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0章 原諒我
這個時候的宿長雪，是秦雋從未見到過的狠絕。
可是……好像他初到澗溪穀的時候，他，也是這般吧……
在他們的眼裏，永遠隻有她一個人。
他們的命就隻是為了她而存在。
任何對她有威脅的人，他們都會當做自己的仇敵一般的對待。
隻是在最後，這個仇敵……變成了他。
宿長雪從袖口拔出一把匕首，狠狠的刺進了秦雋的胸口。
旋即又把匕首拔了出來，扔在了地上，才隨著大軍一同進了城。
秦雋隻覺得身體很痛，但這種痛，遠遠不及他此時他心裏的感受。
他的生命在飛速的流逝，眼前也變得越來越模糊。
恍惚間，他好像又看到了一道人影走到了自己身邊。
他努力的想張嘴，但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漸漸的，他的眼前從重影變成了一片如夢如幻的桃花林。
芬芳的桃花想起撲麵而來。
他看到了走近他身邊的那個人，是一個少年。
她雙手背在背後，笑的有些俏皮。
“冒昧打擾，還請公子勿要見怪。”
她也跟著有模有樣的學了句，“冒昧打擾，公子不見怪。”
“我啊，我姓楚，叫懷風。懷玉無罪，風不掩芒的懷風。”她燦爛一笑，看著他，向他介紹著自己的名字。
那眉眼裏，滿滿的是灑脫不羈，一如她的名字，無需掩芒。
他腦海中的畫麵便定格在了她那張笑靨如花的臉上，少年如風，灼灼其華。
從此，他的眼裏，便再也，容不下……天地山水。所有的美，都不及她依人之好……
“原……原諒……我……”他似乎是回光返照，用盡了生命最後一點的力氣，道出了這一生都沒有說出口的三個字。
當他說完這三個字之後，他的意識感覺到了他身邊有人的接近。
她笑了起來，衝著他伸出手，“要我原諒你也可以，跟我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好……”他伸出手，緊緊的握住了她。
風沙很快便掩蓋了這城門外的血腥，而他的身體也已經一片冰涼。
無人收屍，也無人看管。
但看上去，他走的很安詳。
嘴角也帶著笑意，仿佛，有什麽事，在他臨死之前，突然之間釋然了。
一代帝王，最後的結果卻是連馬革都未有人裹屍，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悲涼。
到他們徹底取下這座城池的時候，蕭世寧突然下令。
“派人將秦雋的屍體帶進城，葬進鳳都皇陵。”
接到這個命令，長雪，上官幾人都相視了一眼，有些不解。
蕭世寧淡淡道：“他這個人，當死，可他既為鳳翔帝王，那麽……我也當給他屬於帝王的禮遇。
從今往後，鳳翔，再不為朝。”
“是。”
大家的心中也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們知道蕭世寧的強大，也深深折服於他的能力與智慧。
而這一刻，他們才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那種真正的帝王風範，絕對的王者所應有的胸襟。
沒有人會覺得蕭世寧的這個決定做的不對，相反他們都因為蕭世寧的這個決定而變得更加折服於他的人格。
一名真正能夠吸引人追隨的君主，不僅僅要有過人的能力。
更要有作為君王的胸襟，這，並非任何一個人都能做到的。
他們追隨的，是明主，是真正能夠一統天下的人。
也讓他們心甘情願的追隨在他左右。
這一刻，就連宿長雪，心中都對蕭世寧升起了欽佩之意。
然，蕭世寧卻並不知道，自己的這個決定所給自己的下屬們帶來的變化。
而這一場戰役，算是奠定北齊入主鳳翔最為重要的一場戰役，也是最後一戰。
這一戰之後，北齊直接長驅直入，直取鳳都。
戰敗，加上君主的消失，直接動搖了鳳翔軍心和民心。
兵臨城下，王朝易主。
至此，鳳都徹底換上了北齊的戰旗。
雖然江山易主，但實際上，對於百姓來說，並沒有受到什麽影響。
隻是在剛剛王朝交接的有些混亂。
而當這混亂過去，北齊的民政也逐漸傳了過來，對於恢複鳳翔的經濟和生產起到了一定的穩固作用。
百姓無憂，那麽對於戰亂也就沒有了抵抗。
雖然北齊此舉嚴格意義上來說算是侵占，但不管是他們的民政還是對待百姓的態度，都讓百姓們對他們完全沒有任何的抵抗能力。
百姓們的想法很簡單，既然抵抗也無法抵抗，而且還有肉吃，那就乖乖享受就好了。
而鳳都皇城裏的所有妃嬪願意出宮的也都放了出去。
隻有一個人，雲若抱著她的孩子留在了宮裏。
並在北齊軍隊清理皇城的當日，她親手點了一把火，燒毀了自己的寢宮，連帶著她和孩子一起淹沒在了火光之中。
那日，火光漫天，但卻已經沒有任何人注意此事。
隻道是某個不願意離開的妃子殉國了。
這在曆史當中也極為常見，不足為奇。
死了，就死了，戰爭中，死了太多的人了，也沒有人去在意這個一個。
隻是宿長雪看著那邊寢宮的方向，看了許久。
“可惜，便宜了她。”宿長雪聲音冰冷的沒有一點感情。
他倒不是冷血薄情之人，而是對待仇人，從來不會多情，也不會留情。
尤其……是和她相關的每一個仇人。
“便宜，她沒有死在你的手裏，是嗎？”
背後突然想起的聲音讓宿長雪怔了一下。
而後立刻轉身，見到來人，往後退了一步，行了個禮。
“參見陛下。”
蕭世寧看著他半晌，而後嘴角勾了起來，眸光帶著一絲冷然。
兩個男人，已經不是初次相見的時候了。
無論是在身份還是在心態上都發生了完全的轉變。
那個時候，宿長雪看不起蕭世寧，認為，他配不上小姐。
而蕭世寧也不喜歡宿長雪，說白了就是吃醋。
但其實心底裏也隱隱有著一種自卑，一種他不願意去承認的自卑。
因為他知道這個男人是和思思一樣的人。
而自己和他們比起來，更像是一個廢物。
所以那時候他很討厭宿長雪。
現在，雖然，對於宿長雪的能力他不得不佩服，但依然改變不了，他討厭宿長雪這個事實。
至於原因，很簡單。
他，喜歡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