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活得下來嗎
程醫生幫著喬晚晚躺到手術台上,俯身靠近在她面前,她再一次緊握住她的手,只用彼此聽得見的聲音在她耳邊低語:「陸太太,好好聽我說,出血的情況並不是那麼嚴重,但是羊水已經破了,小東西可能
想要出來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她剛才說的那些「一屍兩命」的話,更多的只是想要嚇唬那個瘋女人,其實情況並沒有那麼糟糕。
至少,並沒有到真正絕望的地步。
作為一名醫生,她相信奇迹,也期待奇迹,更是會努力創造奇迹。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哪怕微乎其微,她也願意相信!
但是,她也考慮到客觀情況的殘酷……
比起接下來的生產,真正讓她感到焦慮的,是腹中胎兒只有二十二周,心肺功能尚且沒有發育完整,並且有極大的可能性會出現呼吸困難等早產兒的嚴重併發症,那會危及到生命。
這裡雖然是一間手術室,但是很顯然,根本沒有暖箱以及嬰兒專用的呼吸設備。
「程醫生,救救我的孩子……我求你,救救她……」喬晚晚顫動著無助的眼眸,卻也涌著一股堅強。
她是小乖的媽媽,她是一名母親!
她不可以放棄小乖,至少現在,她還不能夠倒下和放棄。
程醫生微微笑著,眼裡閃動淚光,平靜溫暖的聲音很能安慰人:「孩子會沒事的,我們一起努力,一起加油,好嗎?」
喬晚晚抓著程醫生的手指,滾燙的眼淚順著她的眼角滑落,她哽咽著:「程醫生,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叫程諾。」
「程諾……」
程諾,程諾……
她記住了這個名字。
這就是她孩子的救命恩人。
喬晚晚氣息虛弱,無力輕喃,此刻她眼中的程醫生,就好像天使的化身,溫暖地降落在她身邊,照亮了她僅剩的一絲希望。
汗水已經濕潤了她的頭髮,屢屢髮絲黏連在她的臉頰,顯得很狼狽,很凌亂,而她的面色更是蒼白不堪,嘴唇沒有任何血色。
小腹一下一下疼痛著,疼痛的間隔越來越短,疼痛程度越來越厲害。
她感到恐慌,她沒有過經歷,她不知道,這樣的狀態是不是意味孩子就快出來了?
懷胎十月,整整十個月,可是現在她的孩子只有五個多月,只有二十二周而已,還那麼得小!
那麼小的嬰兒,活得下來嗎……
就在程醫生企圖將手術室的門關上時,容薇沖了過來,擋在門前!
「她現在還不能生!」
「先救悠然!」
「先進行骨髓移植!」
「聽見了沒有!」也許是被這冷漠無情的話語刺激到,程醫生感嘆著人心的涼薄,不畏懼地抓住容薇的胳膊:「你知道什麼是骨髓移植手術嗎?你真的以為,她現在這樣的情況可以順利進行移植?你以為短短几個小時就能夠
完成移植?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準確來說,骨髓移植並不是通過外科手術的方式來操作,而是需要將骨髓液也就是所謂的造血幹細胞,通過靜脈注射的方式,移植給病人。
但這一過程,不是一個小時或者幾個小時就能夠完成,完整而順利的移植,需要更多的時間,需要更多的醫護人員。
這女人,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你,你什麼意思……」
向來沉穩淡然的容薇,彷彿換了一個人,面目猙獰,嗓音顫抖。
周醫生明明不是這麼說的,周醫生明明跟她保證過的……
她沒有辦法冷靜,沒有辦法思考!
也許是在她發現悠然得知真相后,她從那一刻開始失控,她不想悠然知道她那滿是骯髒的過去,她不想那些污垢沾染到悠然純凈的內心和思想。
可是悠然知道了……
她心痛,也慌亂,甚至都不敢和悠然解釋。
再深思熟慮之後,她做出了這樣的決定,反正都是要進行手術的,反正這是不可避免的,那麼就讓這一天早一些到來吧!
至於夏兆年……
兆年或許會對她失望,或許也會恨她,但是,但是這些都是短暫的,因為這些年以來,兆年深深依賴她,兆年那麼愛她,兆年會理解她的!
程醫生抓著容薇的肩膀:「她是孕婦,你也看到了,現在她的情況很危急,如果她發生意外,你的女兒只能是死路一條!」
其實關於骨髓移植,她所知道的完全只是一些理論知識,她更是不懂如何進行移植手術。
她的專業是產科,她又怎會熟悉血液科的東西?
這麼做,只是想要爭取更多的時間而已!
容薇推開程醫生,搖搖晃晃走向手術台……
停住腳步,她俯身,望著那張與她極度相似的臉孔,眼淚不受控制落了下來。
原來,她的心也沒有感覺的。
淡淡的,淺淺的,卻還是疼了一下。
不似方才那般暴戾,她顫抖的手指,緩緩撫摸著自己的臉龐,聲音沙啞而哽咽:「你知道嗎,當年我為了離開他,我付出了多麼慘痛的代價……」
如果喬寒光肯與她離婚,如果喬寒光肯放過她,她又何必做到那一步?
她偽造了自殺身亡的場面!
但是可惜啊,她花了那麼長時間謀划的一切,被喬寒光的那隻走狗發現了……
是倪仲勇告訴了喬寒光,是倪仲勇開車追堵她,所以才會發生那場車禍的!
她昏迷了很長時間,她的容貌也毀了,她幾乎在那場車禍中丟了性命,但是好在,她活了下來。
後來,她做了整容手術,她離開了江城,她拼了命擠入上流社會……真正的上流社會,是夏兆年這樣的,而不是喬寒光那種!
喬晚晚忍著腹痛,動了動乾裂的唇瓣:「你不愛爸爸……」
「愛?」彷彿聽了笑話,容薇冷笑出聲。
她深吸一口氣,脖頸根根青筋爆出,才平息的情緒又被點燃了起來!「每天被迫和那樣一個醜陋又無能的男人睡覺,每天被他碰著吻著,每天看著那張面孔……我只覺得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