽咽的聲音在沒什麼人的地下室聽著安靜得異常,「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男人笑得弔兒郎當,探頭往裡面看了看,在看清裡面的環境后,眉頭緊緊皺了一下,「你就住這種破爛地方?幸好要回美國了,不然我還不心疼死啊。」
時笙的眼淚落的更凶了,「是我連累你了,我不知道,我當時……我……」
她無從解釋,只抿著唇將臉別到了一邊。
「你打算站在這裡跟我說話?」艾倫似笑非笑的逗她,他覺得這樣的時笙比那個只會冷漠拒絕他的可愛多了。
他伸手觸碰她的臉頰,女人柔嫩的肌膚觸感簡直好的銷魂,險些捨不得離開。
手指上沾了她的眼淚,冰冰涼涼的,「別哭,我心疼。」
艾倫說的太過隨意,時笙分不清這是調侃,還是真的,但即便是真的,她也沒辦法回應,所以,她選擇忽略。
「當時怎麼回事?"
她聽到槍響,以為艾倫死了。
事實好像也是如此,之後艾倫的手機一直關機,他也沒跟她聯繫過,連唯安都找不到他。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受了傷養了一段時間,已經差不多好了。」
他看著並沒有憔悴,反而,還因為這段時間養得好,長胖了些。
時笙側開身子讓他進來。
剛才站著的時候沒看出有什麼問題,現在他一走動,時笙才發現他走路的姿勢有點跛。
「你的腿?」
「廢了。」
艾倫不甚在意,房間太小,連個落腳點都沒有,他一進來,高大挺拔的身軀站在中間,本來就小的地更是連轉身的空間都沒了。
床上堆著衣服,房間很亂。
他糙慣了,沒有半點嫌棄的走到床邊坐下,「正好,以後不用賽車了,老頭子也不會每次擔驚受怕睡不著覺了。」
如果要說這次受傷有什麼收穫,那就是和老頭子多年的隔閡沒了。
現在想想,他還哭笑不得,都快六十的人了,居然在他病床前哭得跟個半大的孩子似的。
他就廢了一條腿,又不是掛了!
自己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原來他每次賽車,極限運動,老頭子都會幾天幾夜的失眠,直到確定他平安,才會好轉。
時笙盯著他的右腿,「是季予南做的?」
艾倫拿起桌上的一個蘋果,用紙巾擦了擦,啃了一口。
聞言,抬頭看她,一雙深邃的眼眸洞若觀火,「時笙,你想聽什麼答案?」
時笙:「……」
但艾倫卻沒打算跳過這個話題,他又一次開口,神情比之前還要嚴肅:「時笙,你打算聽什麼答案?是他弄的,你會為了我也廢了他一條腿嗎?不是他弄的,你對他的恨意是不是要減少一點?」
房間里的氣氛陷入了凝滯。
這個問題太犀利,時笙回答不上來,艾倫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在等答案。
兩人僵持著。
一時間,誰都沒說話。
「艾倫。」
時笙動了動唇瓣,才發現聲音有些啞,細若蚊吟,若是對方不是正看著她,基本可以忽略。
「呵,」艾倫自嘲的笑了一下,「你回美國是要幹嘛?帶著將他送進監獄,讓季氏土崩瓦解的決心,還是打算原諒他,和他在一起?」
「……」
「如果你弄不明白,就別回去了,季時亦不會放過你,季予南,也不一定會護你,就算護,也不一定護得住。」
「從我自他身邊離開,我就知道我要做什麼。」
會不舍,會猶豫,只是一個平凡的人的正常反應,但她從未改變過決定。
牽連季予南,是最下策。
但現在,除了最下策,她沒有別的辦法。
說不定最後一步季時亦會良心發現,答應她的要求。
時笙神態堅定,「你的腿,是我連累的,等我辦完事,我賠給你。」
辦完事賠給他?
「拿誰的來換?」艾倫站起來,她被籠罩在他的陰影下,壓力倍增,「時笙,你要為了那個男人將你一條腿賠給我?」
他走近了一步,抿著唇,一臉不善的盯著她,「你到底有多愛他?」
話題到這裡就僵住了。
時笙微微側頭,「我不想談他,你來中國是……有事?」
「找你,」他的眼神冷漠,卻也隨著她,沒再繼續追問,「你打算就這樣回去?」
「我沒的選擇,」時笙的手指輕微的緊縮了一下,「事情過去太久了,線索都斷了,即便還有人知道,也礙於季氏如今的地位不敢說,我讓唯安幫我找了律師,但卻連法院的門都沒進的了。」
「那你現在回去幹嘛?揣把刀跟他們同歸於盡?」
他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時笙居然還真不說話了。
艾倫冷笑,忍不住伸出手指頭戳了戳她額頭,「出息,為了這種混蛋把名搭上,你有這麼不值錢?」
「……」
她要有出息,還能在這跟老鼠一樣和季予南玩著躲貓貓?
「我來想辦法,你自己別亂折騰。」
艾倫想沒想到辦法她不知道,只是後來幾天都沒再見過他。
時笙不想將他拉進這團攪得一團糟亂的髒水中來,也就沒和他聯繫。
在她臨走前的早上,她接到了艾倫的電話,「時笙,我今晚來接你去機場。」
…………
木子是在時笙回美國的前一天晚上才知道的,正好全公司加班,她剛接了電話,就請了假趕到時笙的住處,死活不讓。
但奈何又勸不住她,只好給南喬打電話。
南喬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參加宴會,丟下莫北丞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
只是她前一秒剛到,后一秒莫北丞就來了。
南喬用酒瓶威脅莫北丞,拉著時笙出了地下室。
里裡外外都清了場,外面人行道上,人行道五十米以內都是莫北丞帶來的人。
「沈南喬,你把酒瓶放下。」莫北丞盯著她脖子上劃出的血痕,一雙眼睛冷的結出了一層冰霜。 「那你放時笙走,」她一隻手握著酒瓶,另一隻手緊緊拉著時笙,「三哥,你能幫季予南找時笙,為什麼我就不能為了時笙威脅你?你重情重義,我就該六親不認不成?你這種區別待遇,是不是太無理了
些。」
莫北丞抿唇。
他沒辦法眼睜睜的看著季予南去坐牢,如果時笙肯好好的不折騰,他不願意過多插手他們的事。
即使如今,他也是在保證時笙的安全下,才將她交給季予南的。
時笙看了眼停在路邊的一輛黑色私家車,有目標的帶著南喬朝著那個方向退去,在幾乎貼著那輛車時,她對莫北丞道:「若以南喬以前的性格,這碎酒瓶子應該戳在你的喉嚨才是。「
她轉身,在眾人都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或者說是反應過來了,只是沒抓住她之前,拉開車門上了車。
車子一直沒熄火,她一上車,車子便迅速沖著出去。
同一時間。
季予南也到了,車都沒停就直接追過去了。
……
開車的是艾倫。
時笙還惦記著他腿受傷的事,「你的腿沒事吧?」
「沒事,傷口已經癒合了,只是沒以前靈活,這種路段不影響。」
他抽空看了她一眼,「把安全帶繫上。」
時笙繫上安全帶,側頭看了眼後面緊追不放的車。
季予南的車雖然是豪車,但畢竟不是專門的跑車,和艾倫這種改裝過的車還是有差距的。 他們一直跟著,卻始終差一點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