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大魏羊城
徐瀟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四天之後,這四天中他一直循環在一個夢裡。在夢中,他不停的在黑暗中跑,但時不時就會有一隻手在他身後拍他一掌,將他打一個筋斗。每挨上一掌他的內力便會被化去一分,最終他的內力完全枯竭,成了一個廢人。
「不!」
徐瀟在慘呼聲中驚醒,渾身上下被汗水浸濕,剛想要坐起,確是全身一痛,又躺倒在了床上。
徐瀟深吸幾口氣平復起伏的情緒,這才發現自己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左臂的傷也已被包紮好。這裡是一處很小的灰牆土房,只有一張床,床邊燒著一個火爐,正散發著絲絲熱氣。火爐上面有一個砂鍋,陣陣葯香正蒸騰而出,瀰漫整個小屋。同樣瀰漫在屋中的還有飯菜香,飯菜香一落入徐瀟鼻中,徐瀟的肚子就忍不住「咕咕」叫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吞咽口水。
「這是哪兒啊。」
徐瀟掙扎著站起,剛想下床卻發現地上根本沒有可以下腳的地方。滿地的灰塵不說,垃圾紙屑蜘蛛網堆滿了整個屋的屋角地面,似乎只要輕輕吹一口氣就能在整個屋中捲起一陣沙塵暴,髒的要命!
徐瀟嘴角抽了抽,猶豫了好一陣才終於強忍著噁心下腳走出了小屋。剛一推開屋門,撲面而來的便是濃郁的菜香,徐瀟腹中的飢餓感越來越盛,匆忙的走到灶台邊,解開鍋蓋,裡面是一鍋白菜燉豆腐。
「小子,醒了啊。」
門外忽然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男聲,聽聲音此人當有三四十歲。徐瀟聞聲而出,果然,屋外支著一張小木桌,桌邊席地而坐兩個人,看起來都是三四十歲的光景。
這兩人分在徐瀟左右兩側,左側那人長得瘦高,皮膚白皙,丹鳳眼微眯,正手執酒壺仰頭喝酒;右側那人身體壯碩,皮膚黝黑,腮下一圈剛髯,濃眉虎目,正微笑看著徐瀟。
「這兩人差別還真大。」
徐瀟心中嘀咕,左側那人給徐瀟的第一感覺好像是一個白面書生,而右側那人給徐瀟的第一感覺則是好一條大漢。
「小兄弟受了如此嚴重的傷竟然恢復的這麼快,當真是少年高手啊。」
右側那人贊道,此人聲音低沉有力,顯然剛剛說話的並不是此人。從此人說話聲音可以判斷出此人性情沉穩平和,且身負深厚內功,是個高手。
「餓了吧,把菜端出來一起吃吧。」
左側那人放下酒壺抹了把嘴,指著禮物的灶台說道。
「他左臂有傷,我去吧。」
右側那人拍拍屁股站了起來,走到徐瀟身邊示意他過去坐下,自己走進屋中端出了這一盆白菜燉豆腐和三雙碗筷。
「來來來,吃菜吃菜。你小子大病初癒不能喝酒,就干看著吧。」
左側那人又提壺喝酒,同時拿出一個酒葫蘆在徐瀟眼前晃了晃。徐瀟一摸腰間,酒葫蘆果然不見了。
「多謝二位恩人出手相救,徐瀟無以為報!日後但凡有用到徐瀟的地方,二位恩人儘管吩咐!徐瀟萬死莫辭!」
徐瀟起身朝二人深施一禮以表感謝,二人相視一笑,受了徐瀟這一禮。
「敢問二位恩人,此處是何處?」
「我家,燕蘭城東三百里的羊城。」
左側的人回答道。
「快坐下吧,都昏迷了四天了,餓了吧!」
右側那人示意徐瀟坐下吃菜,徐瀟這才知道自己竟然昏迷了四天。
「你小子左臂受到重創,體內中了劇毒,尤其是內傷最為嚴重!再加上失血過多,身體脫力脫水能活下來真是個奇迹!」
左側那人用筷子指了指徐瀟,徐瀟尷尬的笑了笑,他還真沒想到自己的傷勢竟然如此之重。
「你小子到底經歷了什麼啊,怎麼受這麼嚴重的傷,要不是遇上我啊,你早就完啦!」
左側那人夾了一塊兒白豆腐就要往嘴裡送,右側那人忽然伸出筷子打掉了那塊兒豆腐。
「你想燙死啊。」
左邊那人一樂,放下了筷子。
「我也就是缺個媳婦,要不然哪用得著你管我。」
左側那人無奈的攤了攤手,指了指徐瀟又指了指桌上的菜說道:「沒媳婦我就只能自己學醫自己治病,自己做飯給自己吃。」
說著又指了指房間。
「沒有媳婦也就沒人幫我收拾屋子,現在只能這麼亂著。」
最後,左側那人提起酒壺喝了一口苦笑道:「沒媳婦,我就只能找你這麼個大老粗喝酒,喝得有什麼意思啊!」
「你要是想要媳婦,我下次帶幾個女弟子來讓你挑總行了吧!」
右側那人白了他一眼。
「別了,感情這種事我一直都講求隨緣,不用你操心。」
左側那人擺了擺手。
「還不用我操心?你可沒少跟我念叨這事啊!」
右側那人無奈地看了他一眼,這人明明想要娶媳婦還不讓別人說媒,沒人說媒還沒膽私奔,也不知道他到底想怎麼娶媳婦。
「行了啊,用不著你操心行了吧!喝你的酒吧!我珍藏的女兒紅!便宜你了。」
左側那人甩手扔出一壇酒,右側那人穩穩地接住,仰頭喝酒,沒過一會兒,一壇酒見底,那人甩手扔回酒罈說道:「痛快!不過你這酒也太少了點,不夠我喝的!」
「你個酒鬼!就不該給你喝這好酒!真是浪費!」
左側那人看著壇底所剩無幾的酒,一陣的肉痛。
「不給喝算了!下次我自己帶!」
右側那人白了他一眼,一扭頭才想起徐瀟來,這才不好意思地說:「抱歉啊小兄弟,光顧著說話把你給忘了。對了,趕緊吃菜吧!四天沒吃東西肯定餓壞了!」
「對對對!吃菜吃菜!」
徐瀟謝了一聲,這才夾起一口白菜放在了嘴裡。白菜味道鮮美可口,一下子就勾起了徐瀟的食慾,筷子閃電般在盆中夾動,嘴裡也是沒停下,一不小心還咬到了舌頭。
「慢點吃,不夠我再去做。」
左側那人看徐瀟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模樣不由得哈哈大笑。
「多謝二位恩人我吃好了。」
許是徐瀟覺得對人,咽下這一口就不吃了。其實,就算他想吃也沒有了,滿盆的白菜豆腐只剩下了點碎渣。
徐瀟見兩人麵皮抽動,這才發覺自己已經把菜都吃乾淨了,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二位恩人,我……」
「行了,你也別叫我們恩人恩人的,聽著累!相逢就是緣分,都是行走江湖江湖的,就按照江湖的規矩來!我姓李,你叫我李大哥;他姓安,你就叫他安大哥!你是叫徐瀟是吧,那我們就叫你徐老弟!」
左側那人倒是個爽快人,直接拍板就定了規矩。徐瀟自然不好說什麼,起身拱手說道:「小弟徐瀟,見過李大哥,安大哥。」
「好!幸會!」
安、李二人拱手回禮。
「不知徐老弟是因何才首此重傷啊?」
安大哥再次問出了他和李大哥都關心的問題。
「唉!此事一言難盡啊!」
畢竟是自己的恩人,徐瀟不好隱瞞太多。當下,徐瀟略作改動,將自己和王雲子在燕蘭城遭到誣陷、被二十八星宿和「六扇門」追殺的事說了出來,聽得安、李二嘖嘖稱奇。
「徐老弟厲害啊!能在二十八星宿和『六扇門』的聯合追殺下活下來,不簡單!」
李大哥豎起大拇指表示讚許,徐瀟摸了摸鼻子,沒說什麼。
安大哥看了李大哥一眼,李大哥這時也剛好看向他,他們在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句話:「他有所隱瞞。」
不過二人也沒有追問,都是江湖中人,江湖上的規矩他們也都懂。既然人家不想說,那就沒必要死纏爛打追問下去;既然救了人家,那就不能怕惹上事兒!
「對了,瞧我這記性!」
李大哥忽然一拍腦門,匆忙進屋,把煎好的葯取了出來。
「你受了很重的傷,我配了副葯給你調理一下。」
李大哥將葯放在桌上,徐瀟拱手謝過。
「這葯只能治療你的內傷和外傷,但你體內的劇毒卻是治不了。你體內有寒熱兩種毒,再加上一股詭異的內力形成了一種平衡的狀態,這種狀態不但不會傷害你的身體,最後反倒會清除全部的毒素。這種情況很是少見,你也是吉人自有天相,能逃過一劫。」
李大哥喝了口酒繼續說道:「但有一件事情我很疑惑。」
「有什麼問題李大哥但說無妨。」
徐瀟朝李大哥抬了抬手。
「是何人想你體內注入的那股內力。」
李大哥表情忽然一肅。
「這……我也不清楚,不是二十八星宿的人,也不是『六扇門』的人。」
徐瀟沒有說自己進過皇宮之事,所以也不便說出自己對打自己之人身份的猜測。
「這就奇怪了!我檢查了你體內的經脈,你的經脈萎縮並纏繞在一起,這種情況十分少見,讓我很是疑惑,你的經脈是這種混亂的狀態,如何能修鍊呢?」
說到這,李大哥頓了頓,似乎在等著徐瀟說什麼,但最終沒有得到徐瀟的回答。
「不過當我探查到你體內的內力時,一切都瞭然了。」
徐瀟不說,李大哥只能自己接下去。
「你這種情況我曾經聽說過,你中了武林中失傳已久的邪功,『化脈掌』。」
「『化脈掌』?」
安大哥聞言,大為皺眉。「化脈掌」他自然知道,這是曾經在武林中掀起一陣血雨腥風的邪功。當年有一個自稱「化功老祖」的魔道之人在江湖中橫行霸道,憑藉一招邪功「化脈掌」打遍武林無敵手,無數武林高手為了還世人一個公道向其挑戰,想要除魔衛道,最後卻都是白白丟了性命。直到有一個自稱「櫻花劍客」的人出現,此人孤身一人挑戰「化功老祖」,這一戰打得昏天黑地,最後以「櫻花劍客」的勝利而告終,而有關「化功老祖」的一切隨著他的死而落下帷幕。
世人現在對「化脈掌」的了解只有其能夠將經脈萎縮纏繞,每一次動用內力都會引發掌力,經脈會進一步受損。即使不動用內力,掌力也會發作,最終徹底變成一個廢人。原本以為這招邪功已經隨著「化功老祖」的死而徹底消失了,沒想到現在竟然再次出現,而且還是燕蘭城,這不由得不讓人擔心!
「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安大哥忽然說了這麼一句,徐瀟心中一震,一股陰雲逐漸籠罩在他的心頭……
……