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人至賤，則無敵
「污衊女子清白輕則私下了結做出賠償，重則游村，浸豬籠沉塘。」
村長冷冷的睨著趙氏：「現如今既楚不凡不願私了，咱們自然就按照規矩辦事。此等大事，到底是游村了之，還是侵豬籠沉塘，要召開村會投票決定。」
村長把話說完，趙氏的臉色就變了：「我隨口說說而已，憑什麼把我沉塘？再說，村裡你們張家佔了大半的人口，你們不得把我往死里整嗎？不行！我不答應！」
現在趙氏知道怕了，可惜已經晚了。
「規矩就是如此，你說不答應就不答應？是不是你殺了人不答應伏法，官府也得放過你？」村長冷著臉：「你們若是要私了，此事要怎麼辦我管不著，但既然鬧到了我面前，就得按照規矩辦事！」
村長提了私了，趙氏聽著就有些動容了。
就算咬著張根打了她的事情要的賠償再多，可她都被沉塘了，要賠償有什麼用處啊？
村長刻意的提了「私了」這話題，其實心理還是希望楚老漢家息事寧人，畢竟事關張根媳婦的清白，一旦按照規矩公了，就算趙氏被沉塘，可張根媳婦的清白以後就被人議論開了。
女子的清白比命還重要啊，這要是議論開了，還叫她怎麼活？
張根媳婦聽著公了這話，臉上也露出隱隱的不情願，悄悄的拉了拉張根的衣袖。
邱雙將這些都看在眼裡，心裡不由得嘆了口氣：萬惡的封建社會。
這事兒要是落到她身上，她才不會在乎別人議論她清白不清白呢。
可這個時代的女人，就是看中這些沒有意義的東西。
「張根家要是堅持公了，我可沒有意見，到時候被人議論的又不是我的枕邊人。」楚老漢無視趙氏的眼神，緩緩說道：「但你們要是想要私了，就必須像我之前說的，賠償五十個錢並兩斤肉。我老伴兒被打成這樣，必須補補。」
邱雙嘴角抽了抽，楚老漢來鬧事果然是想要好處，而非為趙氏討回公道。
他可真會要價，五十個錢也就是五十個銅板，這價格對張根家來說拿出來有點困難，但也不是拿不出來。
事關自家媳婦清譽，張根自然不想鬧開。
但是，明明委屈的就是他們家，卻要他們來賠償，他一個大男人，也不甘心啊！
村長多精明的人啊，聽見楚老漢這麼說，分明是逼著張根私了賠償。
他之前提點的真是白說了，氣的他鼻孔冒煙。以前只知道趙氏跋扈，現在才發現楚老漢才是人精。
以前還疑惑楚老漢對事挺講道理的一人，怎麼就不知好好管教媳婦呢。現在看來，不止是不管教，甚至還縱容吧。
楚老漢還不知他維持了多年的形象已經被村長給看透了，此刻他就留意著張根的表情。
張根遲遲不說話，看來果然是不想把事情鬧大。
楚老漢心頭得意，越發覺得自己機智。
過了好久，張根才說道：「想要賠償，你休想！這事兒頂多咱們互不相欠。」
他動手打趙氏的時候也是這麼打算的，打完就沒有準備再計較這件事情。
「不成，你若是想私了，必須賠償！」楚老漢堅持的很。
張根氣的攥緊了拳頭，可又沒有辦法。
張家嫂子在張根身後，委屈的直掉眼淚。
說到底張根不夠楚老漢狠毒，他顧念著媳婦的名聲。媳婦嫁過來盡心伺候著他，張羅著家裡的事物。又盡心照顧他殘疾的弟弟，沒道理讓這麼好的媳婦被人非議。
但楚老漢就完全不在乎公了是不是會讓趙氏沉塘。
侵豬籠沉塘，簡單來說就是把人捆起來塞到豬籠裡頭丟到池塘淹死。
並且受到這種處罰的人還不能被後人供奉，只能是孤魂野鬼。
「那就公了！」終於，張根的弟弟忍不住了憤然出聲。
一屋子人都看著他，他義憤填膺的說道：「大不了事後我以死證明嫂子的清白。哥，我不能讓你和嫂子受這個委屈，反正我活著也是拖累你們。」
「不行，你好不容易從戰場上撿回一條命，我要是再讓你丟了性命，死後有什麼臉面去見爹娘？」張根果斷反對。
不少人都為他們家兄弟情分動容，但此時趙氏卻譏諷的嘀咕：「都肯為了你嫂子死，還說沒有一腿。」
她的聲音雖然不大，但現場就這麼大一點，此刻又安靜，大家都給聽到了。
這個趙氏實在是黑心肝，都是因為她才把張根的弟弟逼得要以死證明嫂子的清白，可她不但沒有愧疚，居然還在說風涼話。
「我殺了你這個胡言亂語的毒婦！」張根的弟弟被氣的發狂了，使勁兒的敲打椅子，如果不是他雙腿斷了，真能上前跟趙氏拚命。
他動不了，趙氏一點都不怕他，反而挑釁的看著他。
張根眼睛都紅了，可此刻也不敢在隨便動手。張根的媳婦不停的抹淚，可她一個婦道人家，更是沒有應對的法子。
邱雙輕輕搖搖頭，其實不是很樂意插手是非，但無奈張根這個男人太軟弱，根本收拾不了趙氏。
「既然張家軍爺都表示願意公了，那此事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了。」邱雙說著，看向楚老漢：「唉~爹，就算娘已經人老珠黃，可畢竟伺候了你半輩子，你怎麼這麼不把娘的死活當回事呢？」
私了怎麼都是楚家老宅的人得利，可是他們卻比誰都堅持公了。人至賤，則無敵啊。
「爹，你都這把年紀了，就算娘不在了，你也找不到合適的人啊？咱農戶人家，莫非你還能娶個小姑娘做繼室嗎？」
邱雙這話一出，現場頓時安靜了。
楚老漢臉色當即就變了，他能不懼公了，是因為有底氣張根不可能同意公了，誰說他是要趙氏死了？
原本想的妥妥的計劃，怎麼經邱雙的嘴巴說出來，就像是他蓄謀要害死趙氏一樣？
趙氏聞言更加臉色巨變，靜默了幾秒才想通一般，咋呼一聲就上前捶打楚老漢：
「你個老東西啊，你竟然要我的命啊！你是仗著手裡有老三給的五百兩銀子在外村置辦了田地就可以娶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當繼室是吧？你個沒良心的老東西，枉我給你生養了兩個讀書人的兒子，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